《女人的家国》疲惫的候鸟

28、过年7

　　赶回一美家里，已经是华灯初上，家里人正在吃晚饭。一美这个家长不在，不过二美和柳涛填补了空缺，再加上两个孩子闹腾，一派团圆的和乐。三美脸色不好看，没心情搭理家人的眼光，只是点点头转身上楼去。
　　没一会儿，柳涛敲门进来，看到情绪低落的三美孤单的坐在化妆台前，一动不动。“三儿，今天跟谁出去了？”柳涛轻声问。
　　“于龙彪，”三美觉得胸口憋的慌，下意识的抓了抓衣服，有些迷茫的看着柳涛，“哥，如果我说想跟他结婚，你会不会吃惊？”
　　柳涛当然吃惊，而且是非常吃惊，但他没敢说实话，“结婚是好事儿啊，有什么吃惊不吃惊的，你年纪也不小了，老这么单着一个人也不好。”
　　“是啊，最近老觉得没着没落的，可能这一年过得太不顺了。”三美抓抓头发，叹了口气。
　　“你们俩都聊什么了？”柳涛试探着问。
　　“都是些以前的事儿，借着酒劲儿倒苦水，心里痛快痛快，”三美很难为情的笑笑，“他看着挺可怜的。”
　　女人真是奇怪的动物，三美跟周明贤孩子都生了，两个人却没成。跟于龙彪吃顿饭喝次酒，却闹着要结婚，理由竟然是觉得人家可怜。男人混到于龙彪这份上，真不知道该怎么评价。
　　二美把睡着的豆包带上来，放到三美的枕头边，陪着老公回自己家。柳涛心里还没真正接受三美的震撼消息，忍不跟老婆打听，
　　“你在三美家住了一年，知道她经常跟谁往来不？”
　　“就有数的那几个。联系最多的是她几个大学同学，开服装公司的那个顾南阳，还有一个大学老师，叫穆凤英。”
　　“男的呢，有没有走的近的男的，能结婚的那种？”
　　“见过一个姓吴的，每次来都拖家带口，一家人都胖。还有就是豆包的爸爸了，但他早跟别的女人订婚了。你老说三美聪明，要我说也就是浮皮潦草，我听姓周的派过来的那阿姨说，当初是老三拒绝的人家。”二美觉得三美傻，像周明贤这么有钱的男人到哪儿找去了，三美竟然拒之门外。
　　“有个叫于龙彪的见过没？”柳涛不耐烦的问。
　　“他啊，见过，”二美对他印象太深刻了，“这人以前跟老三有过一段，后来好像就断了，但他一直纠缠不清。有一次周明贤周末过来看孩子，正好碰到他来家里献殷勤，那天简直太尴尬了，哈哈，”二美想起那天的情景就想笑，“三美一直逗着孩子跟周明贤亲近，根本不搭那位的茬，从那之后再也没见过他，我要是男人我也受不了这个。”
　　“三美今天说想跟于龙彪结婚。”柳涛忍不住心里的澎湃，跟老婆信息共享。
　　“什么？”二美惊叫一声，“怎么可能？”
　　“这是三美亲口说的。”二美的态度取悦了柳涛，看看，受惊吓的可不只他一人。
　　“停车，赶紧停车，我打电话问问，”二美拿出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
　　“你能认识几个人，别听风就是雨的瞎打听，”柳涛的话还没说完，手机通了，二美忙阻止他说话，对着听筒神秘兮兮的问，“喂，是于龙彪么？我是三美的二姐，今天我妹妹回来跟家里说，你们今年打算结婚，是不是真的？”
　　于龙彪本来是睡到半路起来放水，听到电话响只是随手一接，听到的就是这么个大消息。他愣了愣，笑容抑制不住的从嘴角蔓延到头发稍，“是二姐啊，没错，是打算结婚。”
　　“真有这事儿啊，定日子了没？”这下轮到二美发愣了。
　　“没呢，这么大的事儿，我们做小辈的怎么好自己定。三美跟家里是怎么说的？”于龙彪顺着二美的意思套话。
　　“还没正式提呢，只是跟我们两口子漏了点口风。”二美很自豪自己老公在三美心中的地位，忙不迭的提出邀请，“那什么，三妹夫，按照我们老家的风俗，大年初二出嫁的姑娘都要回娘家，我们一家子都在。你如果有时间也过来拜见一下未来的老丈人，哈哈，顺便让你二姐夫带着认认老家的人。”
　　“我这样突然袭击会不会不好啊？”于龙彪假惺惺的问。
　　“有什么不好的，都快成一家人了，”柳涛越听越觉得二美说的不像话，把手机抢过来却不知道怎么称呼，只能含混着说，“嗯嗯，你和三美先商量好了在做决定，别听二美瞎出主意。”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二美瞪眼不高兴，“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不打听清楚？”
　　“打听那么仔细干嘛，又不是你结婚，”柳涛皱着眉问，“你怎么会有于龙彪的电话号码？”
　　“三美让我给她的手机里的通讯录做过备份，”二美的眼神游移，不用看就是撒谎了。
　　“怎么还是这个德行，让三美知道了你就等着倒霉吧，到时候别指望我给你说好话，”柳涛咬着牙发动汽车。
　　“都是亲姐妹，分什么你的我的，现在不就用着了，”二美还是挺得意自己的小心思的，“以后万一我们遇到点什么事儿，说不准打个电话就能管用，三美认识的人很多都不简单，不用白不用。”
　　“你就作吧，到死也改不了这德行，”柳涛恨铁不成钢。
　　二美翻了个白眼，暂时闭嘴。她早就习惯了自己身上被贴的标签，被说一顿也不疼不痒。过了一会儿，她又凑上来，“老公，你说三美要是结婚了，得跟着男人一起住吧？”
　　“这可说不准，也可能于龙彪住到三美哪儿去。”
　　“那于龙彪也太没本事了，娶老婆连房子都不准备，要我肯定不干。”
　　“你又不是三美。”
　　“老公，于龙彪如果明天过来，你代表三美去跟他提条件，别的东西没有可以，没房别想着结婚。”
　　“我可没那么大的脸，有房没房的三美只要愿意就行。”
　　“你怎么这么笨呢，”二美有些着急，手指捅捅老公，“三美搬到于龙彪那儿，通鑫苑的房子不就空出来了？壮壮过来上学，万一大哥大嫂不同意把壮壮的户口落他房子里，我就去求三美，顺便住几年。那里学区又好，生活还方便，比这鸟不拉屎的破别墅强多了。”
　　“你想得美，”柳涛鼻子哼气，“当这世界上就你一个精明人啦，豆包以后上学怎么办？”
　　二美笑笑，“豆包跟我们家壮壮可不一样，她亲爸是外国人，三美托人给上了个香港籍，这孩子以后肯定是要上私立学校的。公立学校的名额空着也是空着，要我说，咱根本不用求着大哥大嫂，直接跟三美商量就行，一步到位上个好学校。”
　　“你打听的够清楚啊，还知道什么消息？”
　　“没有了，没有了，我就是对自己家的事情比较上心，其他的事儿才懒得管呢。”二美怕又招柳涛的骂，赶紧闭嘴。
　　三美看着熟睡的孩子，很少见的忧郁，于龙彪今天溢于言表的痛苦提醒她之前的所作所为太任性。可能在她不为人知的内心深处，也觉得对着于龙彪，自己是可以为所欲为的。
　　于龙彪的电话来的很及时，正好踏在三美内心最柔软的点上，“三美，怎么不说一声就走了，我睡醒了炕都凉了。”
　　三美笑笑，于龙彪还对着她撒上娇了，“凉了再烧呗，还能怎么着，我回去给你烧？”
　　“不用，我火力壮，我给你烧，等着我啊，”于龙彪挂了电话，留下三美无言，这人想一出是一出。
　　第二天吃完早饭，柳涛二美夫妇带着壮壮提着大包小包回到娘家，站在门口迎接他们的除了两个外姓小舅子，还有一脸喜笑颜开的于龙彪。
　　于龙彪没把自己当外人，拉着柳涛的手直接喊二姐夫。后妈李玉密切注意杨大新的举止，生怕老伴给气出个好歹。她们老两口在肥县正统了这么多年，哪能接受这么出格的事儿。
　　昨天她还琢磨着于龙彪是外来要债的，哪知道三美跟人出去一趟，这男人偷偷摸摸就登门入室了。你提前打个招呼也好啊，一大早从三美房间里出来，吓得杨大新差点站不住。
　　三美倒也光棍，言简意赅的表示两个人节后上班去领证，把杨大新惊到半空的老心脏重新安抚进肚子里。李玉在一边看的瞠目结舌，觉得三丫头成仙了。终身大事在她嘴里跟吃饭喝水一样简单。从小她就觉得这丫头不寻常，这又一个有力的证据。
　　三美三言两语把于龙彪的身份确定下来，就回房该干什么干什么。杨大新哆嗦着手接下于龙彪递过来的烟，猛抽两口安定下情绪，确认性的又问了一遍两人的确打算登记，就招呼着于龙彪坐。
　　武志飞多少懂些人情世故，看大家都相对无言，连忙去厨房端来盘昨天吃剩的花生米，重点是把酒倒上，他觉得老爹非常需要压压惊。
　　看大儿子忙前忙后的折腾，李玉的手脚也开始跟着运转，快手快脚的炒了个鸡蛋让男人们先吃着，她熬上稀饭坐在厨房的灶台边消化三美发布的消息。
　　酒过三巡之后，于龙彪已经开始享受“三姐夫”待遇。杨大新拍着他的肩膀夸他能干，自己家的三女儿什么德行，杨大新这个做老爹的再清楚不过。他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已经做好三美在家熬成老姑婆的打算，没想到天空一声巨响，于龙彪闪亮登场，愿意接收孤拐难处的三美。这种好事儿他肯定举双手双脚赞成，恨不得婚姻登记处立马开门营业。
　　武志刚年龄最小，也最沉不住气，心里有话憋不住就说出来了，“三姐夫，你可真厉害，敢跟三姐在一块过日子，要我我就不敢。”
　　杨大新虎着脸呵止他，找个借口赶他出去玩，还安慰于龙彪道，“三美就是性子急，其他都还好。”
　　于龙彪点点头，问起柳花泊的婚嫁风俗。杨大新心里非常激动，他这辈子生了三个女儿，个顶个的精明能干，但就是在婚嫁这件事情说不上嘴。现在终于有机会在女婿面前表现一下，简直是酒不醉人人自醉。他脸色陀红，事无巨细口若悬河，犄角旮旯里的解放前的讲究都要翻出来讲一讲，把当年做老师的时候练就的好把式发挥了个十成十。
　　直到二女儿一家登门，杨大新的早饭还没吃完。柳涛进门三言两语把老头哄去睡觉，自己则拉着于龙彪出门遛弯紧打听。当直到两个人确实要结婚的时候，他一定要拉着于龙彪去自己家里认亲戚。
　　于龙彪想晚点再去，他准备今天带三美去市里买个戒指，先在人身上敲个章再说，谁知道三美翻过天会不会后悔啊。柳涛立刻赞同，“赶紧去，赶紧去，别给三美转向的机会，趁着糊涂好办事。我回去就跟老丈人吹风，趁着最近家里来人多，干脆把酒席摆了。”
　　于龙彪真心实意的感谢柳涛，觉得他们两口子都是热心人。主要是三美做决定太突然，谁心里都觉得有些不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