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家国》疲惫的候鸟

16、第 16 章

　　三美在周明贤指出她缺乏领导力后，经常参加一些所谓的高档聚会，想看看领导力到底是个什么东西，顺便扩展一下朋友圈。不过时间长了她也发现，不管在哪个圈里混的人都是泥沙俱下，半瓶醋居多，那些真有本事的反而忙的不会跟人分享时间。
　　周明贤下半年在北京呆的时间多，有时候也会带着她认识一些人。不意外这些人都是精英，教育背景和经历跟周明贤很相似，英语交流是常态，有时候还出现法语和意大利语。三美的英语听说烂的一塌糊涂，没能耐在这些人面前抖机灵，经常沉默居多。周明贤倒也不说什么，到了点就打电话催。
　　每次参加完这里的聚会开车回家的时候，三美就发誓要抽出时间去学一口英文。但每天上班就是一堆的鸡零狗碎，她的目标也消磨在解决这种小事当中。她总觉得要先解决了员工的吃饭穿衣，才能想更高的追求。时间一长，她也被刺激的疲了，干脆把这当成是英语角，能听多少听多少，万一她醍醐灌顶能说流利一门外语，那就赚大发了。
　　周明贤的朋友以中老年男士居多，大都是混欧美投资圈的，看着就是精明人，主打文明牌，不须化妆都能上中央电视台的那种。时间长了，三美真的能听懂一些，过后跟周明贤请教，也对投资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后来她就让马秀秀每天给她买份专业的英文报纸，能看多少看多少。这么好的资源不用太可惜，只要周明贤没有表现出明显的不耐烦，她本来还打算就这么混下去了，说不定接触这些人多了，她也能当个投资家。
　　张赛江在周明贤跟前晃悠的时间比她长，经常以周明贤的入室弟子自居。他的做事风格很符合欧美人的审美，三美能感觉出来，周明贤的朋友接受他的程度要高一些。就是通过他的嘴，三美才知道周明贤是加拿大皇家银行的大股东。
　　知道这个消息的那天，三美很气馁，这辈子她自认为是个聪明而有能力的人，也非常得意于自己的荷包总比别人鼓那么一点点。但当以周明贤为参照物的时候，她总是灰头土脸，一脸的小人相。在很多人的眼里，豆包的出生是她的刻意为之，是她为了成功上位套住周明贤的手段。这种想法张赛江有，周明贤的朋友有，就连周明贤自己，三美觉得他心底里也是这么认为。
　　三美一直想努力证明这些人是错的，她做梦都想拿着钱站在周明贤面前砸他一脸，证明老娘不是为了钱而给你生孩子。但随着距离的接近，周明贤的背景一层层的摊开，她的挣扎就更显得可笑，每每这时，她就想何必跟自己较劲呢，拿块手绢捂着脸赶紧走开才是正常人的反应吧。但睡醒一觉她就又觉得不甘心，周明贤这座大山她要是能翻过去，以后的路上谁还能是她的对手啊，想想就提气。就是在这种挣扎与反叛中，三美见到了周明贤的未婚妻虞美人。
　　那是三美跟柳涛谈下单子的周末，因为高兴她还早去了一会儿。那天的聚会人很多，老的少的一堆的人，所以安排在面积大一些的前院，当时管家老太正指挥着服务人员忙前忙后的布置，看到三美来了，两个人都装近视当看不见对方就过去了。以前跟周明贤好的时候，两个人一块住在通鑫苑。管家老太把周明贤当成个主子伺候着，无微不至的管着周明贤的吃喝拉撒，这三美可以忍受，但这老巫婆想指挥着她也跟个丫头似的伺候周明贤她就翻脸了。
　　三美对这个还生活在封建社会，自己贱也想跟着别人一起贱的老太婆没话说，当着周明贤的面把她赶了出去，气的管家老太当场犯了心绞痛。三美不讲理的时候嘴脸不好看，周明贤冷着脸批评她不尊重老人的时候她两个人还吵了一架。从那时候起周明贤就开始拿捏她，把三美弄得心烦意乱，干脆离得远远地。
　　三美跟周明贤打了个招呼，看他正在跟朋友谈事儿，就找广州阿姨要吃的。阿姨现在天天去通鑫苑那边做饭收拾家务，听到她没吃晚饭，赶紧给她准备好了吃食。三美边吃东西边跟阿姨磨牙，两个人说着孩子的趣事，很是自得其乐。
　　虞美人是周家的聚会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到的，花姑娘做了引路人，一块来的还有她的妹妹虞宣子。周明贤愣了一下，倒是也大方，微笑上前挽着虞美人的手跟大家介绍这是他的未婚妻。在场的人鼓掌以示欢迎，但心思浅的人再看三美的眼光就有些不同。
　　虞美人长得很端庄大气，说话不卑不亢，很难不让人尊敬和喜欢。倒是周明贤未来的小姨子虞宣子长得娇滴滴的，是女同胞喜闻乐见的狐狸精类型。虞家是开酒店的，虞美人是目前家族的当家人，跟周明贤很是门当户对。
　　本来三美临着周明贤坐的，虞美人被迎进来之后，她再坐到这里就显得尴尬。周围若有若无扫过来的眼光明显都是等着看热闹的，花姑娘更是恨不得把得意写在脸上。以前这种聚会的时候周明贤很少带她参加，这次不但让她来了，还让她给周家未来的女主人引路，三美就被架在火上烤了。
　　周明贤一个姓于的好友在他落座之后，笑嘻嘻的冲他竖大拇指，大有赞叹之意。花姑娘并虞宣子坐在虞美人旁边，嘀嘀咕咕，很是亲近。三美退到一边，觉得这是一个很可爱的小团体，而她就是为了衬托别人和乐的小丑，忸怩作态却又臭不可闻。
　　三美心里难受，想找地方静一静。走路经过管家老太的时候，一句话飘进她的耳朵，“是自己的别人抢不走，不是自己的想抢也抢不来。”三美看了她一眼，管家老太已经指挥这人到别处服务了。
　　没想到她在别人心里已经是这么不堪的形象，她自己还不知道，一个劲儿的跟在周明贤屁股后面求进步。周总也是，要是觉得她碍眼，打个电话拒绝就是了。这样面对面的给她难看，要是脸皮薄点，她回去就得找地方跳楼。
　　三美走进周明贤家的后院，以前因为这里是管家老太的地盘，她一般到前院就止步了。反正以后也没机会再打交道，干脆参观一下再走。
　　周明贤家后院的布局比前院紧凑，院子里还种了颗不知道什么树，这么冷的天还绿油油的，也不知道怎么养的。三美在慢慢腾腾的转了一圈，到底发现房子就是房子，以前因为人而特殊的存在现在看来不过就是普通四合院的布局。
　　今天要招待的人不少，管家老太也在前院支应，这倒让三美找到了一个安宁的所在。她坐在正房门口的一张椅子上，想想前想想后的，不知不觉时间就过去了。等聚会结束，该走的都走了，三美才踱着步子走了出来，她还有话跟周明贤说。站在廊檐的阴影下，在心里品评了一下以女主人姿态陪着周明贤送客的虞美人，再次觉得两个人很般配。
　　花姑娘看到她从后面出来，扭着腰差点呸在她脸上，口里的那句“不要脸”有耳朵的人都听到了。三美抬眼看了她一下，花姑娘可能想起了什么让自己觉得丢脸的事情，拿出找她麻烦的架势冲着三美就来了。张赛江赶紧上前拦住，不让她在这个时候找茬。
　　三美笑着跟他点点头，感谢他的好意。然后走到周明贤身边，先跟站在旁边的虞美人说话，“我要走了，想借周先生说几句话。”
　　虞美人的脸色忽明忽暗，矜持着点头，然后转身跟管家老太走了。三美又冲周明贤笑笑，“走吧，再送我最后一次。”
　　周明贤想拉三美的手，三美没让，今天的情景谁站在她的位置也要生气，“今天的安排出了岔子，对不起，我没想着让你尴尬。”
　　三美摇摇头，“不用，我应该感谢你。虽然今天肯定是我以后最不想回忆的一天，但这是我应该承受的。”
　　周明贤再说话三美就没接茬，走到三美的车旁，两个人站住脚。三美直视着对面的人，“周明贤，没跟你商量就把豆包生下来，是我的错，我今天跟你郑重道歉，真的很对不起。”
　　周明贤笑了，“我说过我们的孩子是全世界最好的，为什么要道歉呢。”
　　三美也笑，“恩，孩子没有错，是我有错，没考虑你的立场就按照自己的意愿做了决定。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反省，觉得需要给你一个正式的道歉。”
　　周明贤摸摸三美的头，做了个很惊奇的表情，“哇，杨三美也会跟人道歉了，我能不能认为你的青春期终于过去了，开始走向成熟。”
　　“我早就熟的不能再熟了，周总，你不是早就知道么，籽儿都结出来了。”三美笑着，转身拥抱周明贤，“我知道周总不会跟我一般见识，但该说的话还是要说，不然以后就没这么机会了，原谅我了吧。”
　　周明贤无奈的点头，拍着三美的背直叹气，“原谅你，肯定原谅你，当了孩子妈这么久，才学会撒娇，早干什么去了。”
　　三美拍拍周明贤的脸，“我以前没有资格撒娇啊，生活的太艰难。”
　　管家老太的咳嗽声在门口响起，跟着还有一句，“杨小姐好走。”三美抬头看，虞家姐妹和花姑娘都在。三美摇手跟周明贤拜拜，“谢谢了，周明贤，以后我们公司见吧。”
　　周明贤很绅士的给三美开车门，一套套的西方礼节做的行云流水。三美摇摇头，边启动车边冲着周明贤说笑话，“周总，以后你如果想让女人离你远点，直接说就行，不用绕着圈子给人难看。顺便说一句，你还是在广州当地头蛇的时候更可爱点。”
　　周明贤想拦下三美解释，但车已经开走了。他低头站在原地好一会儿，张赛江走过来告别，“周总，我先走了。虞小姐正在等您，还是回家吧。”
　　周明贤点点头，跟张赛江说了一句话，“认识三美这么长时间，我今天是第二次看她掉眼泪。”
　　张赛江忍了又忍，想说他一次也没见过。但看着周明贤难看的脸色，最终吭哧了一句，“杨总是个挺坚强的女人，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