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砰，砰，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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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下午麦克都不在，临近晚饭的时候，艾利安才在小房间看到他，柯里昂家的男人们，或站或坐，等待着那个电话。
“布朗区的路易斯餐厅……他八点到十点会在那家餐厅。”
艾利安站在楼梯的拐角，默不作声，轻轻地听他们说话。
砰，砰。只要两枪，迎面击中。然后一切都会结束。
“麦克，走吧。”
不知道是谁说的，所有人都站了起来，目光聚焦在那个穿着灰大衣的身影上。
麦克和他的哥哥们拥抱，道别，所有的信都会有人捎的，一切都安排好了，他的使命就是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砰，砰。
艾利安木木地站在楼梯间，直到那人的目光投向了这里，家居拖鞋的声音静悄悄的。
“艾利安，对不起，我没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麦克的目光很沉静。
“这不是你的错，麦克，或许我该留在英国等你去找我。”
“我会的，艾利安，我会再回来的，到那时候我开车带你去看金门大桥。”
“那时候我已经自己去过了，我可是你的司机啊，傻瓜麦克。”
他们短暂地有力地拥抱了一下，像每一次战前准备，迅速而紧密的，置身于炮火纷飞的环境中，隔着两身脏兮兮的军装，两张黑漆漆的面孔。
头盔碰着头盔，发出闷闷的撞击声。
“再见，麦克。”
“再见。”
像跟所有人分别一样，他在他的颈侧落下轻轻的吻。
我不喜欢这种感觉，有点湿润。艾利安侧着头想。
那个人接过别人手中的大衣，毅然转身，毫不停顿，走入门外的茫茫夜色之中。
对准他们的眉心，麦克，砰，砰，只需要两枪。
……
“桑提诺，麦克跟你说了什么。”艾利安坐在黑暗的车厢中，轻轻地问。
“……他很尊重你的意见艾利，我们都知道你是个好伙计。而且他也觉得很愧疚，你不要怪他，麦克……”
“麦克本来也不应该卷入这件事情中的。”
没有人回答。
良久，车厢内男人低沉的嗓音。
“是我们对不起麦克，事后父亲问起，请你不要立刻告诉他。”
艾利安笑了笑，“你们都很爱你们的父亲，很重视你们的家人，朋友，黑手党都是这样的吗？”
“不，只是因为我们姓柯里昂。”
……车内复又寂静下去。
“砰，砰——砰”预定的枪声传来，灰衣的人影步履有些慌忙，匆匆进入前面的小汽车里。
发动机点燃，艾利安在心里反复数着，砰，砰，砰。
给你一个P，麦克。
这一切都发生的太快，纽约街头并不缺这样的黑皮小车，一切都很妥当，除了多出来的一枪。
艾利安侧头去看窗外的风景，夜晚的纽约港口灯火通明，风把额前多余的头发吹起来，有几绺黏在脸上，遮住了视线。
“头发长了。”
“是的，回去就剪。”
岸边有一艘停泊的货轮，将在今夜开往法国。
两人站在不远处望着那个缓缓走上舷梯的身影。
“艾利安，你知道吗？我们从没想过会让麦克在家里拿起枪。”
“这是他的选择。”
“……是的，作为柯里昂家族的儿子，我们别无选择。”
舷梯缓缓收回，两人转身离开，走前艾利安还是忍不住转身看了一眼，那个人靠在栏杆上，目光四下里搜寻着，似乎在找着什么。
那一刻他很想狂奔过去越上还没离岸的大船，紧紧抱住他，因为海风可能会模糊一个人的声音，所以要对他大喊——
“麦克，你不会一直是一个人，我要你很快就回来！”
……他什么也不能做。船缓缓驶离岸边，一辆新的小黑车停在路边。
“让我来开吧，桑提诺，”艾利安拉住桑尼，“我想我记住回家的路了。”
柯里昂家的长子，什么也没说，轻轻的拍了拍这个年轻弟弟的脊背，那里并不像看起来那么单薄慵懒，而是坚实，宽阔，时刻紧绷着。
“做我们的小弟弟如何，艾利安，爸爸妈妈都会高兴的。你比麦克还要小，而且嗯……”
“我父母双亡孑然一身了是吗？”
“哈哈哈哈哈哈……”两人爽朗大笑，笑声飘散在夜风中。
印刷厂的机器和货轮的引擎一下，运转了一整夜，第二天一早，大街小巷的报纸头条上都印着“警方通缉杀害警察的凶手”，但紧跟着消息更灵通的则是，“警长与毒贩勾结”。
纽约新上任的市长，在报纸发出的下午，带着警察局长去了一趟医院。
柯里昂家族里里外外，暂时洗脱了一些战时的紧张，重新投入到紧锣密鼓的换血和买进中。
艾利安旁观着这一切，偶尔做一些训练，他的枪好好地放在大衣内袋里，很少有动用的时候。
“我需要多一些的事情，桑尼，我不能白白地住在你们家里。”艾利安有一次这样跟桑提诺说。
“你已经是我的弟弟了，艾利安，你和麦克一样，我希望你们都能安全。当然，我完全信任你的能力，你会有用到那宝贝家伙的时候的。”桑提诺朝他挤眉弄眼，下一刻又转过身去对新来的家庭保镖训话。
……
“艾利安，过来，今天是出院的日子了，我们要去接他。”汤姆站在大门边遥遥招呼着。
“好的，马上。”
……
担架上的人被很小心的转移上柔软的床铺，房间里暖融融的，消毒水的气味被新鲜的花朵和果篮冲散了，女眷们抱着牵着孩子，咯咯笑着凑近那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向他表示欢迎和安慰，这一波热闹过去之后，又是男士们的对话时间了。
艾利安有些局促地站在床脚，他能感受到维托的善意，但面对一个突然多出来的“义子”和获知爱子因枪杀警察远走意大利避难的消息，他很难想象教父会有什么感受。
桑提诺把他拉过去，矗在床沿边上，向老人介绍，“这是艾利安·古恩默夫，爸爸，您已经对他有一定了解了，他是个好小伙子，而且父母亲都不在了，我们想让他做我们最小的一个弟弟，为家里帮忙，您看如何，”不等维托回应，他赶紧又补上一句，“当然，这件事情麦克也是知情的。”
看着这个脸上还带着初见面的窘迫，但身上显然多了一层忧郁气质的年轻人，老人轻轻地点了点头，表示应允了。
但还没等大家高兴，他就提起了另一个问题，虽然只是口型，但每个人都能读懂。
Where is Michael？
房间里一下子陷入了寂静。
Where is Michael？
他又问了一次，尽管不用出声，但看得出来这样对他来说已经有些吃力。
汤姆俯下身去告诉他最近发生的事情，“……杀索拉索的是麦克……”
那一瞬间，老人的眼里涌上了晶莹，他闭着嘴巴闭上眼睛，摇了摇头，摆摆手。
汤姆率先走了出去，他的情绪看来也不像汇报时那么镇静，然后屋里的人一个接一个，很快地离开了这间卧室。
艾利安跟着桑提诺往下走，前面的人走得很急。
“我要找到布鲁诺·塔塔基利亚，他躲在哪儿，我要杀了他，现在就杀了他。”桑提诺急急地拉住汤姆，开口就是要布鲁诺的命。
“嘿桑尼，我们已经干掉塔塔基利亚的一个儿子了，而且麦克没有死，也没有被抓……”
“不，这根本不够……塔塔基利亚害的……”
他们在拐角处激烈的争辩，然后又和解。
此事不会轻易达成一致，但也不那么容易得到妥协。黑手党的世界并非如外人想的那样有什么样的阴谋阳谋，什么样的暴力火并，它有自己运行的规则，而且很多时候竟然是靠感情做事。
这个家里很多人都说过这句话。
这是生意，这不是私人的事情。
艾利安默默看了一会儿，独自走到庭院里去。
这件事情没有他插手的余地，他现在还只是一个编外枪手，等着雇主宣布进攻时加入队伍，或者宣告死亡的时候接受散伙的消息。
他们是柯里昂家族。
他只能这么告诉自己。
……
“你要去哪里，艾利安？”
“去城里，去买一些东西，理个头刮个脸什么的。”
穿上挂在玄关处的大衣，扣上袖口。
“好吧，你的车钥匙在桌子上，路上小心。”
套上手套，拿起钥匙，打开通向院落的门。
“谢谢。”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砰，砰，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