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天堂哈瓦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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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你一起进去。”
“不，艾利安，”迈克轻轻挡住他，“没事的，我很快出来。”
纽约的雪天，不太好受，但很熟悉，有时候人们对熟悉的事物会有更高的忍受能力，有时候只是增加人们对它的难以忍受程度。潘居坦利没有很快回来，里面的人打开门请艾利安进去，艾利安谢绝了。
潘居坦利最终还是回来了，他看到门口的艾利安，显然惊讶了一下。
艾利安压低帽子向他稍稍致意。他也勉强笑了一下。
不久后迈克就出来了。
艾利安没有问谈的怎么样，他在迈克身侧，给他打开汽车的门。
“迈克，我们是否有一天能回来住？我喜欢这个房子。”
“你喜欢这里吗？”迈克转头问他。
“喜欢，迈克，我很喜欢这里，我也很想念维托。”艾利安看他，淡淡地微笑。
“谢谢，艾利安。我不能没有你。”他们在车内狭小的空间内倾身，牢牢地拥抱。
“今日头条……酒馆枪声。”艾利安一边喝咖啡，一边读着桌上的报纸。“迈克，是谁做的？为什么我们反倒成为最后知道的人了？”
“是海门罗斯？”
“嗯……”迈克慢条斯理地喝着他的一份。
“这次把他交给我好吗？迈克。”
“我有安排了艾利安，你只要待在我身边就好，古巴很危险。”“不，迈克，我去吧，我和你说过，这是最后一次了，我最后一次帮你做这样的事，我知道海门罗斯就是结束了。”
迈克不说话，看着青年认真而有一点点焦急的神态，他也得承认，自己并不是一点也不被打动的。他知道这很残忍，也很自私……
他听见自己说，“好吧，艾利安，这是最后一次。”
古巴，哈瓦那——
街上随处可以看见穿着卡其布军装的人，还有被中美洲太阳晒得皮肤油亮发黑，穿着裸露的背心和短裤的男男女女，在闹哄哄地街头谈笑。孩子们，又瘦又小，挥舞着手中的报纸，从街的两边大股地涌上来，挤到车窗旁边，兜售消息，讨要钱财和食物。
艾利安扔出几张票子，然后摇上了车窗。那些孩子们马上抛弃了汽车，乱作一团哄抢，维持秩序的警察用警棍轰着他们。他微笑地注视着这一切，眼底却有些化不开的灰暗。
“给他们钱不能改变什么，艾利安，这是个正在腐烂的国家。”
“不，迈克，在新的希望到来之前，有一些必需的疼痛是值得庆祝的。”
“但这不利于我们赚钱。”
“换个角度，依旧有无伤大雅的生财之道。”艾利安顿了顿，“历史经验告诉我们，只需要再等等，耐心点，总有人出得起高价。”
“希望你是对的。”
会议之后，一行人去赴海门罗斯的生日宴。就年龄上看，他还不算老，刚刚67岁，换句话讲，在这个行业，能够安稳活到67岁，已经算是高寿了。蛋糕推上来了，老头儿嘱咐侍者为每个人都切了很大一块儿，自己却只享用很少的一点儿。他有很严重的心脏病和糖尿病，但是他还是非常嗜甜，如果他不想今天晚上就翘辫子的话，他是得管住自己的舌头。艾利安嚼着自己的那份，他小的时候非常向往橱窗里那些裱花精致的蛋糕，为奶油和小麦的香气与热气而迷醉，但是真正尝到之后，那泡沫般的甜腻的奶油，立刻让他感到虚伪和作呕。那是一个怎么样劣质的蛋糕啊。然而今天这个昂贵的蛋糕，却因为太少的糖，也令人感到食之无味。
海门罗斯一点点地尝着盘子里的蛋糕，他表示要移交自己在哈瓦那的事业，主要受益人会是迈克·柯里昂，当然还有别的一些家族和人物，但是意大利人得到最大的蛋糕。迈克隐晦地提到了暴乱，在来的路上艾利安和他共同目睹了一个受缚暴徒绝望的爆炸自杀。
海门罗斯当然不会对这论调感到高兴……
“如果还能多活二十年就好了，和你一起，迈克，我们一起站到顶峰上去……古巴是一个天堂……迈克，我们比美国钢铁公司还要强大。”
老头儿躺在沙发上构想着他心里那座金山银山的蓝图，艾利安站在迈克的身边，冷冷地看着窗外的古巴热情的阳光。老而不死是为贼，海门罗斯。
走出酒店的时候艾利安打趣迈克，“他说的很诱人不是吗？迈克？”
迈克没有犹豫“我说过我相信你，艾利安，你也应该信任我。”
“当然。”艾利安无声地微笑。
弗雷多来了，他带着两百万。这是约定中给总统的行贿金。弗雷多显然很紧张，他在床边坐下来，艾利安给他倒了一杯酒。
“这里很安全，弗雷多。”他看了艾利安一眼，“谢谢你，艾利安。”
他问迈克在古巴有没有他认识的人，迈克说这里有强尼欧拉和海门罗斯，弗雷多听了有些犹豫和紧张，他吞吞吐吐地，似乎想说些什么。“怎么了，弗雷多？出了什么事？说出来，也许我们能给你些建议。”艾利安继续热情地规劝他。
这似乎效果不太好，毕竟平时艾利安对弗雷多的态度可是几乎完全相反的，他也许有点受惊，抖抖索索地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艾利安直起身来，对迈克微微耸了耸肩。
你早就应该导正你哥哥了。艾利安冲他无声地做口型道。
接收到信息的迈克微微挑眉。
他们两人出门去，到附近的广场旁边的露天餐厅喝酒聊天，艾利安坐在邻桌，吃他的点心，古巴的冰淇淋是素有盛名的。
“弗雷多，我可以在某些事情上相信你吗？”
“当然，迈克。”
“晚上我要参加一个总统府的招待会，结束之后，他们会用军车载我回家，只有我一个人，为了保证我的安全……在我到达旅馆之前，我会被刺杀。”
闻言，弗雷多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这时候他叫的酒和苏打水上来了。
“是谁？”
“海门罗斯。他表面上把我当做他的接班人，但是他这样的人，永远不会愿意放开美元和手枪。他以为自己还能够，或者说，他拼尽全力要长命百岁。”
弗雷多讷讷地应声，显然他对迈克吐露的这一切也有些始料未及。
“我爱你，弗雷多，你是我哥哥。你知道，你有什么样的要求，我都会尽力满足的，以前如果我有什么地方让你难过了，我很抱歉，请一定体谅我的难处。想想父亲吧，他在天上看我们呢……”迈克抓住弗雷多的手，认真地说了一长段话。
弗雷多：“迈克……”
晚宴并不平静，当然，并不平静。
海门罗斯对那两百万势在必得，古巴是他的地盘，至少目前还是，他在这里做皇帝已经太久了，以至于他还从来没有尝到过被人违抗的滋味。谁都知道，莫格林只是个懒得掩饰而不得不掩饰的借口，而两百万，也不过是个幌子罢了。看着那个垂垂老矣的身影走向卧室，迈克带着艾利安走出了这里。
古巴是一个不太需要掩饰欲望的国度，从别的国度远道而来的身份尊贵的宾客们，也多半迷醉于这里还不上台面，却很有几分独有的露骨妖艳的风情，也正因如此，他们坐在桌旁举杯共饮的时候，目光是特别的清澈和圣洁。
弗雷多招呼完客人……这确实是他的专长，即使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界，也用不了半天他就能把这里摸得熟透。他坐下来，在艾利安的旁边。
“你喜欢那个唱歌的女孩吗？需要我帮忙吗？”他打趣道，柯里昂家族的人都知道这位最小的弟弟几乎是个禁欲主义者，他料定他会委婉地拒绝。
艾利安却不如他所想，大大方方的笑笑，用不高不低的声音“不，我比较喜欢她右手边跳舞的那个，穿着浴袍在台上唱歌可不是好女孩儿，而且，她笑得太厉害了。”
“至于帮忙，就不必了，我想我可以凭自己搞定。”他眨了眨眼睛。
“迈克，我们的小弟弟长大了。”弗雷多先是错愕，随即大笑。
在座众人也都善意地调侃了几句。
感受到迈克的目光，艾利安还是一错不错地盯着舞台，仿佛对那个女孩确实有十分的兴趣似的，某人窝火？也许不会，或者真的是，又有什么理由呢？像该死的海门罗斯说的，古巴确实是个天堂。艾利安想。
接下来弗雷多带他们去了非常糟糕的场所，那里正在进行的是一场□□表演，迈克头痛似的垂下了眼睛，转过头却看见后面的艾利安不见了，他愣了一瞬间，随即拍拍弗雷多的肩膀示意他自己去洗手间。
海门罗斯一向很谨慎，但是百密终有一疏，换句话说，他也想不到迈克会这么快动手。
对这个老头儿来说，早几个月死又有什么太大差别呢？艾利安脱下手套，塞进衣兜里，从原路返回。
“希望那糟糕的表演已经结束了，真糟糕啊。”他的叹息轻轻飘散在还带着白天的热意的晚风之中，无人听到。
迈克和弗雷多在舞池里，艾利安靠在一根圆柱上，遥遥望着他们——
“弗雷多，你去哪儿？”
“我去倒杯真正的好酒，迈克，你要吗。”
“不，不用了。”
艾利安跟上去。弗雷多走到茶水间。那里有个看起来有些眼熟的人在等着，艾利安搜索了一下今天的记忆，似乎是海门罗斯的保镖之一……
艾利安有些失望，迈克知道了一定会很难过，但是随即他看到弗雷多和那人起了冲突，似乎谈话很不愉快的样子。
“先生，请问您在对我的哥哥做什么？”他走过去，把那人推开，挡在弗雷多前面。
迈克看到一些士兵走进来，他的心一瞬间凉了，弗雷多，弗雷多，他在心里默念着，随即感到不对劲，艾利安跟着弗雷多去了那么久，他们怎么还没有回来。海门罗斯应该已经死了……那么现在这里很危险！他走出去，觥筹交错衣香鬓影的舞池里没有什么人注意到这一点，通往门口的路经过茶水间，那里没有弗雷多和艾利安的身影！
迈克加快了脚步。
起义军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总统辞职了，城里的人们在狂欢，宾客们乱成一团，纷纷出逃。不久之前还歌舞升平的场景一下子就成为了可悲的丧钟，好在迈克已经提前走出去了。
他在车里等了大约半个小时，一直牢牢盯着窗外的四散奔逃的人流，用目光找寻着其中熟悉的面孔，偶尔抬手看表，他一言不发，却浓眉深锁。
“阁下，时间不多了，飞机很快要起飞了。”司机转过头来说。
“再等等……”
五分钟后……
“阁下……”
“……我知道了……”
“走吧。”
汽车启动，从群魔乱舞的街头开出一条路来，驶入溶溶夜色之中。今夜是哈瓦那普通人民的狂欢，是那些高高在上的男男女女们美梦破碎，跌下云端，慌不择路的噩梦夜晚。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天堂哈瓦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