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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轩辕幻世(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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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武林中,天道高手是如同神一般的存在,即便是宗师级别的高手,世上所存的也不过十余人而已。
几十年前,北边游牧民族,横空出现了一位像拓茇这样的天道高手,弄得中原一时人心惶惶,深恐天启武林的地位从此不保。
没想到不久后,皇朝的四大世家之中,竟接二连三地涌现出了数位天道高手,最后就连东边默默无闻的扶桑小岛也出了位红日大师。
莫怪乎不少武林老耆为此惆怅万千,他们苦修数十载也无法步入天道之境,竟让几个后生小辈拔得了头筹。
因此,当楚家之主决定亲身迎战倭寇首领的消息传出后,引来了无数武林人士前来观战,深幸有机会一睹这位天道高手的真容,尤其在听说那倭寇竟是红日的弟子后,对这一战更是充满了期待。
启明十五年,四月十七日,午时,晴。
海面上各踞一侧的两军,经过昨日的那场血战,此时看起来都有几分落魄不堪,船体被火熏得黑乎乎的,断杆残梁随处可见。
正午一到,倭寇的主舰自大营中央徐徐而出,驶至双方阵前半里处方驻步,船舱走出一位年轻女子,缓步登上战船的最顶端。
骄阳似火,映在她一身明蓝的和服上,立时流光四溢,连岸上众人遥遥一瞥,都不由心中惊艳,怎么也料不到,倭寇的首领竟是这样秀致美丽的女子。
可惜啊,生得如此一副好皮相,偏偏蛇蝎心肠,恁的野心勃勃。
吉野千代子冷冷看向前方,数十艘楚舰,排列成阵,各有程度不一的损毁,居中的主舰却完好无缺,显得格外的醒目,仿若从未置身于昨夜的杀戮之中。
两日来在战场上连番失利,千代子的心里其实并不好受,连脸色也愈发的难看起来,就是眼前这些该死的楚家人,把东瀛大军挡在了祈州城外,一点一点辗碎了自己入主中原的美梦……
想到此处,她怒火顿生,双手一推,运起一股强劲的气流,锐不可当地向楚营扫了过去,刹时间,碧海掀起了惊涛骇浪,一波连一波,气势磅礴至极。
停泊于海上的战船,在那股气流的剧烈冲击下,立时不受控制地激荡了起来,巨大的浪花拍上城墙,站在城头观战的众人猝不及防,全被浇了一身的湿漉漉。
待回过神来,透过层层水雾看去,东海之上,千里缥缈,只有若梦号仍在原地纹丝不动,那迅猛而来的气流仿佛打在了棉花上,软绵绵的不着力。
千代子心中一惊,尽管事先就料到不会有什么效果,却想不到会是这般的全然无功。
“不愧是红日座下的弟子,这一式‘黯无天日’本就晦涩难明,以统领大人的年纪,竟然能悟出其中大半的精髓,不错不错!”
不知何时,若梦号的甲板上出现了一位白衣公子,拊手而立,衣诀翻飞,岸上众人凝神望去,心头突感颤栗,觉得眼前之人竟有一种俾睨天下的气势。
千代子也施展起传音入密,冷冷答道:“楚家主真是会说笑。”
昨日一战损失了那么多手下,楚今却好像浑然不放在心上一样,依然一脸的温文浅笑:“不知统领大人打算何时返国,也好让在下送上一程。”
千代子挑起秀眉,有点嘲弄地说:“楚家主就这么希望吉野早早回去吗?以楚家现今的实力,问鼎中原只怕是指日可待吧,既然如此,又何苦损耗人力物力,一再与我东瀛为难?”
楚今闻言,忽地伸手一扬,指向祈州,声音里带着几分森寒:“统领大人可知道,这城中住着天启逾十万名老百姓,他们何其无辜,可如今却因你一念之差,弄得流离失所,有家不能归,大人心中就无半分愧疚之意?”
千代子听了他的话,脸上却没有丝毫的动容,傲然说道:“自古一将功成万骨枯,哪一朝哪一代不是靠着血流成河,尸陈如山得来这个天下的,牺牲些老百姓又算得了什么!”
她抬头斜睨了楚今一眼,冷笑道:“哼,你楚家主的手上何尝不是沾满血腥,杀了我军那么多将士,如今又有何资格来指责吉野的不是?!”
楚今眸光一闪,沉声道:“在下虽然向来不屑于那些仁义道德之说,却也无法坐看家国山河为他族所踏破,尔等既然有胆开战,就该知道战场之上刀眼无情,又岂能和这些寻常老百姓相提并论!”
千代子闻言放声大笑,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样,过了好一会,才慢慢止住笑声,眼中染上了浓浓的嘲弄之色:“楚家主,这番话换任何一个人来说,都要比你更有说服力!”
野心吗?她从不否认,想要生存下去就必须努力往上爬,这是她很小的时候就开始信奉的真理。
可他楚家也清白不到哪去,多年来招兵买马,构建军队,坐拥连天启皇室都没有的雄武海师,居然还好意思一脸正气地指责她,要说狼子野心,只怕全天下也没人比得过他吧。
楚今冷眼看着她,这个东瀛女子可说是多年来难得一见的帅才,不仅诡计多端,而且手段狠辣,昨晚若不是早作防备,只怕连自己也会中了她的圈套。
他心中突然起了兴致,很想看看她崩溃的样子,于是不紧不慢地开口道:“在下早就听人说过,统领大人对驯养飞禽很有一手,不知哪天能让在下亲眼一睹呢?”
千代子挑了下秀眉,对他这话有点疑惑不解,待转念一想,不由脸色大变,颤声道:“难道你昨晚动了手脚?”
楚今轻笑如春风:“在下无聊的时候,通常会想办法弄些活物回来玩玩,昨日就抓了只天上飞的,如果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一只鸽子吧。”
千代子看着他,眼中闪着复杂的光芒,有点怀疑对方是在给自己下套,故作镇定地道:“既然你已截下了我军的信鸽,为何昨夜一战,还是按照我布置的计划进行?”
楚今语中似带几分怜惜之意,怡然地解释道:“统领大人为了这个计划如此耗损心神,在下实在不忍心破坏,所以后来又把那小东西给放走了。”
“只不过,”微微叹了口气,他又道:“那计划虽布置得极巧妙,还是有一点瑕疵在里头,因此在下又特意重写了一遍,把上面的领兵之人对调了下。”
楚今欣赏着她脸上忽青忽白的颜色,轻描淡写地加上最后一记重击:“说起来,大人那一手娟秀的簪花小楷,真是难得一见的好字啊,在下可是费了好些功夫,才临得九成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