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下》倾城宁

12、平波卷絮（二）

　　没多久，少年公子便放下手中杯盏，状似无意般地挥了挥衣袖，花厅之内，迅速扬起了一阵淡若轻纱的薄雾，将他与那些人分隔开来。

　　芳华莲步轻移，走了过来，对他俯身行了一礼，柔声道：“楚公子。”

　　少年公子催生灵力，慢慢现出自己本来的面目，却是一张极为俊朗的容颜，双眉斜斜飞入鬓间，清澈如水的眼睛，眼尾处微微向上扬，鼻子挺直秀美，唇薄而轻抿，平添了几分冷傲决绝。

　　可当他一笑起来，所有冷硬的线条便消失不见了，如同春风吹过大地一般，令人舒畅无比。

　　芳华有点痴迷地看着他，这些年间她也见过不少美男子，却没有一个能比得上眼前这位，难怪有那么多大家闺秀甘愿投怀送抱，对这楚家夫人之位虎视眈眈哪。

　　楚今眸光闪动，轻轻扫了她一眼：“芳华，你明知对我施展媚功是没有用的，何苦一试再试，若有万一，受伤的还是你自己。”

　　芳华笑了下，若无其事地散去身上的天魅功，低声道：“芳华知道，可还是忍不住想知道自己最近有没有进步呢。”

　　楚今武功之高，世间实乃罕见，若能令他有一点半点心动，便足以证明自己的实力，可惜试了很多次，从没一次成功过，也不知道是他的功力太深，还是他太过冷情的缘故。

　　楚今伸手斟了杯酒：“方才一进门，就发觉你的媚功比往日更精进了，芳华的天魅功已经踏进第五层‘无色无相’了吧，莫怪乎外面那些人都被你迷得团团转。”

　　芳华没想到这么快便被他看了出来，不免心中一惊，旋即嫣笑道：“公子的眼力真好，芳华上月才刚刚突破了天魅功的第四层。”

　　楚今晃了晃手中的杯子，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天魅门这一代的弟子，以你为个中翘楚，但这么快就能到第五层，也算是难得了。”

　　芳华笑了笑：“听说本门苏师妹天姿甚高，前年便已进了第五层，芳华心中惭愧，对公子的谬赞实在是不敢当。”

　　楚今喝了口酒，没在这话题上继续下去，问道：“你信中所说是怎么回事？”

　　说到此事，芳华收敛起笑容，沉声开口：“慧王爷多半是要反了。”

　　楚今挑眉看她，眼中有一抹讶异，有些玩味地说：“就凭他？”

　　慧王爷是当今明德帝的叔父，裕隆帝在位时就不甚得宠，早早被放出京城，以偏僻的兆州为封地，这些年来，也是安安稳稳地做他的太平王爷，何以一夕之间，竟起心造反？

　　芳华解释道：“我早年安插了几个门下弟子进了慧王府，听说前些日子慧王一直和沧州太守刘平来往密切，而刘平此人向来雄心勃勃，手中又掌握着当年平叛后驻扎在当地的十万大军，二人若有意起兵，并非绝不可能。”

　　楚今摇头道：“即便如此，想要动摇天启的根基还是远远不够，且不说忠心正统皇室的王大将军仍执掌着全国军权，就是京城中的八万禁卫军，也是由明德帝亲手掌握，沧州偏居东南，还没打到大都，大将军便可挥军南下勤王。”

　　芳华定定看着他，语含深意地道：“若在这其中加上一个契机呢？”

　　“契机？”楚今眼中精光闪烁，“你是指北边？”

　　芳华心中不由暗叹，跟聪明人讲话就是不费劲，点头道：“是的，芳华接到可靠的消息，匈奴和突厥打算在入冬前，联手出兵中原。”

　　楚今慢慢放下杯子，笑道：“若真是如此，慧王倒不是没有机会，朝廷一旦忙于北边战事，确实没有余力出兵平叛。”

　　芳华不禁问道：“不知公子有何打算呢？”

　　楚今看了她一眼，扯出一抹极淡的浅笑：“这天下的事自有天下人去理，芳华在这秦淮边上好好待着，少言慎行，自然不会祸及其身。”

　　芳华心下大凛，立即低头道：“是芳华僭越了。”

　　楚今摆手示意无妨，又指了指那边仍在饮酒作乐的几个人：“灵州之事你查探清楚后，若证实真与他们有关，立斩无赦！”

　　“芳华知道，请公子放心。”

　　“我先走了。”楚今捏了个式神，扔在自己的座位上，便推开角落处那道隐蔽的暗门，走了出去，席间的其他人，从头到尾都没有发现这边的异样。

　　方才献舞的两名异域女子，正在门外恭恭敬敬地候着，早已换过一身丫鬟装束，看上去甚是俏丽可爱，正是沙罗和玥隐。

　　楚今看了她们一眼，随口吩咐道：“你们找人盯紧芳华，若有异动，即刻来报！”

　　唉，天魅门的女子，个个姿色出众，身手不凡，丝毫不亚于男子，可惜生性多情，终难成事啊，如今连这相识多年的毕芳华也存了异心。

　　二人俯身回道：“是，属下知道。”

　　他转过身去，率先离开了画舫，两个丫鬟紧紧跟在其后。

　　夜晚的海，看上去分外的幽深，潮水此起彼伏，一艘高大的楼船平稳驶在海上，此时月已西斜，船上却是灯火通明。

　　沙罗正在服侍主子更衣，玥隐赶紧到外间去沏茶，楚今换过一件绣着如意云纹的天青褂子，就到书桌后坐了下来。

　　没多久，玥隐将刚泡好的热茶端了上来，外面却传来几声规律的叩门声。

　　楚今端起茶碗，用茶水漱了漱口，这才轻唤道：“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