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语对斜晖》塔顶上的喵

4、第 4 章

　　果然，状态是虐出来的，上午还一头雾水，悲愤不已的羽墨，下午已经着手回一些日常问好帖了。

　　这些是最简单的，老板给的样板都是那种骈文版的“我知道了，我最近很好，你好吗？祝你工作好，家庭好，身体好。最近很忙，有机会咱聚聚”。

　　羽墨只要照着旧版一字不漏地抄就好了，嗯，还有就是抄得像。

　　抄了两个多小时，羽墨前后左右动动僵硬的脖子，决定去看那架子限时一个月看完的书。

　　大致的翻了几本，都是类似于家族大事记的书，羽墨一边看，一边画家族树加深记忆，毕竟不是所有帖子都像问候贴照抄就行了，总要知道写帖子的是什么人。

　　看书看累了回帖子，回帖子写累了就看书，头十天羽墨就这样双曲列表循环，并且对西京的世家情况有了一定的了解。

　　比如说，他们有很多的活动，赏花会、游园会、赛马会、温泉一日游、组队踢足球、诗词读写大赛、宝峰寺布道会等等等等，过期了的，羽墨下笔表示惋惜。没过期的，羽墨下笔表示很有兴趣，然后婉拒。

　　这些帖子都是要加印的，到了下午的时候，就要让老刘过来盖章，羽墨和老刘也逐渐熟悉起来。但是也很麻烦，因为羽墨要等老刘把手上的事情忙完了，才能盖完章回清河院，有时要等好久，等到晚上八九点才能离开。

　　所以，当老板扔给羽墨一方小印，告诉她不用麻烦老刘的时候，羽墨对老板充满了感激之情，因为这代表着到晚膳时间就可以收工了。

　　羽墨仔细看看这印，很新，是新刻的。没刻老板的名字，刻的是“宁王府书房”。羽墨不懂篆刻，所以也不知道这印并不合制，反正老板给，用就是了。

　　有些仔细的人家，拿出以往的帖子，发现最近字迹有些不同，一比对，大为惊喜，宁王竟然亲笔回帖。至于印章问题，大家虽有疑惑，但也按下不提。

　　羽墨没想到的是，后来发生的许多事情，使得“宁王府书房”彻底出名了，成为一个专用代词。当然，这是后话了。

　　看完那一架子书，回了一个月的帖，羽墨开始无聊了，无聊的后果就是上班开小差。这一天羽墨写完帖子，检查好盖完章了，感觉无聊到快发霉了。于是像前几日一样，偷偷从袖袋里抽出大妈带来的话本。

　　羽墨一边看一边吐槽完全不符合逻辑的穷酸书生富家小姐的情节，正津津有味，没有察觉老板已经站在自己旁边。

　　老板以迅雷不及收书之势，把羽墨的书抽走了。

　　“你看这种书？”老板瞥了一眼书皮，问羽墨。

　　羽墨连忙点头，快还给我吧，我再也不敢了，老板千万不要翻里面。

　　天不遂人愿，老板果断地翻开，轻笑一声。

　　老板你不要笑，我不敢了。

　　“‘蒙书’？”老板笑得好愉快的样子，羽墨更害怕了。这种窘迫感就像上课看小黄书被抓到一样，无地自容。求老天赐我一个洞，我想钻。

　　“可有心得？”吓傻了的羽墨不自觉地点头，又清醒过来，连忙摇头。

　　“王府没有蒙书，既然你有心得，明日去书坊选一些。”

　　老板，我真的真的再也不敢了。你这不打手心不罚抄书不罚两三千字检讨的，我很不安啊。

　　“就这么定了。”

　　老板说定了，然而羽墨更加忐忑了。

　　这天晚上，羽墨罕见地做了个噩梦，梦见老板拿着“蒙书”封皮的话本，向自己扔来。

　　然后一本书变成两本，两本变四本，四本变八本，八本变十六本……一堆书把羽墨埋了。

　　羽墨只能伸出一个头来，哀嚎，“老板，放过我吧！”

　　老板义正词严：“等五百年后，你看完这些书，就会有一个西行的人来救你。”

　　顿了顿，又补充道，“你要跟他到西天去，取回一本真正的蒙书，普度像你一样被话本污染的人，这样你才能真正自由。”

　　结果，结果……

　　还没有等到御弟哥哥，羽墨就醒了，收拾好自己，匆匆吃过早饭，就到书房报到。

　　老板今天起得很早，羽墨到的时候，已经在气定神闲地写字了。

　　羽墨像平时一样行礼，假装淡定地请安，心里却凉飕飕的。

　　“免礼。”老板像是不记得昨天的事。

　　坐在自己的位子上，羽墨开始今天的工作。

　　帖子很少，只有十来张，很快就写完了。也不敢开小差，只好把老板的字翻出来，继续练字。

　　一上午很快就过去了。正当羽墨以为逃过一劫，老板显然不准备放过她。

　　“午膳就在这里用，用完就去书坊。”老板一句话，晴天一霹雳。

　　老板你真打算让我挑一堆话本回来吗！默哀！

　　向来以长个子为最高纲领，以长肉为近期目标的羽墨，第一次没有胃口吃饭。

　　原本以为老板会坐车，没想到老板居然走路去。这11路公交车很亲民，然而，从宁王府到书坊真的好远啊。

　　老板大概只有一米七，步子并不像于九一样大，走得也不快，羽墨很容易就跟上。

　　一路走在不爱说话的老板右后方，可以看到他的侧脸，其实还是挺帅的，皮肤并不算白，但是五官很硬朗，线条分明。下巴光洁，像是还没有开始长胡须，喉结也不大明显。羽墨这才意识到，自己老板才是个十五六岁的青少年，只是心智早熟得过分，各种淡定。

　　十五六岁啊，那时候自己挣扎在题海里，偶尔还会哭鼻子，在家经常撒娇。而老板，已经能够独自去外地出差办公了，真是人比人得扔。

　　走神的羽墨，落后了几步，一抬头，眼前只有陌生的人群，老板呢？不会走丢了吧，羽墨愣住了。

　　羽墨正在回忆走丢的N种处理方法时，头顶忽然被敲了一下。

　　太过分了，这力道！羽墨捂着头，眼含泪花地回头看。

　　老板，你中二了吗？这恶趣味。

　　“走吧。”老板心情更好了，步伐轻快地越过羽墨。

　　羽墨揉揉头，赶紧跟上。不知道会不会长包，默哀。

　　老板是个青少年，而羽墨现在的状态，就是个小学萝莉，想怎么掐就怎么掐。就是脸上没长出可以被掐的肉就是了。

　　老板越走越快，走得比于九还快，羽墨肯定，他绝对是故意的。小短腿被欺负了，默哀！

　　忽然，老板停下来，小跑的羽墨刹车不及，撞上老板的背了。撞到被敲的地方了，好痛！

　　“丢人。”老板嫌弃的看着羽墨，抬腿走进一家成衣店。羽墨揉着头跟进去。

　　不知道老板和掌柜说了什么，羽墨就被两个售货员一样的大妈拉到试衣间去。扒了再穿，穿了再扒，如此七八个回合，终于不再脱了，其中一个大妈把衣服收拾好了捧出去。

　　羽墨心想，你们小心点好不好，这衣服看起来老贵了，弄坏了我赔不起的。

　　最后羽墨想找回自己的衣服，大妈却说：“小姐就该穿这样的衣服，原先的老奴做主替您扔了。”

　　什么，扔了！那衣服好好地还没穿过几回呢，不带这样浪费的。再说，重点是，这衣服我买不起啊。

　　牙白色的襦裙，胸前和袖边银线绣着祥云纹，下身裙裾处则凹凸绣着宝蓝色的海澜图案，宝蓝色的腰带银线绣着回纹。做工甚至比白素素穿的还要好。

　　羽墨努力地和大妈比划，大妈愣是没看懂。刚离开的大妈又捧着一双鞋进来，抓着羽墨的脚换下那双沾了灰尘的、从听雨轩带出来的鞋。换好鞋，大妈又把头发打散，熟练地梳了个双丫髻，簪上小银花。

　　大妈推羽墨到水银镜前，“多好看。”

　　羽墨有些发呆，这还是她第一次照镜子。三丫儿的脸和羽墨十分相像，看起来就像上辈子十二岁时候的样子。

　　在宁王府待了两个多月，本来近似皮包骨的身板开始丰满起来，肩膀变得圆润，小脸泛红。

　　不得不感叹，老板家真是个养人的地方。

　　其实主要是因为天天有肉！

　　收拾好了“丢人”的羽墨，来到目的地，刚踏进门口，掌柜就迎上来。

　　“给六爷请安。”掌柜殷勤地鞠了个躬。

　　“嗯”，老板则一如既往地高冷。

　　“您订的书都做好了，您是要看看吗？”

　　“不了，直接送府。”老板翻翻一本开架上的书，漫不经心道，“过来。”

　　羽墨自然知道老板在召唤自己，于是慢吞吞地走过去，怕老板一本书甩过来，变成一座山。

　　老板把手中的书递给羽墨，“好好挑，我一个时辰后回来。”说完，只留下一个背影。

　　羽墨手上的书，书皮是《悟经》，翻开第一页，羽墨要笑哭了。

　　掌柜的，你好狡猾，敢情大妈光顾的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