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遇如初》德邦大盖伦

6、第六章

　　等兰生从厨房胡乱塞了两个包子后，陵越已经将狼藉收拾干净了。
　　“陵越大哥，我给你带来了包子”
　　兰生脸不再红，恢复如初，他兴致冲冲的揣着俩包子进门，掩饰自己方才的失礼。
　　陵越正俯首写字，被他打扰，只是微微抬头轻笑。
　　“陵越大哥你在写什么？”
　　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兰生倾身低头看个仔细，奈何不认字，只好转头看向陵越。
　　“我在给屠苏写信，他就快回来了”
　　就着兰生的手咬了包子一口，陵越回答的模糊不清。
　　听到又是屠苏这名儿，兰生心里立刻就不高兴了。
　　“陵越大哥老想着屠苏、屠苏的！”兰生气呼呼咬了包子一大口。
　　“屠苏从小和我一起长大，关系自然是比外人亲密，何况屠苏自小父母双亡，一个人孤苦伶仃的，我自是要多关心些，他比我还小，却上了战场，苦练一番武艺，却始终摆脱不了不可抗拒的军令……”
　　陵越第一次见到屠苏，屠苏孤僻不愿意与人接触，总是沉默的待在一旁，稚嫩的眼里充满对世俗的冷漠。
　　陵越每每看见屠苏倔强的身影，心不知为何居然跟着难过起来，之后他想方设法的对他好，渐渐的，两人关系亲昵起来，而屠苏也只对他一人坦诚，偶尔会说些心里话。
　　两人小时有缘到一山间学习武艺，教他们的是一位白发中年的英俊男子，生性清冷，剑术超群。
　　陵越练了三年剑术，天赋异禀，在一众弟子中出类拔萃，可惜当时陵府老爷病入膏肓，于不久离世，身为独子，陵越必须下山继承家业，屠苏和他不同，无牵无挂，继续苦练，直至朝廷的人将圣旨带到陵府。
　　“屠苏”
　　几年不见，屠苏性格越发冷淡，一柄长剑背于身后，眉间的朱砂鲜明。
　　陵越拉着屠苏坐下，嘴里明明有说不完的话，可到嘴边，只能苦涩的挤出两个字。
　　“大师兄？”
　　屠苏见陵越直看着他发愣，不由疑惑出声，对于从小照顾他的陵越，屠苏是心怀感激的，除了已故的家人以外，屠苏最在意的人。
　　“你当真要做什么将军上战场？”
　　“是”
　　“可那只是个幌子，他们无非就是想害了你的命”
　　“我知道，这是我的命，无法逃避”
　　屠苏回忆起自己很小时躲在床榻下的场景，身体僵硬的蜷缩在黑暗的角落，睁大眼睛无力的看着家人倒在自己面前，阴霾笼罩整个府邸，下人的惨叫声，刀穿透□□的声音，漫天弥漫的血腥味令年幼的百里屠苏之后的每一天都被噩梦缠住手脚动弹不得。
　　年幼的屠苏并不知道自己家族是犯了什么罪，直到逃亡后的某一天在告示见到自己的姓氏。
　　谋权篡位？呵呵……
　　眉间的嘲讽绝不是像他这般大的孩子就会有的，刺眼的让人心寒。
　　第一次见到陵越，屠苏只是冷眼相待，闷声的喊一句哥，直到陵越主动上前搭话对他好，才逐渐依赖亲近。
　　陵越对他的好，屠苏都一点点的记在心里，话虽不多，心底是无比信赖陵越的。
　　可注定要自己受的劫，无论如何都不会躲避了，何况自己，也不是当年瘦弱的云溪了。
　　“大师兄，你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不出两年，我一定会回来的”
　　陵越天生感情迟钝，悟到自己是喜欢屠苏时，屠苏已经离开了好一段时间了，脑海不停的闪现屠苏还在陵府的时候，陵越这才认真思索自己对屠苏的感情。
　　莫非自己一直喜欢屠苏？感情并非是自认为的兄弟情？第一次有这疑惑的陵越不免有些苦恼起来。
　　陵越有过悸动，在某次月圆之夜被屠苏惊醒的时候。
　　三更天的时辰，陵府上下都处于睡眠之中，屠苏的房间紧挨着陵越，所以屠苏痛苦的呻吟尤为清晰的传到陵越耳中。
　　陵越赶忙起身敲门询问，回答他的是此起彼伏的呻吟声。
　　“屠苏！”
　　陵越担心之下也不顾了，撞开了房门直奔床前，点了旁边的蜡才看清屋内的情况。
　　屠苏蜷缩成一团，被子早在翻动间掉下了地上，眉皱的死紧，嘴唇泛白痛苦的呻吟络绎不绝。
　　“滚开……别过来……都走开！”
　　“屠苏，你怎么了？”
　　知道屠苏是做了噩梦，陵越上前扶起屠苏，奈何屠苏困在梦境根本无意识，自顾自的咬紧牙关忍痛。
　　陵越不忍见他这副模样，随即紧紧护住屠苏，轻拍他的背，就像小时娘哄孩子睡的方式。
　　“屠苏，没事了，没事了”
　　陵越身上的温度包裹着屠苏，身子暖和起来，呻吟微弱，眉间渐渐展开。
　　见怀里人已经舒缓，陵越这才放心的轻手将屠苏放倒在床上，替他盖好了被。
　　柔和的灯火照射在床上，屠苏熟睡的脸乖巧动人，不似平日里的冷漠，这时的两人的感情还不算好，陵越不由的有些痴迷。
　　嘴唇动动，犹豫半晌还是俯身亲了亲屠苏的脸颊。
　　心跳的速度陡然加快，情窦初开的陵越紧张到不小心撞到了旁边的蜡烛，急忙起身吹灭了蜡回了自己房间。
　　难道自己就是在那时喜欢屠苏的吗？结果不的而知，没有人会告诉他正确答案，陵越性格温和，对待感情，说好听些就是随缘，实则就是拖拉。
　　每月陵越都会写两封信给屠苏，一来一往的硬是没说自个儿想他，只是含蓄的说天冷加衣。
　　说起来，陵越对待感情的坦诚还不及兰生，兰生会大方的抱住他会说喜欢。
　　——
　　屠苏，近日如何？听宫里的将士所言，倭寇近年猖獗目无王法，行事多加小心，不可鲁莽……
　　安静的书房内，陵越执笔仔细嘱咐，想起屠苏有受伤不顾的习惯，又在末尾加上一句。
　　既受伤，且一定要记得处理伤口。
　　写完这句，陵越忽然想到自己前几日受伤也是不管不顾的，莫不是那小孩儿每夜为自己抹药，也愈合不了那么快。
　　想到这里，陵越嘴角无法遏止的弯起。
　　旁边被遗忘的兰生看着陵越手捧着信发笑的模样心里就是一阵难受。
　　陵越大哥和屠苏的过往是自己怎么努力也永远都无法插足的。
　　他喜欢陵越，原因很简单，陵越能带给他安全感，会对他轻声细语，很仔细的照顾，就像娘亲一样，这种感情，不想同别人分享。
　　兰生分不清亲人和爱人感情的区别，他只知道，自己喜欢陵越，想要一辈子和他在一起。
　　可似乎陵越大哥喜欢屠苏？兰生心里有些迷糊的认为。
　　“陵越大哥”
　　兰生轻轻推搡发呆的陵越，就是不要让陵越大哥想着别人！
　　“嗯？兰生”
　　陵越像被捉奸似的，大动作急忙收起了纸张，装进了信封里。
　　“陵越大哥都不好好教我写字！”
　　“抱歉兰生，过来坐好”
　　陵越仔细的将信收好，歉意的招呼兰生坐下。
　　“我又没怪你……干嘛那么客气……”
　　兰生小声嘟囔几句，陵越没听清，疑惑的将耳朵上前靠近兰生，只想把话听个大概。
　　兰生一惊，看着放大倍的陵越，条件反射的往后推。
　　“陵越大大大哥！你别靠那么近！”
　　——
　　兰生感觉自己快死了，前几日恼人的春梦没有如自己所愿停止，反而变本加厉，连内容也变得越发大胆得多，梦中陵越赤果全身紧搂住自己亲吻，让自己又羞又怕，迷迷糊糊的分不清是在梦境还是现实，弄的现在陵越只是稍微靠近一点点，自己全身就立刻警觉退后。
　　这般动作，一两次倒不影响，多了，连下人们都有些奇怪了。
　　前几日少夫人还爱黏着少爷，如今这是怎么了？
　　陵越更是摸不着头脑，看着眼前躲自己远远的兰生，心底里就是不舒服，直想着怎么把人扯过来，好好问问又是在胡闹什么！
　　无奈兰生不坦诚，好不容易逮住他，面对自己无形的逼问，只是把头埋的低低的，嘴上却毫不松口。
　　“没事没事……”
　　兰生摇头，脸上发烫，只能把头埋藏起来。
　　陵越多好的耐心也快被折磨没了，眼前的人，骂不得更是打不得，自己快没招了啊。
　　“兰生乖，告诉我怎么回事？”
　　继续不语。
　　“出了什么事陵越大哥都会帮你、护着你的”
　　好吧，软磨硬泡对兰生没什么用了。
　　“莫非？”
　　陵越音拖的很长，将兰生的害怕也勾了起来，完了完了……陵越大哥该不会是猜到了吧？
　　兰生脸颊绯红，一双乌黑的大眼此时被吓得快要渗出了水，看的陵越也不狠心逗他了。
　　“莫非……兰生是嫌弃大哥了？”
　　接下后半句话，兰生悬在半空的心才落回原位，表情由害怕改为惊讶。
　　“是吗兰生？近日你都不与我亲近，还处处躲着我”
　　莫名的，兰生听出了委屈不满的意味，深深自责一把，连忙否认了陵越。
　　“不是的！我怎么可能嫌弃陵越大哥呢！我最喜欢陵越大哥了！”
　　“那你都不肯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何事，若是我做错了事，兰生大可指责我，不必躲我”
　　陵越受伤的表情看的兰生惊慌了，听这话自己更加自责，怕陵越又胡思乱想，什么羞耻也不顾了，全盘托出。
　　“那陵越大哥听后不能笑话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