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遇如初》德邦大盖伦

4、第四章

　　诺大的寺庙隔绝外界的喧嚣，清净而显庄严，钟声悠扬似是一声长啸，回荡在这山间绿野久久不息。
　　佛像威严的俯视底下前来拜佛的百姓，这世间的浮躁，人性的善恶似乎在佛祖面前清晰透彻，渺小至极。
　　陵越见兰生双手合掌，跪在草垫上，满脸认真，倒真有副佛教弟子的气势。
　　小嘴张张合合嘟囔几句，看样子是在求佛祖庇护什么，小小的身子套上厚厚的棉衣，使兰生看起来肥嘟嘟的，尤其是跪拜更显困难。
　　兰生端正拜完佛，转头看见陵越正看着他，不由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陵越大哥看着我做什么？”
　　这陵越大哥的称呼，是陵越自己要求的，兰生喊的少爷着实听不习惯，自己比他年长，干脆就让他喊自己大哥，当然，在老夫人面前，兰生还是不敢坏了规矩的。
　　“兰生方才求佛祖何事？”
　　兰生起身三步并做两步跑回陵越面前，任由陵越宠溺的摸他的头。
　　“愿望说出来可就不灵了”
　　兰生摇摇头，保守自己的秘密，就算对象是自己最喜欢的陵越大哥也不行。
　　陵越好奇心也不大，兰生不说自然就没再追问了。
　　“娘还要与方丈大师商量事，我带你去后山玩”
　　兰生听罢立刻喜笑颜开，陵越可是很久都没带他出去玩过了，毕竟兰生还是爱玩的小孩，整天困在陵府，着实难受。
　　“陵越大哥经常来这里吗？”
　　手很自然绕上陵越的手臂，这是兰生的习惯，对依赖的人毫无保留的信任。
　　“嗯，小时候经常会带着屠苏来这里”
　　这是兰生第二次从陵越口中听到屠苏的名字，有些好奇这人是谁了。
　　“屠苏是谁啊？陵越大哥上次还叫了他的名字”
　　上次……陵越刚想起顿时红脸，说话也不自然了。
　　“屠苏从小和我在一起的……算是我的弟弟……”
　　“哦”
　　兰生开始有些郁闷了，原来陵越大哥是有弟弟的啊。
　　而在旁的陵越，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纠结脸红什么，是屠苏？还是上次那晚？
　　兰生心情郁闷，却忍不住自己好奇的心，见陵越一脸的心神荡漾？更加不好了。
　　“陵越大哥是不是特别喜欢屠苏啊？”
　　陵越成功的被呛喉咙，梗着一张脸都快要红了。
　　这小孩！平日里看着一副傻乎乎的模样……
　　难道是自己表露的太明显？不对，明明之前谁都没看出来……
　　难得的头次见陵越尴尬的连话都说不出来，正想着有什么理由能搪塞过去呢，兰生继续开口。
　　“那陵越大哥……喜不喜欢兰生？”
　　兰生问这话时，表情是怯懦的，就像第一次见面那似火的嫁衣，紧张颤栗的身子，乖巧不安的等着陵越的回答。
　　兰生从小经历的世态炎凉，已经让兰生只觉什么都无所谓，不在乎他人的看法了，可第一次的，兰生很想听到陵越的一句喜欢。
　　“当然了，兰生那么可爱，谁都会喜欢的”
　　所说的喜欢？是哥哥弟弟之间的吧？
　　听到肯定的回答，兰生这才开心起来，手挽紧陵越，笑容明媚灿若骄阳。
　　受到感染似的，陵越的嘴角也不受控制的翘起，眼眸中的宠溺一览无余。
　　“那陵越大哥……我能不能再问你一个问题……”
　　“嗯”
　　“屠苏和我……你更喜欢谁啊？”
　　陵越直觉今天是要栽在这小兰生身上了，接二连三的问那么尴尬的问题，表情还那么无辜，让自己一句“胡闹”的话也说不出口。
　　根本就是两件事好吗？
　　而兰生，想法单纯，就如同爹爹是喜欢哥哥还是更喜欢我这种戏码，小孩子都会这么问，大抵是没安全感。
　　而想法稍复杂的陵越，面对兰生期待的双眼，硬是没憋出一句话。
　　——
　　自打从寺庙回来后，兰生越发开朗起来，陵越知道兰生本性如此，更是欣慰。
　　兰生时常黏着陵越，喜欢挽紧他的手臂，对他毫无保留的笑，而陵越，自恃成熟稳重的他，面对活蹦乱跳的兰生，故作严肃吓唬，却不经意间的表露出宠溺。
　　不知不觉间，两人倒真有点真夫妻相依的味道，羡煞旁人也不为过，老夫人看在眼里，喜忧参半，心事重重唤了陵越谈话。
　　老夫人说话开门见山，更何况对方还是自己的儿子，更是没必要再多说废话。
　　“兰生如今与你这般相好，为娘自是欣慰的，可你也知兰生的身世，只能做你的妾”
　　“我知道”
　　陵越也不疑惑，撇开人人皆知的陵府的少夫人兰生是捡来的乞丐不谈，知道兰生是男孩之后，陵越就没把兰生当做自己妻子那般看待。
　　是妻是妾，对兰生，对自己而言，无多大意义，他只当兰生是他的弟弟，仅此而已。
　　“后几天芙蕖会跟着她爹爹在府中小住几日，你准备准备，别总是待在兰生身边”
　　老夫人的意思，不言而喻，陵越心下了然，急忙拒绝。
　　“娘，孩儿不想娶妻！”
　　“芙蕖她从小就喜欢你，这次若不是你生病，娘也不会想你娶了兰生”
　　陵越这才明白老夫人当时说的“福星”为何意了，不过，当时自己并未拒绝，才糊涂娶了兰生，现下，陵越不想再糊涂第二次。
　　“我对芙蕖，并没有男女爱慕之情，从小到大，也只是把她当做妹妹看待罢了”
　　老夫人深知自家儿子的脾性，看似温和，实则倔强，倒是像她七分。
　　“越儿，娘不会逼你娶芙蕖，但人，你可不能疏忽了，好好招待，断了她的念想也好。”
　　“嗯”
　　陵越无心娶芙蕖，却被他人误会，不需几日，陵府大少爷准备娶妻的事便传的沸沸扬扬。
　　陵府里多嘴的下人自是偷偷摸摸的议论，躲在一旁低声说着
　　“听说大少爷要娶芙蕖小姐为妻呢”
　　“这兰生少夫人才过门没多久啊……”
　　“我说你就是个新来的，那兰生少夫人算什么，她啊，就是老夫人路边捡来的乞丐！”
　　一旁明显在陵府行事多年的大丫鬟闻言打断了她，语气带着轻蔑。
　　“若不是她运气好被咱老夫人相中，现在啊，指不定饿死在哪条街了”
　　自认为高人一等的丫鬟对兰生麻雀变凤凰这事是嗤之以鼻，故作不屑，实则内心嫉妒不已。
　　“这种事也是得两情相悦才成，你看看大少爷对少夫人多好”
　　“再好也是一时，这几日芙蕖小姐一来，大少爷就时常冷落了少夫人，倒是和芙蕖小姐成双入对的”
　　“芙蕖小姐家境殷实，知书达理，那兰生，大字都不识一个，若是我，也是选了芙蕖小姐啊……”
　　丫鬟们七嘴八舌的发表自己的意见，殊不知一抹蓝色的身影就在拐角处，无声的听着她们的议论。
　　没有委屈，自己确实是路边的乞丐，大字不识一个，连笔也不会握，若不是老夫人救了自己，也不可能活到现在。
　　只是听到陵越要娶妻了，心里有些难过，兰生再也听不下去，转身匆忙离开了。
　　难怪这几天陵越时常不在家，原来是陪着心上人游玩去了，自己还在房中傻傻的等。
　　兰生越想自己心里就越堵的慌，想着以后陵越不再关心他，宠溺是要分给别人了，一口气小跑进了书房，将自己关在了房内。
　　本是干净整洁的书桌此时乱的一塌糊涂，丢弃的纸张，没干的墨迹，以及在旁脏兮兮的兰生。
　　从来没有握笔过，兰生右手紧紧抓住笔杆，颤巍巍的白纸上画上别扭的一横。
　　丑……兰生自觉嫌弃，烦躁的揉乱了那张纸。
　　怎样都比不上陵越大哥，自己压根就配不上。
　　陵越的字兰生看过，虽然不懂，但兰生单纯觉得很漂亮，就像陵越本人一般俊秀。
　　而反观自己，连字都不会写，更别说什么知书达理了，越想心情越郁闷，兰生气的扔掉了手里的笔。
　　随即想到自己这样太小家子气，赶忙又去捡。
　　门外突然响起陵越的声音，由远至近。
　　“兰生！你在里面吗？”
　　陵越一天未见到兰生，有些诧异，这到了用膳时间了还不见踪影，问了丫鬟个个摇头不知，陵越开始有些急了，差了下人去找。
　　怎知躲在书房里的兰生听到陵越的声音就是一阵手忙脚乱的收拾，也不敢应，混乱间，难免磕绊，砚台不小心被扫下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陵越在门外听到声音，连忙高喊了几句兰生，兰生慌乱的收拾残局，心虚不敢应答，陵越惊觉，上前去推房门，门被反锁，推动几下无果。
　　“兰生？你在里面是不是？”
　　越慌越乱，墨汁被撒，纸笔也乱七八糟的摆放，可怜兰生大雪天还急出了一身汗。
　　“哎呀！”
　　房内的兰生终于有了回应，却是吃痛的声音，这下陵越也慌了，顾不得文质彬彬的形象，抬脚就是一踹，硬生生的踢开了紧闭的房门。
　　跌倒在混乱中的兰生诧异的直盯着他，似乎还有什么东西紧紧藏在身后，样子倒也可乐。
　　“兰生，你怎么样？有没有伤到哪里？”
　　将地上的人抱在怀中，低头查看磨破了的膝盖，言语手足间却是前所未有的紧张。
　　兰生不语，别扭的躲开陵越的手，挣扎着要起身，被陵越一记严厉的眼神恐吓到，只能心不甘的窝在他怀中。
　　“你一个人躲在这里是做什么？方才叫你为何不应！”
　　陵越责备的提高语气，兰生心里的委屈一下子如泪水般涌出，不想让陵越看见，便把头埋的低低的。
　　陵越也并非是责备兰生，只是看到兰生又受伤的模样微怒罢了，不知火从何处起，便向兰生发了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