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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我是瘟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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绵延山脉绕河起势,小村庄的百姓沿水而居。
“姑娘,我们要动身了,你收拾好了吗?”
农家小院子里几位大婶儿互相招呼着,笑呵呵地估算今天带的东西能卖个什么价钱,院子主人是对蔡姓老夫妻,马小朱礼貌地叫他们蔡伯伯,蔡婶婶。
听到蔡婶婶叫着自己,马小朱忙应声道:“好啦好啦,马上来!”匆匆把自己男子发髻绑了条青麻袋子,瞧着涂抹了深色胭脂的脸有些雌雄莫辨,才有点困难地背上略大的包袱跑出去跟大婶们凑堆儿。
“马姑娘把自己拾掇得还挺像小儿郎,你昨天刚来的时候我还想这小公子真俊,都快赶上我家二蛋了!”其中一大婶笑眯眯地看着马小朱打趣道。
别的大婶一阵笑开,马小朱脸上跟着她们笑,偷偷咽了咽口水,这位大婶就住蔡婶婶隔壁,昨天来的时候正在蔡婶婶家串门子,后来她口中的儿子二蛋来叫她回去煮饭,那二蛋...长得也就那么回事,她摸摸自己的脸,难不成自己长得也那么回事?
一路走来,她女扮男装选择官道而行,有机会看到商队就往上凑,人家队伍前后左右那保镖壮实得板,她不用害怕遇到什么杀人越货拦路打劫的不法分子,真要遇上了,商队那么多人,不法分子们起码不会只盯上她;有时候不得已只能自己独行,她也不着急赶路,找个村庄借住两天,到时候跟着要进城的大叔大婶一道走。
长霄城作为国都,在龙霄国版图东边,而玲珑山庄在长霄城,周伯在玲珑山庄,瘟神离开后一定会往东而去,所以,为了她的小命着想,她选择往西边走,越西越好,把能遇到他降到更低最低甚至不可能!
跟着大婶们出发,说说笑笑走了大概二十分钟才到渡口,昨天马小朱和蔡伯伯蔡婶婶聊天的时候,知道进城得坐船过村前的鱼斑河。
船夫就是本村人,四十出头,这会儿正坐在岸口石头上吃着玉米馒头,“你们先上船,我这还有半个馒头。”
还好这船不是那种一叶扁舟型,马小朱摇摇晃晃进了船舱往最尾坐下,前面的位置给大婶们留着。
没多久船夫上了船来,拿起竹篙撑开岸头出发,大婶儿们一直在唠嗑,说说谁家姑娘许了哪家小伙儿,谈论谈论哪家房里昨晚又大闹了一场...马小朱笑着听着,果然啊,中年大婶八卦的精神头,是哪朝哪代都不会磨灭的。
随着船身重重一晃,船夫在外面喊着:“到了啊!”
人陆陆续续下了船,她最后一个起身往外走,不想起身的时候把蔡婶婶给她的饼掉了,回头捡着刚到舱头,船夫恐慌颤抖的声音传来:“杀人啦,快跑~”
马小朱一看,立马吓得缩回头,岸上数十人手持刀剑拼杀,这么惊险的场面不宜观看不宜参战,她在船舱里飞快扫一眼,只得坐板下能容一个人藏身,她躬身缩进去,拉过船夫装废旧的杂物掩着,屏气听着外面的动静。
铛铛哐哐,金属兵器交接摩擦,外面打得好不热闹。
“姑爷,您先走。”
一声充满沧桑感又坚定的声音。
“忠心护主的好下属!”马小朱暗暗夸道。
“温少教,今天你必成我刀下亡魂。”
一声醇厚鼻音浓重的声音。
“执着坚持的优良精神!”马小朱表示夸赞地点点头。
“就凭你们?”一声耻笑,“一群蠢货,凌城主手下无人吗?”
一声富有磁性低沉带着威慑力的声音。
“自信霸气的好魄力!”马小朱轻道,用手撑着脑袋露出欣赏的表情。
不过?这声音?
瘟神?!
她双眼骨碌碌转了一圈儿,不可思议地伸长了耳朵更专注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瘟神的话似乎把对方激怒了,对方阴狠道:
“兄弟们,给我上,城主说了,取得温少教人头,赏白银千两!”
接下来,又是许久的铛铛哐哐,听样子要打很久,看来双方实力相当嘛。
马小朱伸了伸腿,有些麻了。
“连这等低劣的招数都使出来,凌志就这么想要我温敬的命?!”
听完他的话,马小朱不禁猜想着, 低劣的招数?是什么上不得台面的招?
这样看来温敬应该是中了招,语气里带着愤怒还有丝丝失望,透着些吃力的感觉。
她犹在幻想外面的场景,温敬无丝毫温度的声音又响起:
“看来我偏要让他失望了!”
他话一落,随之而来的是几声闷哼。
须臾,外面安静了。
马小朱耐着性子等了好一会儿,确定外面再无声响才慢慢爬出去。
轻轻往外探去,外面歪七竖八到了大片人,她仔细看了看,没有看到熟悉声音的主人,心里松了口气,跳下船绕过尸体奔到大道上。
突然,破空长音,冷光一现,一把寒剑抵着她的喉咙,持剑人沉声问道:
“谁?”
马小朱骇然止住跨出的步伐,眼前这浑身透着凛冽杀意的人不是瘟神又是谁!只见他双眼紧闭,两行血泪垂流而下,身上还有几道分不清是刀伤还是剑伤的伤口。
瞧着他重伤的样子,她恐惧之余不禁心虚起来,为什么两次遇到他他都受重伤,难道说她才是他的瘟神?!
然而骇然的同时更多是惊讶,月余未见,她没想到他竟完全不似刚认识时那模样, 如果不是识得他低沉还凉的声音,她绝不相信面前这拥有一张摄人心魄如同女人一样秀气绝美的脸会是那猪头瘟神!
瞧人家这肤若白玉质清透的……
瞧人家这眉似弯月对影成的……
瞧人家这鼻挺根拱树如峰的……
瞧人家这发比泼墨碧钗束的……
越打量,她的心尖越烧得疼,马小朱很明白是怎么回事,自己这是羡慕嫉妒恨啊!
温敬半晌听不到她应话脸色萧然,默地剑往前推送了几分,马小朱赶紧后退,裂着声音颤抖地回道:
“是我是我是我...跟温少教您老人家春风一度的小美人儿啊~”
温敬显然对她的出现很意外,送剑的动作一顿,眉眼间渗着嫌恶,迅速收剑,潇洒走人。
马小朱并不在意他的冷漠,倒更希望他能赶紧消失,免她性命之忧。
不想她刚把胸口憋的那口气吐了出来,忽听到“咚”一声,她定睛一看,温敬竟是撞上了树。
看着被撞得一颤一颤的半大桉树,她紧抿嘴角,忍住快要喷出的笑声,心里暗暗可怜桉树的无辜。
随着想到他的两行血泪,心内一紧,他眼睛不会瞎了吧?
正考虑要不要上前关心一下,但见他恼怒地一掌把树劈了,她顿觉脖子凉飕飕,转过身,望着潺潺流动的河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插手。
“嘣”又一声响,她惊得转身一看究竟,除刚还在那儿的人竟然不见了踪影,并没有别的事。
她疑惑地追了几步,才见大道旁半米深的沟坳里躺着一个人,黑色锦衣上沾着细碎的草屑,肩下的墨发全被褐色的泥土糊住了,哪儿还有刚才威风凛凛的样子,她抚额暗暗叹口气,纵身跳下进沟坳,老师说过不是,助人为乐嘛,就暂时把他当个人吧。
不过,不管哪个世界都有把人好心当驴肝肺的人。
她只是暂时触发了圣母光环,所以才摒弃前嫌向他伸出援助之手,不想才碰到他的衣服她的手就被狠狠甩开。
翻了翻白眼,老师的教导给了她耐心第二次伸出援助之手。
当然,毫不意外,又被甩了开。
接着第三次...第四次...
嘿,这人!
马小朱不耐了,自己一片善意被拒绝得这么爽利,不禁怒道:
“你要在这里干嘛你说,是等那个叫凌志的人打回马枪来欣赏你这狼狈的样子?还是想凭你的标致的小模样招个人贩子来把你卖到倌馆去?你想想,你老人家都这副境况了还拒绝本姑娘的帮助是不是忒傻了点,难不成是因为面子?要是因为面子你大可不必,你老人家更糟糕的样子我还不是见过,老实告诉你,你老人家之前昏迷的时候还是我给擦的贵体,哪儿哪儿我没见过,一身的伤跟被千刀万剐了似的……想开点,你这清白都悔我手上了,还要面子干嘛……啊!”
“你这女人!!”
温敬怒气骤甚,循声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在马小朱呼吸渐渐接不上的当头,似乎眼痛加重,两道血迹溢了出来,方松了手上劲道。
“咳咳咳咳”重新呼吸到新鲜空气,马小朱一阵剧咳,原以为他眼睛不好使了行动不便,自己可以涨点气势耍点嘴皮子,怎么就忘了刚刚他在看不见的情况下把敌方大败的事。
气不过他再次差点要了自己的命,指着他道:
“你...咳咳...是哮天犬...咳...转世吧。”
温敬不欲理她,眼痛越来越重,带着身上筋脉肺腑如绞如烧,他狠然运功抬手准备自挖双目。
“别!”马小朱见状惊得整个人扑向他的手,一手拉着他的手,一手捂住他的眼阻止道:“万一还有救呢。”
看出他愤怒痛苦的神色夹杂着消极绝望,她想着激将不行就来软的,遂放柔了声音斟酌着词句说道:
“每个人都有失意或者落难的时候,我不是取笑你,也不是同情你,你让我帮你好不好?你想想你的遭遇,难道你不想报仇?想想对你下毒手的凌志,你不想剐了他一身皮? 我不计较你客栈给我的那一脚,今天帮你全当作是做交易,只希望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后你能把凄骨毒给我解了。”
说着顿了顿,笑呵呵又道:
“不过,到时候你如果觉得不够表达谢意,给我点金银珠宝什么的我也不会介意的。”
温敬原本被她一闹很是不快,差点一个手刀劈了她。可是当她微凉的手心贴着他双眼时竟意外觉得舒缓,故一愣,随着胸前传来她温柔却直爽的话语,一时有些怔忡,于是当她再次扶他时他并没有拒绝。
“这才乖嘛!”顺利扶起了人她笑道,孺子可教也,又道:“我们先进城找大夫吧。”
温敬心神一敛,道:
“不,先去郭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