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水煮白马》白净僧

17、人有隐疾

　　白色的亵裤在石阶上委屈的蜷缩着，像在痛诉某人的辣手催裤。

　　方家随护们早已围在自家主子前面，看着惊得脸色发白的马小朱，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动作。

　　马小朱怯怯地看了一眼周围的人，把手举过头顶，弱弱道:

　　“大家稍安勿躁，误会，都是误会！”

　　见在方家少爷和郭家小姐的示意下，大家都把家伙事收了起来，马小朱虚虚松了一口气，小步挪到石阶把亵裤捡起来抖抖灰，揉成一坨拉开衣襟往里一放，方才对受害人歉道:

　　“方少爷，真是对不住，刚才的事全属意外，在下绝非故意偷袭你。”

　　方伯衡识的她就是昨日落水的马小公子，既然为祸者是心上人的客，便不好直接发作，强抑住怒气看向郭彩，希望她能有所表示。无奈发现后者正专注地看着那马公子的胸膛若有所思，他自是知道她不会对五短身材的马公子感兴趣，只她这番神情，让他不禁猜想她是不是还想着刚刚他被亵裤袭击的场景，转念想到自己的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的表白被打断，当下恼意更甚，道:

　　“请问马公子一早不在前面用饭，反而鬼鬼祟祟在这后院是做什么？”

　　马小朱拍拍鼓得大大的胸脯，懦道:“我这不来这儿收裤子么。”

　　收裤子收裤子，竟然收到他脸上了！方伯衡忿然道:“若是如此，在下与郭小姐在此多时，你又为何鬼鬼祟祟藏着不现身？”

　　“方少爷不是跟郭小姐一倾爱慕之情嘛，在下识趣，断不好扫了你们的兴。”马小朱道，说着还壮着胆子抛了个颇有兴味的眼神给他，气得方伯衡半晌无话。

　　方家随护皆好奇有着三脚猫功夫的主子是怎么被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马公子给偷袭的，其中一人也不怕伤到他少爷的自尊，朗声问道:“少爷，这位马公子用了何等卑劣手段偷袭您的？”

　　方伯衡哪儿愿意说，面色窘迫，只“哼”了一声。一旁的郭彩轻蹙秀眉，看着马小朱的胸犹疑着开口问道:“请问这……裤子是马公子的吗？”

　　马小朱一惊，捂了胸眨巴几下眼睛，这郭家小姐应该是认得瘟神的裤裤，但是为了不必要的麻烦，这会儿她只能死咬着裤子就是自个儿的，语气伪装得十分坚定回道:

　　“是的！”

　　闻言郭彩并不相信，但又不好继续追问，毕竟那是男子的东西，追问下去只会让大家都尴尬，也会让人耻笑她一大家闺秀没有女儿家应有的矜持。

　　方伯衡听她们二人的对话，像是找到一个出气的穴口，正欲说什么，突然有人惊呼:“啊！马小公子受伤了！”

　　郭彩和方伯衡连带着马小朱俱是一愣，她看起来挺好的，哪里受伤了？！

　　马小朱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己，除了刚刚摔得骨头疼以外，没哪儿多个窟窿多条伤口的呀……

　　正疑惑中，不知哪人又大声道:“马小公子屁股流血了！”

　　闻言马小朱连忙把浅灰色的长袍下摆往前拽，果然看到几团血渍，当下脑中犹如天雷滚滚，噼里啪啦轰得她外焦里嫩。

　　这时代的那个东西用着并不上手，估计没弄好在之前奋斗的时候给弄掉了;得了，她这辈子丢人的机会在这两天全用光了……

　　方伯衡察觉到方家随护和郭家随护都用别样的眼神看着他，忙撇清关系，“不关我的事，我可没对他下手。”就他方家少爷的身份，绝不会攻击如此特别的部位。

　　郭彩看着那块血渍愣了一会儿，心中隐有什么浮出水面，疑道:“莫非马小公子是……”

　　马小朱忙用长袍下摆缠住，瞅了眼还没散去的围观群众，心里狂号，听到郭彩的话忙不迭摆手道:

　　“不是不是！在下只是……只是……喔，在下只是那个疮犯了，太激动以致破皮流血，真是让各位见笑了……见笑……见笑！！！”

　　马小朱话一出，众人皆是一脸尴尬之色。

　　她脸色涨红，觉得再待下去只怕会越来越糗，无奈冲方家少爷一拱手道:“在下隐疾发作，方少爷如果真欲与在下计较今日一事，还请让在下先去收拾一番再随你处置，如何？”

　　方伯衡本是觉得自己颜面有损才与她一般见识，现在见她隐疾暴露，比自己的颜面损得更深更重，当下心头大快。

　　“算了，今日之事我看在郭小姐面上不与你一番见识。”说完冲郭彩温柔一笑，极尽情意。

　　如同得了赦免，马小朱感激地一抱拳，狂奔着拈起那条尿臭裤子快速跑回去，沿路飘散着一股异味儿。

　　郭彩心有所想，便遣众人散去，见马小朱逃也似的跑开，她有礼的回方家少爷一笑，与之告辞，决定去找未婚夫好好说说刚才这事。

　　等马小朱重新跟掌柜要了间房间把自己收拾好，楼下车队已整装待发，瘟神的裤子来不及清洗了，只得用布包单独包好，瞒着他找个机会再洗。

　　她走到马车前，似乎觉得哪里不对劲，抿唇看了看四周，除了宋良担忧的眼神和阿屏寻味的神色，又不觉有什么不妥，她几下爬上马车，不想神思不在，一下踩到衣角滚了进去。

　　温敬听到她一声轻呼，接着有什么东西压上了他的脚，他皱了皱眉没动。

　　马小朱赶在马车没动之前爬起来坐好，也没跟他打招呼，直到出了小镇，她才小声对温敬说道:“我怎么觉得外面那些人看我的眼神不对劲。”

　　“能有什么不对劲，他们不过是在看一个寡妇，同情而已。”温敬云淡风轻道。

　　“喔，啊，什么寡妇？”马小朱一愣，什么意思？

　　“你女扮男装的身份被拆穿，从今日起，你便是我守寡五年的小姨，凌莉。”温敬道。

　　想到之前以为刺客来袭，郭家随护留下几位保护他与宋良医，其余的包括荆武都去往后院。不时荆武回来说哪儿来什么刺客，与他私下说了事情的大致情况。

　　乍闻自己的裤子惨遭蹂躏，他不免怒火中烧，又听到荆武说到这个女人竟拿隐疾当月事蒙混，心下是好笑又好气，真不知道说她聪明还是蠢！

　　荆武离开不久，郭彩又寻来，带着试探性的语气告诉他恐马小朱是个女人，温敬知郭彩外表柔顺，实则内心性烈如火，女人善妒，眼见替马小朱已隐瞒不下，未免多生枝节，就对其说马小朱是他十五岁嫁人已守寡五年的莉姨，因行走江湖不便而易装，又以马小朱不喜与外人同室而拒绝了郭彩提出的与其同车之请。

　　而马小朱惊闻自己角色的转变，问道:“他们发现我是女的了？”

　　她以为自己已经顺利过关，怎么还是被识破了？！

　　“你当所有人都跟你一样蠢。”温敬嗤鼻道，嘴角一扯，扯出一抹轻如雾的笑容。

　　“那你怎么不说我是你姐姐或者妹妹，表姐妹也可以啊，咋就给我安了个寡妇的身份。”想到自己以后行走江湖身上背的是丧夫之人的身份，心中忿忿不平。

　　温敬挑眉，一脸不屑，“世人都知燎城城主乃是独子，无其他兄弟姐妹，倒是有一表妹骆家仙，人称‘倾城仙子’，你若自觉容貌过人，敢负其雅号，我倒不介意对外如此说。”

　　马小朱摸摸自己的脸，觉得确实还没厚到敢自称是仙子，撇撇嘴不悦道:“那……说我是你丫鬟也可以啊。”既然他原本身份还是个城主，说她是丫鬟也行得通吧。

　　“你半路出现，凡事率性而为，你觉得谁会信一个把隐疾挂嘴上的粗俗女人是个丫鬟？！我可不愿别人认为我温敬这般不会挑人。”

　　马小朱神色哀怨，“我……我就是不想做寡妇，我都还没嫁人就背个寡妇的身份，以后还怎么嫁人。”

　　温敬闻言面色稍冷，道:

　　“你以为谁会愿意娶一个失了贞洁的女子？”

　　“……”马小朱想了想，这年代贞洁看得是很重要，要嫁个没娶过媳妇儿的美男应该很不容易，不过，实在不行就另给自己找条路，半晌笑道:

　　“我找个鳏夫不就可以了！寡妇配鳏夫，绝配！”

　　温敬冷笑两声，语气冰凉，“那我祝你早日得偿所愿。”

　　马小朱笑呵呵的接下他的祝福，也认命的接受了自己新的寡妇身份，这样也挺好的。

　　好歹她现在成了车队里辈分最高的人，他们个个都成了她的晚辈。

　　想想挺值得嘚瑟的，等了会儿她疑道:“你那位小姨多大？怎么那么早就守寡了？万一哪天真人出现了会不会把我这冒牌货劈了？”

　　“莉姨是外公最小的女儿，十六岁嫁给归云派首席大弟子骆昊，不过第二年骆昊就因江湖纷争死于刀下，她便从那时销声匿迹，至今五年已有二十二。”温敬淡道。

　　马小朱听完他的话倒是不在意会不会被劈的问题，而是试探地问道:“你多大了？”

　　“二十有五。”

　　“我去，你怎么比你姨还大？”马小朱惊道。

　　温敬也不解释，眼盲不影响他翻白眼，留了记白眼给她便沉默到底。

　　于是马小朱埋头苦算他外公什么时候生他娘，他娘什么时候生瘟神，她外公什么时候生他姨，直算得毫无数学天分的头脑打糊浆浆。

　　就在她终于快得出结果时，一阵兵器交接声突然响起，骇得她一哆嗦，随即外面有人大喊起来:

　　“有刺客！保护小姐和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