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莲辞》更与畫

30、第三十章、闻风怯影

　　“师傅，玉王爷差人来问‘闻风怯’炼制好了么。”荀睚叩门道。
　　屋内一稍老者正称着些草药，答道：“即成，还需一个试毒人。你先进屋来。”
　　荀睚推门而进，微做了个揖，随后反身将门关上。走廊拐角处，一人正伫立着，面色平静，双目漆黑如雾。
　　“师傅，试毒的事情让我去办？”荀睚毕恭毕敬地问道。
　　那青丝稍白的人接过荀睚手里的茶，闭着眼说道：“你去罢，找到后立马试毒，多余的事不要干。”
　　荀睚点了点头，答道：“荀睚明白。”他弯着腰，面色却愈露出阴狠和玩味。
　　太医令发丝垂落了些，面容已印上几分沧桑，感概道：“没想到，我研制了十几年的毒，出于无心，竟要沦落成奸贼兵连祸结，涂炭平民的下三滥手段。”
　　荀睚见状抬起头说道：“师傅不必神伤，若此事成了，我们……”
　　“住口！”太医令严斥一声。随后说道：“要不是那狐狸以我的女儿要挟我，我怎么会做这种事情。”
　　“这件事不要让药祈那个臭小子知道。”太医令说道。
　　荀睚挑了挑眉，嘴角不自觉向上弯，低着头故意问道：“为甚么不让秋毒子大人知道？”
　　太医令坐了下来，说道：“还不是你们干的好事？药祈和子书揤氲似乎是关系很好的故友，他估计到现在都不知道子书揤氲中的就是‘闻风怯’。”
　　走廊上的人侧耳听着，握紧了双拳，漆黑的瞳仁露出了几条血丝。“玄殷……”他小声怒气喃喃着。
　　“师傅，今日不必去皇宫？”荀睚问道。
　　太医令突然想起甚么似的，说道：“说起这个，我得去见一个人。”
　　荀睚转动着眼珠，似乎在思谋着甚么，随后道：“荀睚陪您去罢。”
　　太医令摆了摆手说道：“不必，你这几日好好找找试毒人即可。”
　　两人开了门，一前一后的走了出来，合上了房门。药祈见两人走远，随后狠狠地看了荀睚一眼，轻步走进那间屋子。
　　“是哪一种。”他兀自喃喃着。在炼药台轻手轻脚地翻找着，他打开了一个抽屉，突然见到一个玻璃瓶子，上面清晰地贴着一张纸“闻风怯”，应该就是这个，药祈心想道。
　　他拿出一个小包裹，轻手打开，取出了一个剔透的玉瓶子，将“闻风怯”倒了一些进去。随后收拾好炼药台的东西，匆匆地打开房门离去了。
　　远处，竹林深处的屋子外，一小童正四处张望着，见药祈从远处走来，欢喜地叫道：“秋毒子大人。”
　　药祈没理会他，径自走进屋内，说道：“没我的吩咐，不许进来。”随后将竹坞的门关上了。
　　药祈拿出那个装了“闻风怯”的小玉瓶，取来一碗水，倒了一些进水里，白色的粉末很快溶解在水里，一会儿便没了颜色。药祈拿起来闻了闻，这毒药没甚么刺激的味道，反而有一些极特殊的清香，普通人对于这种微妙的清香是闻不出来的，但对于练毒者就是小菜一碟。
　　“溶于水无色，有极特殊的味道……”药祈喃喃着。
　　药祈将那碗水又分成了五碗，分别加入一些粉末，静静地等待着水质的变化。
　　“银针试不出来，又和五毒相生不想克，甚么东西！”药祈有些怒气，将手里的药草扔在地上。
　　随后他又从书架上取下几本书，一一翻阅着，过了一会儿，他突然发现甚么惊喜似的，欣喜地站了起来，打开了竹坞的门，对着外面的童子说道：“走，我们到街上去买些药草。”
　　那童子疑问道：“甚么药草是我们这没有的？”
　　药祈正要开口骂道，那童子连忙背起竹筐向前走去。
　　他走在街上，进了数家店都没有见到那药书上的药草，突然有些失落，倚在墙上冥思着。
　　莲辞和玄殷正走来，药祈见到玄殷，惊讶地冲了过来，说道：“你，玄殷。”
　　玄殷脸色发黑，与他错身走开。药祈亟亟地抓住她，说道：“玄殷，我，我。”
　　玄殷脸色愈来愈黑，终于开口道：“说了，不相见，我没忘，你别忘了。”
　　“玄殷！那只是一时的气话！”药祈大声说道。
　　玄殷冷哼了声，道：“因为你的一时气话，我爹气得要和我断绝父女关系，因为你的一时气话，我甘心为你试药，因为你的一时气话，我不得不逃到荒山野岭。都是因为你的一时气话！”
　　“玄殷，那些不是。”药祈声音里充满了失望和妥协。
　　玄殷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重复道：“说了，不相见。”
　　我拉着玄殷的衣裳，清晰地感觉到她正猛烈地颤抖着，她低着头，表情多么痛苦，可是我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我反身将玄殷护住，说道：“这位大哥，我不知道你跟玄殷之间发生了甚么，但是，凡事都要适可而止，你不能再伤害她了！”
　　那人似乎有些为难，摇头说道：“我没有，我只是……”
　　玄殷没等他说完，拉着我跑了起来，跑了一阵躲进了一个巷口，那人一直在追喊着，可是却也由于不熟悉地形而跟丢了我们。
　　我稍稍转过头，只见那人正彷徨地张望着，口里喊着：“玄殷！”，神情多么的落寞。
　　玄殷倚着墙，捂着嘴小声啜泣着，我不知如何是好，便擦了擦她的眼泪，说道：“走罢，回月下罢。”她点了点头，任我搀着。
　　那人的喊声依旧一刻不断地传来，只是愈来愈小，愈来愈小，随着我们的步伐消失不见。
　　一进月下客居，如妆便又和一川烟拌着嘴。
　　“黑骡子！你这黑骡子！”如妆敲打着一川烟。
　　一川烟抓住她的手，威胁似的说道：“我警告你……”
　　如妆踩了他一脚，扮了个鬼脸道：“我怎样，我怎样。”
　　一川烟“啊”地叫了一声，说道：“我，我不打女人，你。”
　　如妆见我们进来，停了下来，指着一川烟的鼻子不知道说着甚么。扶岑走了过来，牵住我的手，对着玄殷问道：“你怎么了，脸色不大好。”
　　玄殷回了声：“闭嘴。”随后走到楼上去。
　　“玄殷今日心情不大好？”如妆问道。
　　我点了点头，说道：“她今日在街上遇见了一个人，随后就…….”
　　扶岑俯身在我耳边问道：“谁。”
　　我脸色红了起来，捂住耳朵转了过去，却恰巧碰到了他的鼻尖，我脸色更红了，倏地转过头来。一川烟喊了一声“哇哦。”，如妆则窃笑道，阿悯这小子竟然捂起了眼睛。
　　我轻咳一声，说道：“那人双眸漆黑如雾，面容如刀刻般精致，身后跟着一个小药童。”
　　一川烟道：“能不能说得更详尽些呀。”
　　我仔细地回想了一会儿，说道：“好像没有了，对了，我记得的就是，他的眼睛好像特别漆黑，但是却没甚么神采。”
　　扶岑冥思了会儿，道：“药大哥。”
　　“药大哥是谁？”我反问道。
　　“世人绰称‘秋毒子’，原名药祈。”他道。
　　我本想再问，可已到了午膳之时，几人只好先去用膳。
　　吃完饭后，我独自走到了厨房想给玄殷盛些饭端上去，谁知一转头就见扶岑正站在我身后，我被他吓了一跳，说道：“你，你吓死我了。”
　　他竟然满足地笑道：“我以为你胆子很大的。”
　　我“哼”了一声，从他身旁绕过，独自走去。他拉住我的手，有些委屈地说道：“生气？”
　　我笑了笑，说道：“我怎么可能因为这种事情生气呀。”随后说道：“我先拿饭上去给玄殷，你到后花园等我。”
　　他点了点头，跟我一同走了出去。
　　“玄殷？”我敲了敲她的房门。
　　我见没人答应，便轻轻推开了房门，她正躺在床上，侧着身，似乎睡着觉。
　　我将饭菜放在了桌上，轻声说道：“玄殷，饭菜我放在桌上了，你饿了便起来吃罢。”
　　我下楼走到后花园，扶岑正坐在石倚上等着我。
　　“那个人和玄殷有甚么关系？”我问道。
　　扶岑面色透露出些许遗憾，说道：“药大哥是一个很好的人。姐姐因为她跟我爹吵了一场架，就再没回来了。不过，后来他们似乎又不知怎么了。”
　　我点了点头，兀自想着早上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