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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柳池寻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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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再没发生甚么离奇的事,除了向旁边的小人家讨些水的时候看见一些古怪的景象,便平平稳稳地过了一片蓊蓊郁郁的柳林。走了好一段路,到了一个巨大的石门前,石门悬着灰黑色的“柳池”两个字,石门两旁是两只不知叫甚么名字的石兽。莲辞牵着马,四顾着,哪来的柳?哪来的池?硬生生是没看着的。站在石门旁望去,整条街道繁华而幽美,高低相欠的木楼林立着,有的挂满牌匾,有的则挂着灯或者插着写着字的旗子,街旁两侧尽是大大小小的摊子,多得数不尽数,有吆喝着的也有和客人垂头交谈的,景色一派和暖。莲辞神不知鬼不觉地走进了这条街道,一路上人声熙熙攘攘,很是热闹。但是,这里肯定不是瑶城,在兰兮的记忆中,瑶城要比这富庶得多,而且那里时时能看见官兵,不过,若是有了甚么变故也不好说。
我轻轻地推了一下正坐在摊旁的一个老头,这老头看起来慈眉善目,不像是个不良之人。那老头小憩着,感觉到有人正轻轻地推着他,便睁开了布满细纹的眼,他打量了我两眼,缓缓地问:“姑娘,可有甚么事?”我张口答道:“我想问一下老伯您,这里是瑶城吗?”老头惊讶地看着我:“姑娘,你可是晕了脑袋?这里哪是瑶城,这里是柳池,你没看那挂着的匾吗?”
我眼睛不自觉微微睁大了些,有些惊讶,原来这个小镇就叫柳池。那老头摇了摇头,他没想到有人能不认路到这种程度:“瑶城离这可还得十万八千里。”他稍稍看了我的白马:“就算你快马加鞭最少也得十几天的路程,而且,你去那地方做甚么?”我支吾了一下,说道:“去寻个人。”老头又看了我几眼,心想着,又是个想攀附权贵的人?那眼神让我觉得有些不自然,我便接着说:“不瞒您,我是去报仇的。”老头变得很是惊讶的模样,语气却依旧和缓:“使不得,使不得,你一个手无寸铁的姑娘去了只会被吞成一堆白骨,瑶城一些富庶人家权贵心恶,不怕你听,我之前就住在瑶城。”我刚想开口再问沈梓这人,想了想,还是不问为好。“姑娘,我劝你在这留几日,要紧的事得慢慢商量。”那老头又开口说。我皱了一下眉:“老伯,我盘缠在路上给歹人抢了去,恐怕是没法留,只能赶路去了。”老头也显得有些无奈的样子,他思索了一下,开口说:“不碍事,你就且住在我那儿。”我想了想,可是总不能平白无故地住在别人家中,一是打搅,二是不方便。我有些迟疑,可也没办法了,白马追鹤似乎也相当疲累,走了这么多路,它只吃过一些路上人家给的粮草和水。我终于点了点头,跟着老头一路溜达着。
老头一脸闲散,似有意无意地看着我的笛子,可半天没说甚么出来,让我觉得有些郁闷。这老头干甚么平白无故地帮我,有些奇怪。不过他看起来很正常,没甚么奇怪之处。走着走着,他突然停了下来,前面是一个卖冰糖葫芦的地方。他一脸严肃地告诉那个卖糖葫芦的伙计:“要三串儿,你知道,小姑娘就爱吃些甜的东西。”他看了看我,寻思一下,又说:“要四串儿。”然后看了看我,一副痛心地模样,递给了我两串糖葫芦。我有些好笑地接过一串,这老伯真可爱,明明是他自己想吃糖葫芦。他又看着我,有些疑惑地问:“你只要一串?当真?”我点点了头,他好像雀跃得有些要跳起来的模样,然后又将目光投到脚下,咳嗽了一下:“我是说,你不喜欢吃糖葫芦也不碍事。”老头一路上又买了好些糕点,边吃边走着。
这时天色已经开始四合,太阳早没了身影,但孤零零几只鸟儿略过天空。我和老头并排走着,他突然想起甚么似的:“姑娘,你叫甚么名字?这里的人管我叫药仙人,你叫我药爷爷就行了。”我点了点头:“药爷爷,我叫莲辞。”他看着我也点了两下头,到了一个挂着一只写着“药铺”的灯笼的医馆时,药爷爷没了言语,看了看手里拿着正吃着的和我提着的,看着医馆眼睛眯了一下,踏进去一步,又缩了回来,后来像是突然有了勇气一般大步走了进去。
“我回来了。”他支吾了一下。“带了些糕点回来给你尝尝。”柜台前的老婆婆瞪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我,语气缓和地说起来:“行了行了,你每次都带回来那些,我早尝遍了。”药爷爷心虚似的看着门外。她看了看我,笑眯眯地问:“这姑娘是?”药爷爷将糕点放在木桌上,说道:“这姑娘叫莲辞,她要去瑶城做一件重要的事,路上盘缠给歹人抢了去,我定着让她且住在这。”老婆婆笑眯眯地点了点头,这药铺经常收留人,倒是不碍这点事。她开口说道:“我是你旁边那老头的伴儿,我叫芍丹,你可以叫我芍婆。”我点点头,感激地看着他们。旁边的药爷爷突然发话了:“你在这也不是白吃白住的,得做点事。老婆子,你先带她把马牵到马厩去。”他吹着白胡子,一副发出号令的模样。我只觉得有些好笑,掩了掩嘴,不做言语。
把追鹤安顿好之后,踱过前堂,到内堂的膳房里,药爷爷马上坐到桌上旁,拍了拍身旁的椅子,招呼我坐下,说是等饭菜,然后一边悄悄数落着芍婆:“老婆子她呀,人嘛,不怎么好,但是做菜还行,特别是那道……”一阵饭菜的香味飘了出来,我没等药爷爷把话说全,噌地溜到了更里的厨房,留下药爷爷在膳房里吹胡子瞪眼。
我端着盘子和碗出来,药爷爷则忙着端菜,时不时还吃上两口。不一会儿功夫,桌上的菜全上齐了,屋子里溢满香味。“这个吃着不错。”药爷爷敲着那菜碟子的边缘,看了看我。我看着笑眯眯的芍婆和正在埋头吃饭的药爷爷,心里突然有些感慨,便动了动筷子,给他俩夹了不少菜:“可能要有些日子麻烦你们了。”药爷爷没停下筷子,继续吃着,含糊地说:“不麻烦,不麻烦。”倒是芍婆笑得更开心了:“哪里的话,我看你挺乖巧,看着能给我打些下手。”芍婆想着,这老头子总算带回来一个没少胳膊少腿的人回来了,以前带回来的人照顾起来是相当的麻烦,通常上医馆来的人都是由她诊治的,这样一来,又得操劳不少,老骨头咯,已经劳累不得了。
医馆外挂着“药铺”的灯笼亮着,周身散发一圈淡黄的光晕,衬在灰茫茫的夜里,圆润得和笼在云里的月光有些相似。医馆里浅浅的笑声和敲击碟子的声音穿了出来,和在夜市喧嚣的声音里,交融得有些清脆和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