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 . 永夜歌》粟烟

7、第 7 章

　　“因为陵园被从中劈了开来，接近断崖的那一面才会山势不稳，如果再如今夜这般接连下几天暴雨，那山体承受不住彻底滑下去时飞霞庄也定会遭殃。我们必须尽快将这个消息带回去，趁早搬离飞霞庄。”

　　“少爷让那两个奴仆带话回去给老爷，然后自顾自的走到了那裂缝的开口处，我知少爷的好奇心重，但又唯恐他出什么意外，只得寸步不离的跟在他身后。少爷蹲在裂缝处举着火把往下张望，开口很深很黑，火把的光亮毕竟有限，也看不出个什么名堂。只是那下面似乎有水，雨滴顺着裂缝流淌进去时，我能清楚的听见它掉落在水面上激起的回响。”

　　“雨是今夜才开始下的，所以我猜测那应该不是积雨，而是某处断流的山泉地下水。少爷跟我的想法似乎如出一辙，但他的好奇心实在太过旺盛，又急于求知，我还没反应过来，他便已经将我们上山时用到的那盘绳索给拴在了不远处的树上，准备顺着绳索滑下去一探究竟了。我急得大喊，那下面有些什么谁也不知，但少爷不听，很快便在我面前溜了个没影。我没办法，只好一手举着火把，一手拉着绳索跟着他滑了下去。”

　　“越是往下，越是闷热潮湿，那绳子也就八丈来许，拉到了尽头，距离黑压压的水面还尚有一段距离，我一边呼唤少爷，却连少爷的影子都没见到，于是我猜测那水并不深，便就着绳子跳将了下去。

　　水的确不深，甚至还未末过小腿，但等我跳进了水里，火把的亮光照亮了水面，我才发现那水呈现出一种粘稠的暗红色，就如同动物以及人类的血液一般。”

　　“我被这个认知给吓了一跳，可是我不敢抛下少爷不管，便壮着胆子将火把举起来往周围照。”

　　“这裂缝中果真别有洞天，四周如同被挖空的一个巨大空间，空间的顶端光滑平整，不似天然形成。再沿着水路往前走一些，便能看见一座石桥，暗红色的流水穿过石桥，又汇集回来，就这样形成了来来往往的死循环。石桥的正前方有一道石门，石门很大，样子有几分气势磅礴。但再往里我就看不清了，因为那石门此刻正紧紧的闭合着。”

　　“我呼唤着少爷，一路往前走，始终都得不到少爷的回应。这里的可见面积就只有那么点，一直看不见少爷的踪影我便暗想，少爷他一定是进到了那石门里。”

　　“我缓缓的依着那石门走去，一阵阴风突然吹过来激得我浑身发抖，我忙用身体去遮挡火把，并且下意识寻那风的源头，我抬起头四处张望，但就是这一抬头，把我吓得魂飞魄散。只见我的正方上，倒垂着一张惨白的女人的脸，那头发长长的散落下来，面容狰狞，可是却没有身子。”

　　“我吓得跌坐在地上，等我回过神再去看，那女人的脸又瞬间没了踪影。我不禁怀疑是自己产生了错觉，就着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不敢再多耽搁，战战兢兢的站起身朝石门那边走，越往前走，心里的异样感便越重，同时，我的鼻息间又传来了一股十分浓郁的血腥味。

　　就在此刻，石桥正前方突然垂下一个倒吊的身影，身影在半空中来回晃动，还滴滴答答往下流着猩红的粘液，但看衣着样式，那正是我家少爷！

　　我忙不迭朝着少爷奔去，少爷的头发遮盖住了他的脸，等我走近，才发现他的身上全是血窟窿，面皮竟被活生生剜去，僵死在了那里。”

　　“那一刻，鸡皮疙瘩瞬间遍布了我的全身，我的喉咙发不出任何喊叫，我慌了神的想往外面跑，但我还没站起来，就听见石桥底下传来了一阵细细密密的撕咬声，那声音刺激着我的耳膜，紧接着一个庞然大物从桥底下跃起，直冲我而来。我被这撞击撞在了石门上，火把也滚落在了石门前，幸得没碰到水，火把并未熄灭，但那石门好死不活的镶嵌着一块形状诡异，遍布花纹与倒刺的镜子，巨大的撞击让我的后背活生生嵌在了那块镜子里，我感觉我的内脏和骨头都被移了位，但我根本就顾不上许多，因为那庞然大物到了半空中，竟”砰”的一声炸裂了开来，无数细小的白色条状体像下雨一般，四处散落。有一些正好掉落在我面前，那东西似虫又似蛇，一头大一头小，没有眼睛，也没有鳞片，但身体软糯得让人恶心，周身还布满了淡淡的毛细血管。”

　　“它们似乎嗅到了我的气息，在地上挪动着向我爬过来，有一条顺势爬上了我的脚背，我刚要踢开，那条虫大的那头就突然像花一样裂成五瓣露出了一排圆洞洞的尖利牙齿，一嘴咬上了我的脚背，被咬的地方剧烈的痛，它咬住不放，在吸我的血，白色周身很快就变得通红膨胀。

　　我忍住剧痛将后背抽离镜子，弯下腰去扯那条虫，那虫咬得很紧，我用力将它扯离，被扯的地方立刻出现了一个大大的血窟窿，那虫被我甩在半空中，它似乎吃得太饱，随即便在半空中炸裂了开来，只剩下一具皮囊漂浮在水面上。”

　　“我终于知道了这里的水为什么会呈现出暗红色，因为它根本就不是纯粹的水，而是掺杂了血的血水！”

　　“更多的白色条虫向着我爬过来，我再也顾不上疼，捡起地上的火把，跳进血水里就往外跑，水位涨得很快，已经涨到了我的大腿处，我回过头去看，原来那血水的源头正在桥底下，这些东西没裂开时刚好将源头给堵塞住，让血水不至于溢出来，但现在它们嗅到了活人的气息，不愿再安分的抱成一团，源头里积涌的水自然也就跟着迫不及待的满溢了出来。”

　　“我明白这个洞穴很快便会被血水淹没，便咬紧了牙往外面跑，这些虫在血水里的移动速度很快，陆陆续续有东西咬上了我的身体...

　　等我终于爬回了陵园表面，我的身体已经被啃食得几乎没剩下几块好地方。我亲眼看着接近断崖那边的山势因为再承受不住越来越多的血水冲刷，就此倾泻下了飞霞庄，也亲眼看着那些白虫跟随着血水一起冲刷进飞霞庄，我想下去告诉老爷，可我的身体实在是太疼了，眼前一黑，也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次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晌午，我沿着小路爬回飞霞庄，飞霞庄已经让山体彻底掩盖，还有一些被啃得稀烂的尸体在阳光下散发出糜烂而腐臭的味道...”

　　“你在想什么？”沐靖烟募然放大的面孔离我很近，马车已经停下，看样子是抵达了目的地。

　　我缓缓的冲她摇了摇头，从那奴仆的话语里面清醒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