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 . 永夜歌》粟烟

24、第 24 章

　　那是…这口白玉棺材的主子？

　　沐靖烟似乎颇有些感兴趣，顺势往前踏了几步，我跟在她身后，也往棺材边走去。

　　棺材内的景象有些出乎意料，大红色软缎里端庄的躺着一个身着明黄色华丽衣裙的女子，那女子面容姣好，唇红齿白，闭着眼睛犹如睡着一般，仔细一瞧，似还有几分眼熟。

　　我思忖着这女子的尸身为何不腐，只见她突然就睁开了眼睛，冷冷的瞪着我和沐靖烟。

　　思绪仿佛这才回到了我的脑海中，哪里只是几分眼熟，棺材里的女子赫然便是我们寻了许久的思柔！！！

　　我抬眼去看沐靖烟，她的双眸里灌满了诧异，泛出一丝名为不安的涟漪，右手指尖甚至有些发抖。

　　等我再垂下眼帘，就明白了她为何如此反常。

　　棺材里的思柔不见了！呈现在我面前的只是一具十分普通的女尸。

　　我揉揉眼睛，莫不是我眼瞎没看好？

　　可棺材里依旧是具女尸，看得出她之前一直保存得很好，但这墓里的空气毕竟已经通了许久，所以尸身有些风化，已瞧不见往昔容貌。

　　“幻觉？”

　　可这周围并没有什么能令我们致幻的事物。

　　怪事接二连三出现，当真叫人防不胜防。

　　“不管是不是幻觉，这地方不能多留。”沐靖烟凝着声音开口。

　　我知晓她的意思，可这间内室里似乎并没有通往别处的出口。

　　“那是…”

　　火折子的光亮映出东面墙角一只刻得十分突兀的貔貅脑袋，而沐靖烟正细细的瞧着它。

　　貔貅是上古神兽之一，这东西只进不出，一般人都用来聚宝敛财，做成吊坠手串讨个吉利，它的雕像又怎的会出现在墙面上？

　　“可能是个机关。”沐靖烟凝视了我一眼，上前两步去敲了敲墙面。

　　墙砖发出闷响，那很可能就是一条出口，本因为寻着出路而欣喜，但沐靖烟却并没有如同想象中那样面露任何喜色。

　　她站起身来走到我跟前轻启红唇道：“机关动了，门会开，但也定会发生不好的事情，怜儿，你说我们要不要赌一赌？”

　　“你怎知道一定有不好的事情会发生？”我不答反问，静静的凝视着她。

　　她与我对视，沉吟片刻道：“燕绥为何会没有发现之前那机关的蹊跷？因着那机关摆明了便是要置人于死地的连环机关，设计这墓室的人显然不愿让闯进来的外者活着出去。”

　　我知她后半句想说什么，既然先前是那样，那同理，这里也该无甚区别。

　　可现实容不得我们多想，我似乎已经听到了墓室外面传来那种蛇爬动的悉索声响，犹如蚕食一般鼓动着我的耳膜。

　　沐靖烟再次用眼神询问我，其实对我而言，生与死都毫无区别。但沐靖烟不同，她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如若那装着雄黄粉的包袱没有随崇清一同掉到地底...

　　我闭了闭眼，示意沐靖烟拉动机关。

　　眼下有一线生机，也总比被蛇咬死的好。

　　沐靖烟点头，紧紧拽着我的手不放，机关拉动发出咔嚓声响，只一瞬间，那墓顶就好似下雨一般落了许多利箭。

　　石门缓缓转动，沐靖烟带过我的腰，另一只手拿了长剑在空中不断挥舞，剑花当空，利箭被拦腰折断，可那些新的，又源源不绝从墓顶冒了出来。

　　我知晓就算沐靖烟手法再快，也无法长时间抵御如此迅猛的一波波攻势。

　　待到石门开了个缝，我便看准时机手下用力，一把抱着她滚将了进去。

　　好在那门里并没有什么水深火热，我和沐靖烟都无甚大碍。

　　石门很快又闭合了回去，门里的温度似乎有些骤降，这是一间十分空旷的耳室，空旷到一丁点儿声音也能造成回响。

　　耳室连接着一条漆黑甬道，等我们行至跟前，才发觉那并不是甬道，而是些一路盘旋向下的石阶。

　　这墓有两层？

　　看来燕绥她们掉下去那处不单单只是一个故意挖出来的陷阱，这是不是也意味着那几人的生还可能还很大？

　　我暗自思忖，如若她们还活着，要怎样才能与她们再次汇合。

　　趁这空隙，沐靖烟也吹燃了怀里放着的火折子，四下变得更亮堂了些。

　　她冲我笑笑，一面持了火折子，一面抓着我的手，不由分说的带头走了下去。

　　石阶间的温度降得比之前还要厉害，仿若一下子就置身在了冰天雪地里一般，沐靖烟的指尖也变得有些凉，火光里，她的侧颜煞是好看，那双薄唇无论任何时候都带着抹与之辉映的鲜艳赤色，恍惚中我又忆起了自己最后一次看镜子时镜中的样子，许多年都一成不变的模样，毫无血色的面容，就犹如真正的罗刹厉鬼一般。

　　“怎么了？”

　　察觉到我在看她，沐靖烟抬起眼来柔声询问，我摇了摇头不出声，那些杂乱思绪如烟飘散便好。

　　她动了动嘴唇似要追问，话还没出口，那仿若没有尽头的阶梯底部突然传出来一阵阵尖细的笑声。

　　笑声很清很脆，有着说不出的诡异，骇人得紧。

　　但那音调又熟悉至极。

　　思柔，是思柔。

　　我垂下眸子，若之前那是幻觉，此刻又是否是幻听？

　　沐靖烟似乎也听得分明，握着我的手紧了紧，从阶梯底部收回视线，定定的瞧着我柔声道：“害怕？”

　　“怕什么？”我问她。

　　只见她腆着脸说了一句：“别怕别怕，有我在。”

　　这话她已不知说了多少次，我沉默下来，不作回应。

　　其实我心里清楚得很，她不是发疯，也不是说胡话，只是想把我当成一个最正常的女孩子那样去对待。

　　可是我也深知，我或许是永远都不可能变成她口中那样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