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三章:舞低杨柳楼心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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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美梦支离破碎之际，安若伊面前并没有一面镜子可供她观察到自己的脸色，而青璃却充当了这面镜子。自那一刻起，青璃便再也没停止过对自己的关心，嘴里念叨着，“小姐，您可安好？”，“小姐，不如您先去歇息，对于府邸，可以日后再进行了解。”诸如此类。这样一来，安若伊无需照镜子，也可以想象出自己的面色必然呈现大受打击后的苍白。
纵使安若伊分外清楚自己只是精神上受了一定的打击，并无身体上的不适，但在青璃强烈地关切下，她还是回了寝房。现如今，安若伊便是百无聊赖地坐于桌旁，半伏于桌，连声喟叹。
连那女子居住的地方，都寻不到那架古琴，她该如何是好？端然，一定要了却她的心愿吗？可她……
正这般作想，安氏走了进来。见状，安若伊忙调整好自己的状态，生怕这满怀爱意的妇人，也误以为自己有所不适而起了请大夫这般无用的念头。
而安氏似乎并未注意到这些，只是在安若伊对面坐下，顿了顿，缓缓道:"若儿，娘有事要与你说。"
"娘亲但说无妨。"
"四年前，你曾提及过一次习舞之事，此后便再未提及丝毫。如今你或许连习舞的初衷都记不清了，可这毕竟是若儿的想法，娘也不能置之不理。是以……若儿如今可还愿习舞？"
习……习武？那女子看着柔柔弱弱的，竟有这想法，真真是人不可貌相！安若伊闻言不觉心中一凛，敬佩之心油然而生，但更多的却是矜持与拒意。这么一来，又不好开口，只得略显为难的细声说道，"习武的话……”她顿了顿，“若儿终归是女子，打打杀杀的实为不妥，这习武一事……还是算了罢。"
安氏闻言，先是一滞，继而回神。她用袖掩唇，愉悦地笑道:"傻若儿，娘所说的舞，是舞衣的舞，并非武术的武。若儿是当真不知，还是在同娘开玩笑呢。"
"自然……自然是后者。"安若伊吞吞吐吐地答道，心里便是一阵苦笑。她这脑筋是怎么了？一时急糊涂了吗？怎么会想到武术的武上去呢？
"哦？”安氏好似没有看出安若伊的局促，继而道，“那么，如今若儿如何看待此事？"
习舞……跳舞？安若伊从未尝试过，可如今她深知归路茫茫，也只得这般慰藉自己，这便是那女子的心愿，了却这心愿便是自己的出路。
"那便如此罢。"
依教习所言，安若伊身上所着的白色布制舞衣由一种纻麻织成。虽说是布，却质地细腻，色彩洁白，舞动起来便如同蓝天上徐徐飘动的白云，美不胜收。
教习先是示范，让她熟悉一下流程，再逐一授于。
白纻舞的节奏，是从徐缓转为急促的。起初，教习柔美的躯体只是轻缓地移动，似乎非走而推，这与戏曲中的"云步"便又有些相像。随着节奏逐渐的加快，舞步和动作便也随之加快，在保持轻快姿态的同时，构成了飘逸恬雅的舞蹈基调。
原本在安若伊看来，这般柔和的舞蹈最需要的，应是身体的柔韧性和灵活性，然而看到教习一段舞罢，已是"流律染面散芳菲"，才知这古典舞也是十分耗体力的。
教习很快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气息，便将白纻舞其中的几个重要动作，如"掩袖"、"拂袖"、"飞袖"、"扬袖"等单独挑出来，向安若伊讲解。
在她讲解时，安若伊认真地听着，倒并不觉得有很大的难度。她默默地将要点一一记于心中，可当她真如老师所说身体力行时，竟是连单个的分解动作都无法做到位，更别提将一系列动作连起而显得如何绰约、柔美了。
于安若伊这种没有丝毫经验的人而言，习舞就是一种噩梦。她每做一个动作，教习便在一旁指错并上前更正。“不对，步子太急了。”,“不对，这一佛太重了。”,“不对，倾斜角度太过了。”,“不对，动作太僵硬了，要柔和一些。”此类话语，在初学者的生涯中出现并不奇怪，但听得多了，便成了魔音，无休止地在安若伊的耳边绕来绕去，令她心神不宁。
然而，安若伊对了却心愿却十分迫切，是以她便极为主动地为自己制定了一个训练计划。每练半个时辰，便休息一段时间。如此这般，听起来似乎有些疯狂，但这份疯狂，确实有着非凡的成效。眼下，她已能流畅地跳完一段舞，且还真有几分绰约之姿。而她还是怕忘却舞步，便只能在心里默默念着。
扬袖。安若伊将双袖舒展开来，徐徐扬起，轻舞慢转。
掩袖。安若伊微微倾斜，徐徐踅身时以双手微掩面部，半遮娇态。
拂袖。这时，安若伊本应接着"掩袖"之后轻轻地将长袖一佛而过，然后再将微斜的身子调正，但她并没有。她径直忽略了这个步骤。
安若伊调正了身子，朝着院子旁的长廊望去。
那里，正站着一位着玄色长衫的男子，他也正凝眸望着安若伊。
这样远远的对视只持续了几秒，却像过了一生一世。那男子很快收回了眸光，仿若什么都未发生似的，继续顺着长廊向前走去，不过少顷，他便消失在安若伊的视线里。
那男子是谁？又是何时所至？自己在"掩袖"之前，都未曾看到他的身影，莫不是"掩袖"时才……若端然如此，那时的模样岂不是都叫他看到了？这副模样，若是放在现代，让那些男生们看见，岂不要叫他们齿冷数日？在古代是否如此，安若伊不明。
舞，本就是跳给别人看的，可安若伊此番出于现代思想，却觉得自己失了那女子的颜面。
见安若伊在舞蹈中募地停下，并望着院子旁的长廊出神，教习便也向那看去，却只见着空荡荡的长廊。她心下疑惑，转而又想到训练的强度，便全当是安若伊过度困乏了，随即结束了今日的课程，让她歇息去了。
安若伊梳洗一番，在青璃的伺候下，换上了一袭水蓝纱衣。她愣了一阵子，便前往旁厅用餐。
她在旁厅看到那位着玄色长衫的男子时，不觉一滞。按照安氏的安排入座后，安若伊复又睇了睇他，便低头想着：他该不会就是那女子口中的沐辰罢，可看他那副不容亲近的模样……
"若儿，这位便是你的表哥，韩云墨。"
韩云墨……果真不是她要找的那个人啊。安若伊如是想着，便礼貌地向韩云墨颔了颔首。
此后，安氏便与韩云墨攀谈起来，安若伊则开始了自己的思考。她从前并未有游神、发呆这类习惯，但如今的情形却常常迫使她这样做。也不知过了多久，安若伊募地听到安氏道:"若儿觉得如此可好？"
虽然安若伊并不清楚他们聊了些什么，安氏具体在问她什么，但不答复总归是不妥的。
念及此，她便含含糊糊的应了一声。
安若伊用完餐，便出了旁厅，顺着长廊向自己的房间走去。长廊极静，每走一步，安若伊都可以清晰地听到自己的跫音。安若伊本以为这足以说明，只有她一人在长廊中。但很快，她便发现自己错了。她看见了韩云墨，准确来说，是她的表哥。他正神色幽深地望着院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安若伊并不想打扰他，然而出于礼貌，她还是上前，轻轻招呼道:"表哥好。"
韩云墨踅过身来，神色淡淡，仿佛世间万物也提不起他的兴致。安若伊本以为他只会礼貌地回应一句，却未想到他说道："是你。"
安若伊闻言，不禁茫然了一阵……她都已经叫他表哥了，不是自己还能是谁？难不成他在这府里还有其他表妹？
"尝闻舅母论及表妹记忆……"
"此事……其实并未有何可忧。有些事情不记得了，焉知不是幸事？"
韩云墨闻言，呼吸霎是一滞，随即恢复如初，冷淡地说道:"在不明缘由的情形下，随随便便应允他人，日后可是会后悔的。"
啊？什么？
韩云墨凝睇着安若伊一头雾水的模样，不知怎的，忍俊不禁：“也罢，天色已晚，表妹且去早些歇息。"
月光微斜，映照长廊，沐在韩云墨的身上。不知是真实，还是因着那月光而产生的错觉，只觉得他的目光变得格外温和，仿佛没有方才那么不容亲近了。
回神罢，她颔首。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三章:舞低杨柳楼心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