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儿就学习》吕宋

21、第一名

　　上台顺序都是随机抽签的，下一个是206班的学生，这名同学语速过快，很多单词直接连读略过，才1分多钟就念完了全篇，连不太懂英语的家长都能听出来，明显没有上一个稳健，最后他只拿到教师评审88.5的综合分，学生家长这边就不留情面得多，大部分是“良好”票，只拿到寥寥几个“好”和“优”。

　　随着赛程推进，学生们一个个上台展示，在老师眼里，实则孩子们实力水平相差不大，毕竟都是各班推优上来的，演讲的内容五花八门，能脱稿的八成是背诵过的课本原文，这种情况下，教师专业评审打分会给的偏低，而许多家长不明所以地给出“优”票，几次过后，这些家长很是不解:“这个同学读得比上个好啊，都不用看稿子，又流畅，怎么老师打分这么低？”

　　“TA念的是我们课本原文啊，老师要求全班背诵的，”有些学生解释：“这也太没难度了，我上去我也能背啊。”

　　“噢噢竟然是这样！”家长也不满起来，之后再打分要先问清楚“是不是老师教过的？”这种情况下，选手们再没有投机取巧念课本原文的了，其实是学生都有AB方案，因为怕忘词，才耍小聪明演讲已经背得滚瓜烂熟的课文。

　　比赛一大半后过后，无论是谁都有些视听疲劳了，老师这边分数综合在90分上下浮动，学生家长那边手松的投“好”、手紧的投“较好”，大体趋于稳定，相差不大。

　　上午的太阳晒得人昏昏欲睡，在主持人念出37号选手名字时，场下响起的骚动明显不同于之前，鼓掌声口哨声呐喊声四起，当穿着驼色羊绒大衣，里头搭着一套黑色正装，白色衬衫领口还打着领结，像个精致的小绅士似的37号选手一经上台，讨论声如风吹波浪般迅速蔓延全场，学生们掩盖不住地兴奋，家长们交头接耳：“哇这个男孩子气派的呢！这气质明显不一样哦！”

　　“这就是你们初三年级第一名？不错的不错的，长得可真俊哩！”

　　“快看这个这个，这是我家邻居的儿子！从来不要爸妈操心的，我们那片的小兔崽子加起来都抵不上他一个。”

　　“大家好，我是九年级211班沈时恪，”天高云远，风轻日暖，仪态得体、容貌清俊的少年甫一开口，仅仅在说中文介绍，台下当即掌声雷动。

　　少年顿了片刻，等掌声稍熄，才开始用英语介绍自己，他演讲的是自己写的稿子——《How To Stay Focused》（如何保持专注力）

　　而他现场的表现，也充分验证了这篇建议类演讲词的有效性。少年全程镇定而专注，不急不缓地表达了主题，声音沉稳动听，口音自然生动，抑扬顿挫有度，这是第一个有“演讲范”的学生，不单单是脱稿演说，并且和观众有眼神交流，还适当增加了一些肢体动作。

　　在这样出色的外表和表现烘托下，他演讲的内容反倒很少人去细究了。言盏在台下认真地听他演讲，沈时恪往观众席扫视的时候，和她有过几秒的对视，她当即回应一个笑容，台上少年那双乌黑清澈的眼睛很快眨了眨，微微凸起的喉结一动，又不动声色地转移注意力。

　　言盏就发现了，他在犯紧张。

　　随着沈时恪最后一个单词落音，学生们都心服口服，全场最高分没跑了。不出所料，专业老师接二连三都打出了98以上顶高分，而学生和家长只有零星几位严格的投了“好”票，其余一致大为赞赏地投出“优”。

　　他下台后，所有人都感到意犹未尽，在主持人公布下一个选手名字时，掌声寥寥无几，都还在张望寻找沈时恪的身影。

　　下一个要上场的不是别人，正是已经吓得手脚在不自主抖动的211班李卉，言盏的同桌。她好不容易在班主任的鼓励下报了名，还出乎意料赢过了邹玉她们，此刻才能跟言盏坐在参赛选手区。当知道37号是沈时恪时，这倒霉孩子看了看自己的签号，心里大喊完了完了。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在前一个优秀到可怕的选手的衬托下，她上台不就等同于自曝其短、强行献丑？邹玉脸红到了脖子根，一手心的冷汗，说什么都迈不动那只脚，她求救似的看向一旁：“言盏，你你是多少号？”

　　“我50号，貌似倒数第三个啊，”言盏看出她的不对，关切地问：“怎么啦？轮到你上台了，别紧张啊，支棱起来！”

　　“我，我，我不行，”李卉紧张得简直要哭了，心跳到了嗓子眼儿，一想到待会儿众人的议论纷纷，就羞得她抬不起头，她哭丧着脸求言盏：“要不，要不我跟你换吧，呜呜，我真的不敢。”

　　“有请38号选手上台！”按流程，主持人宣布上一轮选手分数的时候，李卉就该在台阶那边等候准备，但直到台上报过幕都没人上来，主持人不得不提高音量，一再提醒：“38号，38号李卉选手！请做好准备，到台上来展示你的演讲，”声音通过音箱回旋在整个操场，飘荡着袅袅余声。

　　“言盏，求你了....”

　　“唉......”言盏重重叹口气，无奈站起身举手示意：“老师，李卉同学突然肚子疼，想请假上个厕所。”

　　稚气未脱，还带点奶音的女孩子话一开口，全场登时鸦雀无声，静默一瞬后，接连而来的是哄堂大笑。

　　言盏用手怼了怼李卉，她会意地捂着肚子埋着头，主持人脸色明显一变，言盏又说：“为了不耽误比赛进程，本人自愿申请和李卉同学更换上场顺序，我是50号选手言盏。”

　　主持人认识言盏，她下意识看向言立礼老师，再向校长投去询问的眼神，在李校长点头过后，又象征性征求评委老师的意见，都一致同意后，才又开口：“那请这位选手抓紧时间上台！原序号39号周文斌选手做好准备。”

　　李卉眼看着言盏上了台，才起身弓腰，一手捂着脸，一手捂着肚子往厕所方向冲。

　　一路飞奔逃到没人的地方，胸口缺氧，手脚打颤，剧烈地喘息过后，心中的不安和惶恐才有减退的痕迹。李卉自责又愧疚，她觉得自己对不起言盏，不断责骂自己是胆小鬼，倒霉鬼。

　　上完厕所，用冰凉的自来水洗了几把脸，又拿着从练习本撕下来的那页皱巴巴的演讲稿，读了又读，背了又背巩固，时间眨眼过去，不能再耽误了，李卉深吸一口气，又一气冲向了操场。

　　刚刚好踩点，“请50号选手李卉同学上台，”主持人甚至调侃了一句：“李卉同学调整好了没有？请上台来展示你的精彩演讲。”

　　李卉头一热，连跑带冲上了台，深深地鞠一躬后，喘息未平，她不敢看台下，就盯着演讲台桌角：“尊敬的老师、亲爱的同学们，大家好！我...我是211班的李卉，首先，我必须跟我的同桌，言盏说对不起”，她干干地咽了一下喉咙，声音颤抖着：“是...我太胆小了，她真的很棒，英语说得很好很好，我很抱歉影响到她。”

　　当她豁出去说出这几句话后，台下传来断断续续的笑声，李卉小心翼翼抬头，才发现台下的距离比自己以为得要远，她茫然又慌张，视线不由自主往言盏那个方向看去，乌压压的一片人头，所有人都在注视着她，但李卉竟精准地一眼捕捉到了言盏，她伸出白白嫩嫩的手指头，正在跟她比手势：“OK的啦！”

　　主持人也善意地笑道：“李卉同学，言盏同学已经取得了十分优异的成绩，现在你可以安心展示你的演讲了，时间只剩两分钟了哦。”

　　李卉这才开口，念出言盏给她修改过好几次的演讲词——《勇于展现自我》，她的声音软绵，带着明显颤音，但好在发言流利，口音不算太差，稿子准备得好，脱稿背诵也有加分，所以最后得到了91.5的综合分，目前排在第15名。

　　50个选手，她能拿到15名，后面只有三位选手了，就算都比她分高，她也在20名之内，这完全出乎李卉意料之外。她脚步打飘地下了台，怔怔发呆了好久，才如梦初醒般急急看向言盏：“怎么样啊？你拿了多少分！”

　　“你猜？”言盏笑了笑，李卉急切：“肯定超过95了吧，是不是！”

　　“嗯啊，说了我们就当来玩玩呗，练练胆，很简单对不对，”言盏撑着小脑袋气定神闲，半点也看不出端倪，李卉趴向她软乎乎的肩头，后怕道：“呜呜呜吓死我了。”

　　“你到底多少分啊？在没在前五名之内，”她还是最关心这个问题，又问到。

　　“还前五名？”旁边的同学听了半天她俩说话，忍不住插嘴：“言盏第一名，NO.1！”

　　“啊？！第一，真的吗？”李卉乍喜，又疑惑：“难道比沈时恪还要高？但，但是还没有比完啊？”

　　“她满分啊！还有谁能比她高？！”那位同学撸起袖子，眼底的兴奋难平：“言盏真的好厉害啊，完全没看出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