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华错》夏侯烦

3、短暂的快乐

　　“你叫什么淘吧？”谢司炎的声音柔柔暖暖的，与我之前想象了千万遍的那种带棱角的感觉差远了。
　　“我……我我，我叫韩艾淘！别人都喊我小韩，你你，你也可以叫我小韩。”我靠我结巴什么啊，又不是没见过男人，我只好偏过头去不敢看他的眼睛。
　　“韩艾淘……呵呵，淘我喜欢。”对面的人轻轻地笑了。
　　啥？淘我喜欢？他难道在朝我表白？这速度也太快了吧！我猛地抬起头，努力挣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哈哈哈，你听过淘宝网的广告吧：‘淘啊淘啊淘，淘我喜欢~’。你的名字还真有趣，爱淘，你爸妈那么喜爱淘宝吗。”他的眼睛里擒满了笑意，在我看来简直比头顶火辣辣的太阳还要光芒万丈，我的脸现在一定很烫，搞不好红得跟人类祖先的屁股一样。
　　“那个……我出生的时候还没有淘宝网呢，还有，我是艾草的艾，不是爱情的爱。”我继续低下头小声地解释，“虞姐她们都回去了，你怎么还在鼓浪屿？”
　　“当然要玩个够本才走，不过这里还真是晒啊。”谢司炎用手稍稍挡住头顶的阳光。
　　“你吃了午饭了没？”我的脑子继续秀逗，想都没想冲口而出，“没吃的吧，一起去吃海鲜如何？”说完小心地等他的反应，突然说一起去吃饭好象太唐突了。
　　“恩，好啊，我正好饿了。”谢司炎回答得很是干脆。
　　我再次被震惊，今天桃花泛滥了吗？

　　“我发现你没有外表那么冷哎，其实你这人挺有趣的。”我就着啤酒咽下一嘴的龙虾肉。
　　“很冷吗，还好吧，只是不喜欢和不认识的人说话而已。”谢司炎拿勺子舀了一勺虾仁，抬头回答我。
　　我伸手又抓了一只龙虾，说：“是这样啊，说实话，我以为我已经被你讨厌了呢。”
　　“为什么这么说？”他好奇地看着我。
　　“在饼店呀，当时你不是皱着眉头走掉了嘛。我当时就想自己肯定被厌恶了。”我笑了笑说。
　　他突然大笑起来：“哈哈哈，不是，当时是看到你伸着油腻腻的手就要朝我抓过来，吓了一跳就逃走了，现在想起来还满丢脸的。
　　这是正常反应吧，他会觉得丢脸，想法还真奇特的。不理会他的茫然，我顾自抿着嘴笑了会。
　　“什么事情这么好笑？”他在桌子对面朝我嚷道。
　　“噗……没什么……”我看着他继续笑。
　　“告诉我呀，难道我脸上沾了什么东西？”他急忙去摸自己的脸，一边摸一边着急地看向我。
　　“没，没事。不说这个了，前天飞机上跟你打招呼你怎么不理人？”这个问题憋了我快两天了。
　　他放下了摸脸的手：“来的前一天有个案子忙了通宵，睡眠不足一直很困，可能是太累没注意到吧。”
　　“案子？你是警察？”想起我还不知道他的职业。
　　他笑了一下说：“不是，是律师。”
　　“律师啊，真不错，以后有事可以拜托你辩护啦。”我举起杯子，“来，为未来的合作干杯！”
　　“你离婚的时候我一定效劳。”他拿起杯子和我的一碰。
　　我挑了挑眉，一脸不爽地看着他：“谢谢你的乌鸦嘴。”
　　他大吞了一口酒，满眼不羁地笑道：“不谢。”

　　酒足饭饱，我们结伴去了日光岩。谢司炎是个很风趣的人，他没有司法职员都有的那种一板一眼，好象什么都可以无所谓，什么都可以拿来开玩笑。就在他那些冷笑话说得我快冰冻三尺的时候，又会在山顶的石阶上牵着我慢慢向上爬，回头笑的时候，温暖得像三月的春光。
　　在钢琴博物馆，他将一架架古老的钢琴的历史娓娓道来，我第三次震惊。
　　“你学钢琴？”想不到谢司炎这家伙还学这么高雅的东西。
　　他再次看着我目瞪口呆的样子笑了：“呵呵，不是。我喜欢交响乐，特别是钢琴协奏曲，所以就努力去记了下作曲家用的钢琴，记得多了，慢慢就懂了。”
　　“啊，我也是，拉赫玛尼诺夫的钢琴协奏曲实在是太赞了！”我不禁两眼放光，在这个流行歌曲横着流满大街的时代，喜欢交响乐的年轻人跟稀有物种差不多。
　　他听见我这么说，也略显惊讶：“现在很难得能碰到同样爱好的人了，我也很欣赏拉赫玛尼诺夫，他的音乐虽然有时候开头很悲伤，最后却总是充满了欣喜和快乐。那种逆境之中重生的希望，一直在我遇到挫折的时候给我鼓励。”
　　我们聊了很多，也聊了很久，谢司炎话匣子打开的时候，经常能把自己和我逗得开怀大笑。偶尔我笑的时候斜眼看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他笑起来的样子，果然是阳光的。

　　自打那天的鼓浪屿半日游，后面的几天厦门行我们俩基本都腻一块。在看金门的船上，我累得枕着他的肩睡了满程。在小普陀寺，我们百无聊赖中居然发现了一块刻着“五老峰”的大石，一阵兴奋下我站左边他站右边，用身体挡住了那些小的题字，学了一个紫龙“庐山真龙霸”的POSE，傻兮兮地合照。相片里的我们笑得那么天真，完全不像两个过了25岁的成人，仿佛仍然是两个初中生，没心没肺地玩闹。有天晚饭的时候，虞姐神神秘秘地凑过来，调笑着问我是怎么搞定这座“冰山美人”的。我揶揄地回笑了一下，朝她扮了个鬼脸。或许现在的我们，在别人眼里，就是一对玩闹中的小情侣吧。呵呵，这样的误会，也不错。

　　“明天就要回去了，这日子过得还真快。”我朝嘴里塞了一块PIZZA，朝着对面的谢司炎抱怨道。
　　“慢点吃，小心噎了。”谢司炎把服务生刚送上来的冰水递给我，“整个厦门快被你玩翻了，这中山路我都已经逛厌了，你还没腻啊？”
　　我转头看着玻璃窗外隔了一湾海水的鼓浪屿，在落日的映衬下，安静得像一座沉睡了千年的古城，不自觉地说：“恩，真美啊，怎么看都看不厌。”
　　他转头看向窗外，浅笑道：“24层，这里估计是全中国风景最好的PIZZA店了吧。”
　　“哎，谢司炎。”我静静地看着他。
　　“恩？”
　　“明天早上就要走了……等吃完，最后去走一遍海滩吧。”我的眼里满是依依不舍，不知道他察觉了没有。
　　“好。”仍旧回答得没有丝毫迟疑。

　　像最初见面的时候一样，我们彼此谁都没有说话。就这样漫无目的地向前走，脚掌踩在渗了水而连接紧密的沙地上，有些疼。我往海那走近了一些，一个浪袭来，卷走了我脚底的大部分沙子。我有些站立不稳，随即被一对有力的手托住，回头看见谢司炎温和的笑脸，忽然有了想哭的冲动。
　　他走到我前面，然后朝我伸出手：“走吧，我拉着你。”
　　“恩。”谢司炎的手心凉凉的，握着很舒服。带着咸味的海风肆意拂过我的脸颊，把我眼睛里蓄着的泪水抚出了眼眶。我看着前面谢司炎朦胧的背影，老天，谢谢你，给了我一次这么美好的相遇。

　　离开厦门的飞机上我和谢司炎还是临座，我们像是为了抓住这最后的相处时间而一刻不停地交谈着。飞机场里，互相交换了手机号码然后说再见。应该不会再联系了吧，毕竟我不喜欢倒追。等他来找我的希望太渺茫了，如果一直在那里等待，我一定会错失很多很多。再见了谢司炎，5年10年以后，如果有缘再次碰见，希望你还会记得我，再一起去吃一次PIZZA，届时我一定请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