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暮朝朝》鮮小果

105、105：你喜欢我的模样

　　我小心翼翼地将那些虚伪给掩藏了起来，我害怕着有一天这样子虚假的我会被你发现。
　　我每天在惶恐不安中度过。
　　每一天的结束是我最开心又最难过的时候。
　　我期待着这一天的落幕，又害怕着这一天的落幕。

　　**

　　“之前去医务室备着的药，我擦不到，你帮我擦。”
　　“我好疼啊。”
　　“沈念你都不关心一下我。”
　　沈谙哀嚎着。
　　她心里有着许多想要问的问题，可她又不敢问，害怕触及到了面前这个脆弱的不堪一击的小姑娘的自尊心，害怕沈念会难过。
　　并不是不想安慰她。
　　如果可以沈谙也想听她说出她隐藏的事情，好好安慰她一番，但是这个世界上所有的安慰都比不过自己走出来。

　　所谓的安慰不过是将一份痛苦暂时抛弃，转移情绪到了安慰上面，若是有一天这份安慰不在了，所有的痛苦依旧会爆发。

　　沈念沉默地从沈谙拿出来的医药箱里取出了药膏来，沈谙趴在沙发上，一手掀起了自己的衣服，露出了刚刚被撞伤的地方。
　　与周围白皙的皮肤相比，这道快速凝结成的青紫色的撞伤痕迹确实晓得很可怕。
　　她们是不同的。
　　沈念默默地替她擦着药。
　　从一开始就是不同的。

　　只是她没有认清自己，所以才会跟沈谙发脾气，才会在沈谙面前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实际上其实有事的样子。
　　她是故意的。
　　故意不搭理沈谙，故意对着沈谙说没事哦，故意想要沈谙关心自己，故意想要沈谙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生气。
　　这都是她故意的。

　　只是，故意之中发生了一个意外。
　　意外到让沈念害怕了。

　　“好了，我回去了。”
　　“都这么晚了，你怎么回去？今天就留在学校吧，我对床也没人睡，你今晚在这里凑合一晚上呗？”
　　“这么来来回回折腾，你也很累。”
　　沈谙其实还想了很多挽留沈念的借口，不管怎么样都是要磨到沈念答应的。
　　但她没有用很多借口。
　　在她刚表示留下来的时候，沈念就说了一声好。

　　沈谙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事实是她没有听错，沈念留了下来。

　　沈谙不知道她这是破罐子摔破，还是妥协于今晚发生的事情。不管是因为什么，这件事好像有了新的进展，似乎在朝着好的那一面前进。
　　沈谙永远都想不到，沈念的妥协意味着什么。

　　“沈念要不要擦点药？”
　　“不用。”
　　“可是——好吧，那我们睡觉吧。”
　　“嗯。”

　　“晚安。”
　　“……晚安。”

　　沈念很少躺在床上睡觉过，她要么就是坐在床下靠着床边睡觉，要么就是在楼梯口坐上一夜靠着墙睡觉。
　　像这样子躺在床上，有一床被子，屋里还开着空调的日子，沈念从来没有过。
　　就连空调，也只是听说过。

　　她并没有见过也没有碰过，刚刚看着沈谙按着遥控器打开空调时，沈念悄悄在旁边看着，那大概是很隐秘的动作，沈念也不知道那够不够隐秘了，她只是想，至少不要在沈谙面前表现的那么难堪。
　　至少，至少想要在她心里维持着一个完美的形象，哪怕那是一个虚假的，一戳就烂的泡沫影子。

　　沈念闭上了眼，闭眼后的世界让沈念有些害怕，她很快就又睁开了眼。
　　对床的沈谙忽然问：“沈念，你睡了吗？”
　　没睡。沈念回答着，可她没有说出声，一句都没有。

　　沈谙又喊了几声，沈念没说话，假装睡着了。过了一会儿，沈念感觉自己的眼前一亮，沈谙似乎开了床头的灯，沈念听到了她下床的动静。
　　沈念不敢睁眼，她闭着眼，将那突然出现的光隔绝在自己的视野范围内。
　　很快沈念就听到了其他动静，是沈谙回来了，她大概是去了躺厕所，这个猜想在下一秒被推翻了，因为沈念听到了有东西落地的一声，轻轻的一声，还有箱子扣被打开的声音，那是她不久前才听过的一道声音。

　　再之后，她感觉有只手落到了自己的手上，两只手一直落了下来，沈念的衣袖被一点一点地卷了起来。沈谙借她的睡衣是袖子很宽大的那种，沈念在拿到的时候也没想过，现在会发生这种事情。
　　她拼命想要掩盖的东西，又一次暴露了出来。
　　好在，好在这只是一点点。
　　一点点。
　　胡思乱想之际，沈念感觉到有冰凉凉的药膏敷到了自己的胳膊上，那满是伤痕的手臂上的疼痛因为药膏的作用变得轻微了许多。

　　沈念以前也幻想过，有个人会偷偷背着她做着所有一切为她好的事情，不是沈念所反感的为她好，而是切切实实的为她好。
　　或许再骄傲一点，再有能干一点的人就不会有着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
　　她总是在幻想中沉沦，每天醒来后又不得不面对残酷的现实。

　　沈谙小心翼翼上着药，视线的余光注意着已经睡着了的沈念，她总担心自己的力度过大会惊醒沈念。
　　之前在教室里的时候沈念的反应速度太快了，沈谙甚至还没来得及看上几眼，沈念已经卷下了袖子逃了出去。
　　现在再看到，依旧觉得触目惊心。
　　一定很疼吧，这些伤实打实的落到了自己的身上，每一道伤沈谙光是看着都疼。

　　沈念平时总说爸爸妈妈很爱她，爸爸妈妈很少在家，那么她是被家里的其他人给欺负了吗？因为父母不在家所以只能被欺负。
　　沈谙是有听说过的，那种两幅面孔的人，在沈念的父母面前是一套说辞到了沈念面前又是另一个模样，欺负着沈念威胁着沈念不许告诉父母，而在沈念父母面前说着沈念不好管教，身上的伤也说成是在外面和人打架弄的，以至于沈念在和父母哭诉的时候第一时间被纳入了这是沈念故意的，她不想要那个管她很严厉的监护人，而是想要自由散漫。
　　如果是那样的话，那太可恶了。

　　沈谙擦完了药，小心地去看沈念的另一只手，她还没触碰到沈念的衣袖，沈念翻了个身，背过了她，那只她还没有看过的手被埋在了身体下面，她如果要想去看那只手的话势必会吵醒沈念。
　　沈谙犹豫了一下，合上了医药箱。

　　大概是过了一会儿，沈念才听到沈谙走回来的声音，灯被关掉了，原本有着亮光的世界重新变回了黑暗，沈念睁开了眼。
　　入目的是一堵墙。
　　上面什么都没有，外头有月光照了进来，让这堵墙在沈念的眼里变得清晰了许多。
　　她没有动，没有翻身去看睡在对床的沈谙，也没有去看自己被上被药的那只手，她只是睁着眼，看着这黑暗的墙壁。

　　她很困，身体很疲倦，可她不想睡。
　　一点都不想睡。

　　后半夜的时候，外面下起了雨，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在屋里的原因，外头的雨声听着并不大。
　　沈念在这道雨声之中睡了过去。
　　不知道是不是太过疲惫了，沈念醒来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沈谙已经换好了校服，洗漱完毕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
　　见到她醒来，沈谙跟她打了声招呼：“早安。”
　　“时间还早，你可以再睡会。”

　　沈念回了一句早，然后翻身下床。
　　沈念的衣服没干，昨晚突然下了雨，原本要干的衣服也湿透了，沈谙给她找出来了自己的校服，一套长袖校服。
　　“先穿我的吧。”
　　沈念看了眼沈谙送到她面前的校服，垂下了眼帘，她轻声道：“谢谢。”

　　从昨晚到现在，面对着自己的话，沈念都没有提出过一句不好。
　　沈谙不知道这算好还是不好。
　　但沈念愿意接受她的帮助，应该算是好的吧？

　　昨天半夜下了雨，到了早上这雨也没见停歇。
　　沈谙背了书包拿过了伞，和沈念一起下了楼，到门口的时候遇见了同样要去上课的白虹，她原本是要打招呼的，抬起的手，露出的惊讶表情都在见到沈谙身边的那个人时全数消散。

　　一瞬间，也不知是什么情绪袭了上来，白虹两步冲到了沈谙的面前，她怒气冲冲地质问着：“沈谙，你怎么跟她在一起？”
　　那语气像极了歇斯底里的妇人在见到了丈夫与不明女性走在一块的模样。
　　但她俩的关系并不是这样的。
　　被批头问了一顿的沈谙露出了茫然的表情来，在见到白虹转移了战火指向了沈念时，沈谙出手拦下了白虹：“你在做什么？”
　　“我在做什么？我还想问你你在做什么呢？”
　　“她这几天完全没有搭理过你一次，每次你都是热脸贴她的冷屁股，她对你是怎么样的你难道就没有一点数吗？”
　　“她到底给你下了什么迷药？”
　　白虹生气极了，气到什么不该说的话也冒了出来：“你非得和这个婊——”
　　“够了！”沈谙生气地叫停了她的话。
　　沈谙的脸色异常难看，她不敢去看身边的沈念现在是什么表情，沈念听着这些话是不是会觉得难过。沈谙真的有点烦这个在她记忆里没有多少印象的同桌了，一个小姑娘再怎么样也不该对着另外一个女孩子骂着这种难听的话。

　　“我和谁在一起又关你什么事？”
　　“你不记得你管太多了吗？我们的关系也只是普通的同桌关系，为什么你总要跳出来对我的交际指手画脚？”
　　“我需要对你百依百顺？我需要让你来允许我可以交什么朋友不可以交什么朋友？”
　　“你把我当做了什么？”她一连问了好几句，原本气势汹汹的白虹逐渐变得慌乱了起来，她慌张地伸出手却见沈谙转头拉起了沈念的手。
　　“沈念，我们走。”

　　那个沈念被沈谙保护着，跟着沈谙走过去的时候，白虹甚至都感受到了沈念那暗自得意的目光。
　　“不是，我没有那个意思，沈谙，你听我解释。”
　　她的话没有留住沈谙。
　　沈谙走了。
　　带着那个讨厌的沈念。
　　凭什么？
　　明明，她和沈谙才是先认识的，那个沈念凭什么呢？
　　她凭什么啊？

　　快完了可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