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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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将要结束时，伊奥回到了他的住所，因为晚上发生的事，他的心绪极为烦乱，在床上辗转反侧了许久，才终于因为一天的疲惫而渐渐有了困意，却睡得极不踏实，他的意识似乎还未完全陷入黑暗中，身体却完全不受其控制，一动也不能动。
半睡半醒间，伊奥感到一阵清凉的微风携挟着森林间草木的气息轻轻拂在他的脸上，他半睁开眼睛瞥去，只能看见窗边被风吹起的轻薄的白色帘幔和斜射进来的最后一丝月光。
他临睡前没关窗户吗？伊奥恍惚道，然而他混沌的大脑既不能想起这些，疲乏的身体也无力起来去把窗关上。
就在这样的一片朦胧间，伊奥似乎看见有人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他的房间里，他看不清楚那人的面容，只从那人随风轻舞的长发中判断出那是一名女子。
伊奥的心脏瞬间就被一只隐形的手攫住了，另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口鼻，让他无法呼吸，尽管几小时前他刚刚还因将一名陌生女孩错认成罗迷莫斯而失落不已，现在那些不切实际的期望却又无法抑制地跳进了他的脑海里，他努力想睁开眼看清那女子的面容，眼前的画面却依然恼人的模糊一片。
那女子缓缓向他走近，伊奥的心跳也随着她的步子一颤一颤的，直到她来到了他的床边，偎在伊奥的身侧，静默地看了他一会儿后，忽的张口唤出了伊奥的名字，声音动听极了，让伊奥不禁都遗憾起自己的名字为何只有这么短短一个音节了。
他张开口，用尽全力，干哑而些微破碎的话语才终于从他的喉咙中涌出。
“这是梦？”他问她。
罗迷莫斯顿了顿，然后轻笑了几声，她的脸在朦胧的夜雾中逐渐变得清晰，正是他几千几万个日夜来从未忘记过的模样。
“睡吧。”罗迷莫斯对他说，声音轻的像是在耳语，而伊奥固执的不肯合上眼睛，仿佛当他闭上眼再睁开时，罗迷莫斯就会不见了一样。
他们就这样安静地依偎了很久，直到月亮已经落得很低了，东边的天空隐隐发亮，罗迷莫斯才动了动身子。
“我得走了。”她说。
“走？你要去哪里？”伊奥愕然道。
“回安格班。”罗迷莫斯回答他，她脸上的表情似乎是哀戚的，“永远离开那里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伊奥，我这次能偷偷出来见你就很不容易了。”
伊奥一瞬间几乎要暴怒了，他想斥责罗迷莫斯，说如果这样的话他宁可这个晚上没有见到她，也好过他所以为的失而复得；他想强硬地拉住罗迷莫斯，除非索伦甚至魔苟斯再次亲自来到这里，取走他的心脏，否则他就决不允许罗迷莫斯再次离开，但他的身体却依然动弹不得，好像他现在所见不过只是一场他无法控制的梦境。
最后伊奥唯一能做的，竟然只是赌气一般闭上眼睛，如果这真的只是一场梦，他现在倒想快点醒过来了。
罗迷莫斯好像发出了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她稍稍撑起身来，于是伊奥知道她真的要走了，不由微微咬紧了牙关。
然而罗迷莫斯并没有像伊奥所想的那样就此消失不见，不仅如此，她再一次靠近了他，这次她鼻间呼出的气息由伊奥的胸前转移到了他的耳侧，并在那里犹豫地停住了，伊奥能一清二楚地听见她细微的呼吸声，自己的耳廓也因此而一点点地沾染上了水汽。半晌，带着些试探和羞怯的意味，罗迷莫斯轻轻地啄了一下伊奥的耳朵。
“我该做什么才能帮你从那里出来？”伊奥终于彻底投降，恳求似的如此低声询问罗迷莫斯。
“我并非完全不可能永远离开那里，伊奥。”在心里，罗迷莫斯的笑意简直要溢出来了，不过表面上她依旧不动声色，“但这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天亮以后，会有两名女子从北方进入南埃尔莫斯，其中一人你见过的，喏，就是昨天晚上你在森林里见到的那个年轻女孩，另外一位要比她年长一些，黑发白衣，也是难得一见的美貌女子，你一看见她们就能认出来。我需要你帮我做的，就是将她们留在这里，不要让她们再去跟诺多精灵打交道，时间越长越好。不，亲爱的，请不要问我做这些事的理由，我现在无法告诉你，但如果你还怀念我们曾经共度的那段欢乐的时光，如果你希望我能永远回到你身边，就请照我所说的去做吧。”
伊奥将罗迷莫斯说的每一个字都记了下来，第二天快正午时，他就去了南埃尔莫斯的北方边境，果然如罗迷莫斯所说见到了雅瑞希尔和兰玟。伊奥利用森林中迈雅的迷咒，将那两人逐渐引去他的住所那里，在她们终于完全迷失了方向时，伊奥走出来，邀请她们去他的家中做客，而疲惫的雅瑞希尔没有拒绝他。
事已至此，罗迷莫斯的阴谋已经成功了大半，贡多林的覆灭似乎已成定局。
“安东尼娅小姐何必还如此温和地用上‘似乎’这个字眼？”格洛芬德尔冷冷地道，他的声音尚且还勉强维持着表面上的镇定，可眼中的怒火却让人望而生畏。
不过安东尼娅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我想这样说要更加严谨一点，毕竟，如果站在当时那个年代去看的话，任何事情都不是完全注定的，如此就下了定论，未免太过草率。”
“然而在我看来，有些事情从某个时刻开始，它的结局就已经不可改变了。”
“或许吧，但我不认为贡多林的灭亡也在‘有些事情’这个范畴里，至少那个时候还不在。”
“哦？贡多林的灭亡难道不是在罗迷莫斯决定毁掉她的那一刻就确定了？”格洛芬德尔讽刺道，“以她的作风，一旦想做一件事，就不惜付出任何代价也要达成她的目的，难道还有什么人或事能改变她的想法吗？”
安东尼娅的肩膀颤动了一下，有一个瞬间，格洛芬德尔差点以为她要脱口而出说些什么了，然而她最后还是保持了沉默，格洛芬德尔又不由得感到些许失落，他隐隐明白这失落从何而来，于是心中的愤怒更盛——这怒气是对他自己的。
阿拉贡已经对这二人之间古怪的相处模式见怪不怪了。他的两位老师都是再好不过的人，格洛芬德尔温和开朗，安东尼娅文雅灵秀，可偏偏一碰上彼此，就好像都变了个人似的——格洛芬德尔变得激动易怒，出口的话语也比平常刻薄上几分。阿拉贡起初还不觉得这有什么，因为他们可是在讨论罗迷莫斯啊，只要对格洛芬德尔和罗迷莫斯的事情稍微知道一点，那就不难理解格洛芬德尔为何会有这么大的怨气了。
可与格洛芬德尔的相处和了解渐深，阿拉贡又觉得不对了：凭格洛芬德尔的性格为人，就算再怎么对罗迷莫斯恨得牙痒痒，也不应该将这样的情绪撒在只是叙述者的安东尼娅身上啊，尽管格洛芬德尔只是一直在出言讽刺罗迷莫斯，但面对安东尼娅时，他总会不受控地变得咄咄逼人起来。
而安东尼娅呢，对于格洛芬德尔莫名的迁怒，她令人费解地选择了包容和忍耐，这绝不可能是因为对方是赫赫有名的精灵领主这样的原因，安东尼娅身上有着所有智者共有的傲气，即使是对阿拉松，她也不曾有过半点讨好奉承。
但这并不代表安东尼娅没有做出任何反击，然而她选择的方式也让阿拉贡感到困惑：作为熟知格洛芬德尔和罗迷莫斯的往事的人，安东尼娅非但在那些明显会让格洛芬德尔不悦的事情上毫不润色地将之和盘托出，阿拉贡甚至隐隐有一种她在故意激怒对方的感觉，仿佛格洛芬德尔的怒火反倒取悦了她一般。
阿拉贡打了个寒颤，本能的停止了继续深入思考安东尼娅和格洛芬德尔的关系，这两个人太可怕了。
若不是吉尔蕾恩出声，这诡异的沉默还不知道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对我们来说，罗迷莫斯已经是久远到可以称之为传说的故事了，她当年毁灭贡多林时是否有过迟疑，大概也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了，大人您又何必这样为难我们的安东尼娅呢？”吉尔蕾恩又转向安东尼娅，“有一件事我不太明白，安东尼娅，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伊奥最后成为了雅瑞希尔公主的丈夫对吗？”
“……是的，殿下。”安东尼娅好像走了一会儿神，顿了一下才马上回答吉尔蕾恩道。
“可是从目前我所了解的看来，这种事情本来是不可能发生的。即使是伊奥，我相信他也应该像所有精灵一样对爱人或至少是他有得到欲望的人——也就是罗迷莫斯——是忠诚且专一的，如此一来，他又怎么可能会娶雅瑞希尔公主为妻？”
“我也觉得以公主的眼光，她本不应看中伊奥这种人。”格洛芬德尔说，“或许安东尼娅你能回答我？为了完成她的谋划，罗迷莫斯在这其中又耍了什么把戏？”
“这可就是您太看得起她了，格洛芬德尔大人。”安东尼娅语含讽刺道，“即使是迈雅，也没有随意操控自己或他人感情的本事。有那么一段时间里，雅瑞希尔和伊奥确实爱着或以为自己爱着彼此……当然，我承认这其中有罗迷莫斯推波助澜。”
格洛芬德尔哼了一声，神色晦暗。
就这样，因为罗迷莫斯的请求，伊奥引诱雅瑞希尔留在了南埃尔莫斯谷底，虽然他本身对她们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情，不过在最初那段时间里，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无不称得上绅士友好，这让兰玟对他生出了极大的好感，也让雅瑞希尔放轻了对这个陌生人的警惕，但在南埃尔莫斯待了不到半年后，她还是认为她们是时候该离开了，尽管兰玟对这里颇有些恋恋不舍的样子。
伊奥试图让她们多留一段时间，不过之前也说过了，他从不是热情好客的人，挽留的话怎么听都有点干巴巴的，雅瑞希尔笑了笑，仍然执意要走，他便竟也不再说什么，默许了。
当然，雅瑞希尔最后还是没能走成，本来她都已经收拾好了东西不多的行囊，告别主人的客套话也在脑中准备妥当，眼看万事俱备，兰玟却在上马的时候不小心摔下来扭伤了脚，离开的时间便又只能延迟了。
罗迷莫斯安静本分地坐在伊奥的工坊里，托腮看着伊奥在里面敲敲打打，忙得热火朝天，那些未经雕琢的宝石经他之手便逐渐绽放了它们独一无二的光彩，而钢铁由于他的冶炼则变成了一件件锋利又坚硬的武器，这个过程让罗迷莫斯很是着迷。
一边看着伊奥锻造，罗迷莫斯一边在心里叹气。
她果然不能对这个男人抱太大期望，要不是她当机立断，差点就功亏一篑。
不过到底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她的扭伤要多久能好？两个月？或是三个月？三个月后，她又该怎样做才能继续她的计划？
伊奥瞥了一眼旁边文弱乖巧的小女孩，不是不奇怪为何她会待在这种燥热又嘈杂的地方，但只要兰玟没打扰到他，他便也懒得去管那么多——他稍微小一点的那把锻造锤放哪去了？
兰玟看着伊奥开始四处张望起来，愣了一下，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他在找什么，恰好那把小锤子离她不远，兰玟就顺手拿了过来，因为她无法出声说话，就又跛着脚一瘸一拐地朝伊奥那边走去，一边对他使劲摆了摆手。
伊奥的心情本就有些烦躁，注意到兰玟莫名其妙的举动更是不耐。
“这里不是给你玩的地方，如果你没什么事的话就出——”
伊奥的话在看见兰玟捧到他面前的那把他现在正好需要的锻造锤时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谢谢。”他伸手接过锤子，一边在心里又有些惊叹。
他一向是看不上诺多精灵的，虽说那一族据说是出了名的智慧而富有创造性。可现在看来，他们那里竟连一个刚成年的小女孩都对锻造冶炼颇有了解吗（当然后来他知道了兰玟是泰勒瑞族，这让他多少好受了点）？
唉，若罗迷莫斯在这里，她一定也能立刻猜出他心中所想，协助他创造出他们臻近完美的作品。
经过这么一件小事后，伊奥对兰玟的态度确实和以前不一样了，虽然只是很细微的差别，可罗迷莫斯立刻就感觉到了，这让她哭笑不得。
伊奥啊伊奥，该说他是单纯还是木讷？天仙般的姑娘摆在他面前，他丝毫不为所动，可若是有人能稍微理解他的创造，他便能立刻对那人另眼相看。
一个卑鄙的想法突然从罗迷莫斯的脑中浮现出来。
如果那个能给予他创作灵感的人不是罗迷莫斯，而是雅瑞希尔呢？
若有另一个能欣赏你、支持你、帮助你的女子出现，你是否能对我依然忠诚？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第十九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