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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第一百一十六章 ...

  •   约一个月后,阿兰多皇家歌剧团在中洲的首次沿海巡演圆满落下了帷幕,并赶在年末之前顺利返回了努曼诺尔本岛。
      一回到阿美尼洛斯,不用罗迷莫斯开口,维斯帕就自发地像条从旱地回到水里的鱼一样活络了起来。她性格活泼,嘴皮利落,在宫廷上下都结交甚广,不出一两天就把他们离开的这段时间里皇宫中大大小小发生的事打听了个遍,不仅自己听,还要添油加醋地再跟罗迷莫斯讲一遍。从某种角度上讲,论起搜集这些信息的本事,她比罗迷莫斯的那几百只乌鸦还要好使的多。
      不过在筛选掉诸如“某素日嚣张跋扈的贵族光天化日在大街上打死了人”,“某老爷和女仆偷情结果被老婆当场捉奸”,“某少爷和某小姐仓促订婚据说是因未婚先孕”等无聊八卦后,结果是在这近一年的时间里,阿美尼洛斯几近于风平浪静,无事发生。

      唯一一条让罗迷莫斯抬了一下眼皮的消息,是说索伦最近在努曼诺尔国王法拉松那里受到了冷遇,众人纷纷猜测他会不会权势地位不保。
      但罗迷莫斯很清楚这件事并没有乍听上去的那么耸人听闻,事实上王宫中的大多数人都没把这事儿看得太重,尽管他们嘴上讨论得火热,但没几个人真的认为索伦会就此彻底失宠,因为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是头一回发生了。在过去的十年里,法拉松至少有过三次没有任何理由地就将索伦突然搁置在一边,对他不闻不问、冷漠以待,甚至有一次隐隐露出了要听从阿门迪尔的劝谏将他押去阿门洲的意思。然而每一次,在短则三四天,长则一两年的雪藏后,索伦总能找到合适的机会给法拉松一个台阶,让他再次重用自己。
      索伦和罗迷莫斯心里都明白得很,法拉松之所以这样喜怒无常、阴晴不定,并不是因为索伦有哪里做得不好不对,或他对索伦有任何不满。索伦在法拉松面前从来恭谨万分,说出的话也总是正合他的心意,但索伦的表现越是挑不出一丝毛病,法拉松反倒越觉得别扭,要是次次都听取索伦的意见,那做出决策的人到底是索伦还是他法拉松?也许在旁人看来,倒好像是他对一个奴隶言听计从了。因此有时他心里明明赞同索伦的提议,却故意拉下脸,找个理由把对方冷嘲热讽一通,或者最后反倒采取了阿门迪尔提出的与索伦截然相反的建议,只是为了让所有人都看清谁才是这个国家真正的主人。索伦手里的权力再大,那也是由法拉松给予他的,既然能交给他,也能随时取回来。
      这样的事发生一次两次也许还能唬住一些人,然而三番四次下来,只要稍微不那么糊涂的人都能看清法拉松心里的天平到底是倾向哪边的。这使得忠贞派当下的处境非常尴尬,一方面,法拉松为了避免索伦在御前议会上一家独大,暂时还没有将忠贞派人士们斩草除根;然而另一方面,包括埃西铎和阿纳瑞安在内的许多忠贞派们已然看清,这只是国王为了平衡朝堂所做出的权宜之计罢了,法拉松本人对忠贞派本身的态度仍然是嗤之以鼻,无论索伦最后得势还是失势,忠贞派最后都将被弃若敝履。
      阿门迪尔未必看不透这一点,但他依然年复一日地坚持劝说法拉松不要被索伦的花言巧语迷惑,而应回归正确的信仰,犹如即将溺死之人将一根稻草也看做是渺茫的希望。

      对于阿门迪尔,罗迷莫斯既觉得他十分可笑,又对他有些敬佩,如果不是她自己的情况也并没好到能同情对方的地步,她大概还会觉得他有点可怜。
      来到努曼诺尔后的第二个十年,罗迷莫斯的境况毫无改变。
      索伦在努曼诺尔的最高议事组织中地位浮浮沉沉,但不管怎么说,他已经触到这个国家的核心了,接下来站稳脚跟一步步将之渗透腐化只是时间问题。而罗迷莫斯,这个名字十年前在努曼诺尔的上层社交界就已是声名大噪的交际花了,现在依然如此,并且在未来十年内也看不到会有任何变化。
      同样是迈雅,是俘虏,是战利品,罗迷莫斯比索伦更快地被努曼诺尔得上层贵族们所接纳和欢迎,但也只能止步于此,她是一枚很棒的奖章,精美漂亮,闲暇时可以拿来观赏摩挲,但在正事上却没有任何实用价值,至少在法拉松等努曼诺尔人看来如此。

      罗迷莫斯很早之前就知道自己在“法拉松-索伦”这个结构中获得权力的可能性几近于零,因为她最大的敌人就是这两人,但她又没有能力同时对付他们两个,只能分而化之,最优解当然是借助法拉松的力量干掉索伦,然后她再干掉法拉松。但法拉松又不傻,他很清楚一旦没有了索伦的震慑,罗迷莫斯想杀他轻而易举,这就决定了在法拉松那里罗迷莫斯的地位永远不可能超过索伦。
      所以罗迷莫斯倒也不介意无法和索伦在御前议会里分庭抗礼——说实话真要正面对抗她也抗不过索伦。既然对面的联盟无法分化,罗迷莫斯就只能寻找盟友壮大自己这边的力量,而人选她则初步选中了王后弥瑞尔和以阿门迪尔为首的忠贞派,弥瑞尔是唯一有可能动摇法拉松政权合法性的人,而忠贞派则因为信仰而必然站在法拉松和索伦的对立面。
      然而令罗迷莫斯大失所望的是,弥瑞尔比她所预计的最差情况还要软弱,被自己的堂弟强娶且篡位,她不仅没有夺回自己应有的东西的想法,甚至连半点愤怒和怨恨都欠奉,整个人心灰意冷,连石头做得雕塑都比她有温度,幸好罗迷莫斯需要的只是她王位合法继承人的身份,而不是真心想为努曼诺尔帝国找一位雄才大略的君主,否则不知该有多闹心。
      至于忠贞派那边,他们对罗迷莫斯的反感抗拒是意料之中的事,罗迷莫斯也没指望他们会立刻点头同意与她联手,但随着忠贞派面临的处境越来越糟糕,罗迷莫斯信心满满地认为他们早晚会看明白的。
      但法拉松似乎并不着急将忠贞派推入绝境,而阿门迪尔那个人,只要还有一线希望在,就永远不会主动做出背叛君主的事,所以照现在的情形来看,罗迷莫斯即使能与安督尼依方面达成合作关系,时间也要被无限期推迟了。
      好在罗迷莫斯并不急躁,法拉松如今一百五十岁有余,对于寿命日渐缩短的努曼诺尔人来说,这个年龄已经不年轻了,而法拉松绝不是个会心甘情愿接受“一如的礼物”并将之当成恩赐的凡人。用不了太久,努曼诺尔就会变天了。

      罗迷莫斯在努曼诺尔的第二个十年就这样平静地过去,这期间她突然对乐器产生了兴趣,开始向纳奎丽学习弹奏竖琴和风琴,除此之外,一切如常。甚至直到欧卡诺姆总管来通知他们要再次去中土巡演时,罗迷莫斯才有点后知后觉地感叹道眨眼间竟然又过去了整整十年。

      “所以,这次还有人想和我一起去佩拉基尔吗?”凯勒布理鹏问。
      没人立刻给出回答,吉尔加拉德等人暗地里互相交换了一个微妙的眼神。
      “咳,你又要去佩拉基尔做什么?”吉尔加拉德清了清嗓子,问道。
      凯勒布理鹏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去见罗迷啊。”这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你去见她做什么?”
      “什么做什么……就是见个面而已,毕竟我们又有十年没见过对方了。这怎么了?”
      “你还真把罗迷莫斯当成朋友,是不是?”凯兰崔尔轻声问道,在“朋友”一词上加重了语气。
      “又是这个问题?”凯勒布理鹏有点不耐烦地皱了皱眉,“是的,阿塔妮斯。真抱歉我似乎还是和从前一样固执,但你再问我十遍,我的答案也不会变。”
      “我们不是那个意思。”吉尔加拉德说,“问题也不只出在罗迷莫斯身上。你也知道,如今努曼诺尔人和我们的关系不容乐观,佩拉基尔虽然相对安全一些,其中也难保会夹杂几个别有用心之人,如果可以,还是尽量避免明面上的来往为好,否则无论是林顿还是佩拉基尔,都可能会因此招来麻烦。当然,你要是真的想去,我也不会强行拦你。”
      “谢谢你,爱仁尼安。”凯勒布理鹏微微低下头,叹了口气,“我也理解你的难处,只是这次我已经答应罗迷会在佩拉基尔和她碰面了,所以还请原谅我不能改变想法。”
      吉尔加拉德一愣:“你已经和她约好了?什么时候?”
      “就在上个星期。罗迷写信给我,说法拉松似乎打算把中土巡演变成一项十年一次的传统,问我这次还会不会去,如果去的话会提前给我们留位子。”
      更加安静和持久的一次沉默,吉尔加拉德他们疯狂对眼神时连遮掩一下都懒得装了。

      “你的意思是说,你和罗迷莫斯保持着书信联系,一直以来?”格洛芬德尔开口道。
      “不算一直以来,”凯勒布理鹏回答说,“也就是上次见面后才开始的,在此之前她不是一直在试图和我断绝联系吗?”
      “那凯勒布理鹏大人为什么不听听你朋友的劝告呢?”
      凯勒布理鹏没有答话。他感受到了格洛芬德尔几乎未加掩饰的不悦——不过但凡他提起罗迷莫斯时,对方总是不太高兴,这使凯勒布理鹏总是十分迷惑于他对罗迷莫斯的真实态度。要是格洛芬德尔真的厌恶罗迷莫斯到了听见对方名字就要皱眉的地步,那十年前他为什么又要答应同去佩拉基尔?
      “其实有些话我们也早就想说了,”吉尔加拉德出声,打破了略显尴尬的局面,“你不觉得对罗迷莫斯,你好像有点太上心了吗,泰尔佩?”
      “有吗?”凯勒布理鹏反问道,“不过是一年才只有一两次的书信往来而已。”
      “以前你还不在林顿时,就算跟我们也就只是保持这种频率的联系了。”凯兰崔尔说,“而且大都还是我们先给你写信,你只是回复而已。”
      的确,凯勒布理鹏并不是多么活泼开朗的人,恰恰相反,尽管他相当程度地继承了他祖父思考和雄辩的天赋,但对他来说,用双手表达自己的想法和感情显然比通过口舌要更容易得多,在不太熟悉的人面前,凯勒布理鹏甚至可以说是沉默和内敛的,能真正让他敞开心扉与之交心的朋友绝不算多,尤其是在经历了伊瑞詹的沦陷后,就算凯勒布理鹏自闭了吉尔加拉德和凯兰崔尔他们都不会太惊讶的。这样一对比,凯勒布理鹏对罗迷莫斯的热情自然不能不让人侧目。
      “也许吧。”凯勒布理鹏摸了摸鼻尖,无奈道,“但这也没办法,如果我不主动写信给罗迷,那就算再过一千年她也不会先给我写信的。”
      那这不正好是一个和罗迷莫斯彻底断绝来往,撇清关系的绝佳机会吗?换成一个稍微正常点的人,听见罗迷莫斯这几个字就该避之不及了,没想到竟然还真有人上赶着往前凑。
      格洛芬德尔有点烦躁地伸手扯了扯衣领,另一只手的指尖一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扣着座椅的扶手,后来速度越来越快。
      “也许她就是没想和你保持联系呢?”吉尔加拉德问道,“我不想说得这么直接,但就算你把罗迷莫斯视为朋友,难倒就没有考虑过这只是你自己一厢情愿的想法吗?因为,恕我直言,以我对罗迷莫斯的了解,朋友对她来说毫无意义。”
      “就算你认为我迟钝到无法从文字中分辨出真心和敷衍的区别,但如果罗迷不想理我,你觉得她会仅仅因为礼节而给我回信吗?不,她大概会直接把信当成柴火烧,看都不会看一眼。”凯勒布理鹏说,“但你说得也不算全错,比起罗迷,这段关系对我的意义或许确实更大一点吧。”
      “你想拯救她。”凯兰崔尔语速缓慢,同时看向格洛芬德尔,随之又重新转向凯勒布理鹏,“就像她救过你一样。但我担心你最后会发现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精神上的残损比身体上的伤口更难治愈,大多数人本性难移。”
      “我同意。”凯勒布理鹏点头,“但我愿意再冒一次险。”

  • 作者有话要说:  我破土了啊哈哈哈
    【修改内容】jj的和谐词总是让我迷惑,里peng竟然会被口口掉,但理鹏就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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