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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第一百零六章 ...

  •   罗迷莫斯的美貌如何引爆了整个佛洛斯塔自不必多说,那么多人竟似乎没有一个察觉到这次演出与以往的不同,就好像舞台上那炫目的光刺瞎了他们的双眼,让他们变得盲目而狂热,所有古怪和不合理之处也都不值一提了。
      在观众热切的呼吁和请求下,演出加映了一场又一场,直到阿美尼洛斯都忍不住派人来问话,佛洛斯塔亲王父子才恋恋不舍地放行了歌剧院一行人,并一再邀罗迷莫斯随时再到佛洛斯塔亲王府做客——“这可难办呐,亲王大人,我们罗迷就算在阿美尼洛斯也是一等一的大红人,您的邀请怕是得排到一年后了。”维斯帕亲昵地勾着罗迷莫斯的肩膀,咯咯笑道。
      这话说得半真半假,要是罗迷莫斯愿意,各种舞会请柬自然是能拿到手软,只不过她素来不喜欢那些无用的热闹,只在初来阿美尼洛斯时勉强耐着性子参加了一两场,后面的请帖则看都没看便全当废纸扔了,几次下来,那些人也便都识趣地不再提起了。

      不过罗迷莫斯的“不识抬举”到此为止了。回到阿美尼洛斯后,仅仅一个多月后,维斯帕便又向罗迷莫斯提出了互换容貌的请求,本来她并未抱有太大希望,但出乎维斯帕意料的是,罗迷莫斯仅仅斜瞟了她一眼,就用轻描淡写的语气应了下来:“好啊。”
      “你答应了?”维斯帕正在搜肠刮肚地想着说服罗迷莫斯的借口,万万没想到对方如此轻易地就点了头,登时大喜过望,扑过来搂住罗迷莫斯就不撒手,“天啊,你对我真是太好了!我一直以为你不赞同我这么做呢。”
      “我确实觉得这是多此一举。”罗迷莫斯说,“但那只是我的想法,如果你觉得这样对你才更好,我不会拦你。只是我得再提醒你一句,既然这是你自己做的决定,那无论你是因此得到了好处还是惹上了麻烦,你也只能独自承担。”
      “这个自然的。”维斯帕毫不犹豫地满口答应,又满怀期待地问,“那么,我也能借用你的身份参加演出结束后的舞会吗?”
      “只是聊天跳舞的话随便你,但你最好别做太出格的事。”罗迷莫斯说,突然伸手往维斯帕眉心间一点,一道浅金色的咒印在那里闪了一下,随即又迅速消失了,“否则我的所有力量会瞬间在你身上消失。”
      “我懂我懂,我们罗迷还是纯情少女嘛。”维斯帕打趣她,“你就尽管放心吧。”

      在明白罗迷莫斯不会阻止她后,维斯帕便越发大胆起来,很快她和罗迷莫斯互换身份的频率就从一月一次变成了一周一次乃至几天一次,曾经高冷又难以接近的“罗迷莫斯”俨然成了阿美尼洛斯上流圈子中一朵新晋的交际花,维斯帕就像吃饭喝水一样乐此不疲地借罗迷莫斯的身份参加着每一场她能参加的舞会或沙龙。
      由于罗迷莫斯在此之前一直是个神秘人物,大多数人对她的了解仅限于那些零星流传下来的古老神话,因此也没人怀疑她为何突然之间性格变化如此之大,即使有人发现了罗迷莫斯在舞台上和台下有时完全是两种声音,也被维斯帕笑嘻嘻地用“独特的唱腔”之类的理由轻易糊弄了过去,因为说白了,没人真的在意她的歌声什么样,他们爱她就像贵妇爱她们手上闪耀的钻石。
      然而这样纸醉金迷的快乐日子只持续了一年多的时间,便猝不及防地迎来了结束。

      那一段时间里罗迷莫斯注意到维斯帕总是在盯着她出神,好几次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不仅如此,她还破天荒地足足有一整个月没再向罗迷莫斯提起换脸的事。
      罗迷莫斯心下了然她必定是惹上了麻烦,尽管她一再警告过维斯帕自己不会帮她收拾烂摊子,但本着小心谨慎的态度,她还是决定至少要弄清楚维斯帕到底闯出了什么乱子。
      “最近又有人送来了几份宴会请柬,如果你打算赴约,跟我说一声就行。”她状似不经意地跟维斯帕提起道。
      “哦……”维斯帕呆呆地应了一声,她的神情有些萎靡,好像被什么沉重的心事压得喘不过气似的,“我最近不是很想去参加那些聚会。”
      “是吗?”罗迷莫斯故作惊讶,“发生什么了?”
      维斯帕眼神闪烁,吞吞吐吐:“我觉得……你之前的话说得很对,我们两个人的差别还是太大了,再这样下去,迟早会有人发现我是个冒牌货的。”
      “恐怕已经有人发现了吧?”罗迷莫斯语气肯定地问道。以她对维斯帕的了解,如果不是真的装不下去了,这丫头恐怕能抱着侥幸心理做一辈子白日梦,“是谁?”
      果然,维斯帕一下就哭丧起脸来:“是伊兰迪尔之子,阿门迪尔亲王的长孙埃西铎。”

      事情的起因是一个多月前维斯帕照例假扮成罗迷莫斯去参加了一场罗门娜贵族间的小型派对。本来一切都很顺利,与以往寻欢作乐时的情景大同小异,待到宴会迎来尾声时,大多数人都喝得酩酊大醉,维斯帕是全场为数不多几个还神志清醒的,就在她准备借机悄悄退场时,突然有一只力气大的吓人的手拽住她的胳膊,不由分说地把她拉到了一道屏风后面。
      维斯帕第一反应是有人喝糊涂了竟敢对她毛手毛脚,刚想出声尖叫时却先一步认出那人是埃西铎,这下她倒不用担心对是方想非礼她了,现在维斯帕怀疑他是来暗杀她的,安督尼依亲王一家与罗迷莫斯间势同水火的关系本就不是秘密,何况埃西铎来势汹汹,一开口就是兴师问罪:“是你把消息透露给索伦的吧?”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维斯帕惊恐地连连摇头,“我什么都没干过!”
      “你还不敢承认?那个门童已经什么都交代了,分明是你……”埃西铎的话没说完,他看着“罗迷莫斯”因受到惊吓而花容失色的脸,表情渐渐变得奇怪而困惑起来。
      尽管不止一人曾经说过发怒时的埃西铎就像雄狮一般气势慑人,但埃西铎从没指望过自己能把罗迷莫斯吓住,先不说他的愤怒对罗迷莫斯没有一点实质性威胁,就算他有本事能对她造成伤害,罗迷莫斯作为一个活了上万年、见惯大风大浪的迈雅,除非真被逼到了绝路上,否则绝不可能这么轻易地将惊慌失措摆在脸上。
      维斯帕又何尝不知道自己的反应不太“罗迷莫斯”呢?但心里明白归明白,她的真实身份毕竟只是个年轻平民女子,既无力量也无权势,连所谓的美貌都只是幻影而已,此时就算想强装出一副处变不惊的模样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她的心脏因紧张不安而在胸腔里剧烈跳动着,声音大到维斯帕怀疑会有哪个醉鬼被这咚咚的声音吵醒。

      埃西铎持续打量着她,像是在打量一个陌生人,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复又问道:“你不是罗迷莫斯。你是谁?”
      这句话让维斯帕如遭雷击,脸色瞬间变得唰白:“我……我听不懂您说的话,我不是罗迷莫斯还能是谁?”
      这句毫无底气的辩解自然无法让埃西铎信服,但维斯帕倔强地咬着下唇,尽管害怕的发抖却还是一副打死也不会承认的架势。
      埃西铎微微眯起眼,有那么一瞬间,维斯帕差点以为他准备放过她了,但随即,他突然轻声说了一句话,音节婉转而柔美,然而维斯帕完全不解其意。
      她傻傻地愣在那里,一脸茫然,好几秒后才突然反应过来那是什么。
      “你竟然敢在公开场合说精灵语?!”维斯帕大惊,“陛下早就下令全国禁止再说精灵语了,就算你是安督尼依亲王的孙子也不行,这要是让陛下知道……”
      “那你就去告发我吧。”埃西铎气定神闲地挥开维斯帕指着他的手指,“如果你真的听懂了的话。”
      维斯帕一时间陷入了进退维谷的境地,如果她承认自己没听懂,那就等于承认了自己不是真正的罗迷莫斯,而打肿脸充胖子硬是说自己听懂了则是个一戳就破的谎言。
      “好了,既然你不是她,我也不为难你了。”埃西铎说,语气稍微柔和了些许,“我想起你的声音为什么那么耳熟了,你是阿兰多歌剧院的那个女演员对吧?红色头发那个,抱歉,我忘了你的名字。”
      这句话倒着实让维斯帕一愣,在罗迷莫斯那耀眼的光芒下,她原来甚至压根没抱希望任何人还能对她的龙套角色留下半点印象,更遑论是记住她本人了,即使埃西铎还没记住她的名字,这也足够让维斯帕的双眼霎时间亮起来了。
      “维斯帕!我叫维斯帕。”她立刻说道,话音落下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顿时急得眼泪都要出来了,“求求您,千万别去国王陛下那里告我的状,求您了!”
      “我没打算去。”埃西铎有点惊讶,不知道这个女子为什么会这么想,“我只是想说,你不用害怕罗迷莫斯那个魔女,如果她强迫你替她做事,你尽可以告诉我,我会帮你的。”
      “可罗迷没有强迫我什么,大人。”维斯帕说,“这些都是我自愿的。。”
      埃西铎怀疑地看着她:“要是她威胁你……”
      “她没有,大人。这个要求从开始就是我自己提出的,罗迷只是没有拒绝我,她是个慷慨的好人。”
      “你被她骗了。”埃西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维斯帕,记住我的话。魔鬼的交易永远不会是公平的,不管她现在许给你多少好处,最终你要付出的代价一定会比这多得多。趁现在还不晚尽快收手吧。”
      说完这番话后,他又鼓励地拍了拍维斯帕的肩膀,这才终于放她离开了。

      对于这件事,罗迷莫斯听完后的反应是:“哼。”
      一声冷笑。
      魔鬼倒是不想做交易,架不住有人哭着喊着自己上赶着往前凑啊,这也是她的错了?
      “接下来我们怎么办啊?”维斯帕愁眉苦脸地问罗迷莫斯。
      “什么‘我们’,是你接下来要怎么办。”罗迷莫斯不客气地纠正她,“你想怎么样?”
      维斯帕又不吭声了,她抱着膝盖坐在床上,噘着嘴,显然仍未死心。
      “其实我觉得事情也没你说得那么夸张吧?”罗迷莫斯说,“虽然埃西铎识破了你的身份,但他不是也说他不会跟其他人说吗?”
      “这次他是不会。”维斯帕说,“但如果下次我又被他撞到看穿了呢?如果他意识到他的好心完全没被领受呢?也许他就不会再把他的善良和怜悯浪费在我这样一个无可救药的女人身上了。”
      “你是真心这么想吗?还是反话正说?”罗迷莫斯有点摸不清她的心思了,“我不止一次对你说过和埃西铎的意思差不多的话,你从来都当耳旁风。怎么他一说,你就觉得他是好心,是肺腑之言?我就是饱汉不知饿汉饥、站着说话不腰疼呢?就因为我和他风评不同吗?”
      “咦?”维斯帕一愣,连忙堆起笑脸,“我当然知道罗迷你也是好意,可是感觉确实不太一样。怎么说呢?就算都是提出忠告,但罗迷你总是一副事不关己、冷眼旁观的样子;但埃西铎大人他……他的关心能让人感觉到温度……”
      罗迷莫斯又是一声冷哼:“那你是准备听取埃西铎大人逆耳忠言,游戏到此为止了?”
      “我……”维斯帕的眼神既迷茫又不甘,她纠结了很久,终于露出一抹自嘲的笑容,“就算我知道埃西铎大人说的那些话是出于善意,甚至不无道理,但道理很多时候都实在是太轻飘飘了。一个只能在温饱线上苦苦挣扎的人,你要如何让她目光长远地为未来考虑呢?就算有一天我真的因此招来不幸——最糟不过是杀身之祸——我宁愿在最年轻美丽的时候死去,也不想成为贫民窟中那些老树枯柴老妪中的一个。”
      “你不怕死吗?”这也出乎了罗迷莫斯的预料,她本以为像维斯帕这样贪恋物质的人,必然是极其畏惧死亡的。
      “我有点害怕死前遭受的痛苦,但死亡本身可怕吗?我一点也不觉得。”维斯帕说,“对我来说,那或许是唯一一次我和国王一样平等的机会了。我当然渴望活着,但悲惨的活在我看来比死还要可怕,当我刚来到阿兰多皇家歌剧院时,我不止一次设想过,要么我在这里出人头地,要么我就在被彻底抛弃前找一个无人的地方安静死去。”
      “你连死都不怕,又何必担心再被埃西铎抓住?”
      “哎……”维斯帕忧愁地蹙起眉,“我不是怕被他抓住,我是怕他发现我没有听取他的好言相劝而失望。”
      “你不会爱上他了吧?”罗迷莫斯眨了眨眼,问道。
      “啊呀,罗迷你什么时候变成恋爱大师了?”维斯帕的眼神闪烁了一下,笑嘻嘻地答非所问。
      “只是一点个人体会,当你无法忍受看到一个人失望时,那个人对你的意义就不再一样了。”
      “唉,你说得对呀。”维斯帕幽幽地吐出一口长气,眼神迷离地盯着蜡烛上的烛泪缓缓流下,“爱人失望的脸比死亡还要让人心碎。”

  • 作者有话要说:  时隔三个月。。还有人记得我吗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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