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第十八章(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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梳妆镜中映出二十岁少女眉眼含笑的脸孔，当年的小碎发不知何时已经长到肩头，披散下来隐隐透露出小女人姿态。她似乎有些恍惚，里面的人明明就是自己，可她觉得又不是自己，多了一种风情，少了几分青涩，原来这就是恋爱带来的变化。
“当窗理云鬓，对镜贴花黄……”
镜中突然间多出了一张男子的面孔，嘴角含笑，漂亮的眼睛里溢满了宠溺。女孩子的眼睛狡黠灵动，彼此亦是相视一笑，再多的言语似乎皆藏于其中。
“哥哥不愧是中文系教授，可是这样美的词用在我身上岂不浪费？”平安忽的转过身来，歪着脑袋的样子俏皮又可人。
阮念容解开西装外套的扣子，只穿一件浅咖啡色毛衣的他显得更为年轻，一身儒雅沉稳的气质不曾改变。他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顺手把外套搁在椅背上：“有约会吗？打扮的这样漂亮。”
平安笑了笑，只有在大哥面前，她才会露出小女儿般娇羞的笑容，她没有回答，只是从梳妆台前站起来，蹦跳着转到他面前：“哥哥好象忘了一件事。”
阮念容一时不解：“什么？”
她不高兴起来，抹了唇蜜的小嘴嘟嘟的：“生日礼物啊，你不会忘了我生日吧？别以为我不知道，这几天爷爷书房进进出出好些人，不都是来送礼的么？”
他的表情有片刻的不自然，幸而只是一瞬间，平安并未发觉，他伸出手去刮她鼻子：“这么大了还惦记着礼物。”
她笑着躲开去：“旁人的我才不稀罕呢，我知道哥哥的礼物一定是最特别的。”
他心里一阵刺痛，送她的礼物他早已经准备好了，事实上，他准备了二十年，也许时机已然成熟，只是他不敢拿出来，因为这份礼物对她来说太沉重了，沉重到将所有过去美好的画面分崩离析。
手机铃声响起，是多啦A梦之歌，平安爬上床去拿手机，看了一眼屏幕显示便笑起来：“你到了吗？”
电话那边没有声音，她嘿嘿笑了两声：“你别告诉我现在就站在我家门口，这样的惊喜电视剧本都写烂了。”她一边说着，一边就真的跑出房间，站在观景台使劲向外眺望：“别玩了，我看见你了。”
“平安，对不起。”他的声音似乎比往常更加低沉，隐隐有些疲惫。她终于听出了异样，“仲颀，怎么了？”
“家里……家里临时出了点事，所以……所以不能陪你过生日了。”
“什么事？很严重么？”她有些失望，却仍是担心他家里的情况，毕竟他的父亲才去世，许多问题还来不及处理。
他像是笑了一下，“不，没有很严重，你别担心。”
平安也只好笑起来，语气尽量听起来欢快无比：“那就好，你带阿姨什么时候过来玩都没关系，家里的事比较要紧。”
仲颀没有回答，她也不知道说什么，两人同时沉默，似乎是从来也没有过的事情。耳边很安静，仿佛能听到对方的呼吸，虽然没有说话，她却不觉得难受。
过了很久，她才听到他幽幽地叫了她一声：“平安。”过了几秒，又唤了一声“平安”，她顿时好笑起来，咯咯地笑个不停：“我名字有这么好听吗？干嘛……”
“我很想你……”他突然急切地打断她，仿佛再不说就会来不及，又仿佛这几个字在他的心里酝酿了很久，此刻不说出来就会后悔。他的声音从低沉变的沙哑，却仍是这几个字：“我真的好想你。”
她的眼睛瞬间湿润了，她终于等到了他的甜言蜜语，真的很甜，一下子顺着她的耳朵渗透进了她的心里。
“傻瓜，”她仰起头来看着天空，“过了假期回学校就可以见面了呀，到时候我天天腻着你，你可别嫌烦哦。”
“到时候再说吧，我挂电话了。”
“等等。”她急忙叫住他，“我还有最后一句话。”
“什么？”
“我也很想你，永远比你想我的要多一分。”
“妈。”
容佳珍缓缓转过脸来，看着儿子神情落寞的在她对面坐下，她有些心疼，可终究不得不硬下心来说：“既然作出了选择，就必须把一切都放下。”见他没有出声，低着头仿佛没有听见一般，她叹了口气：“你还年轻，正是什么也割舍不了的时候，过些年你就会知道，无论多深的感情，终究会被时间带走。”
“你骗人。”他终于抬起了头，眼眶通红，神情犀利而坚定：“你骗人，你不仅欺骗我，也在欺骗你自己，二十几年了，你放下了吗？”
她一下子愣住了，握着杯子的手不自觉的在发抖。
“如果你真的放下了，那么在墓地前哭的泣不成声的人又是谁呢？”看着母亲忽然变得错愕的眼神，他继续说：“我什么都看见了，也听见了你和那位所谓的故交说的话。”他曾经觉得那人似曾相识，后来他才明白那份熟悉的感觉是因为平安，他们有着相似的脸型，相似的笑容，而另一种熟悉是来自自己，他有着和他相似的眼睛和眼神，他终于认识到医学上所谓的血缘真的是如此的神奇，同样也是这样的赋予戏剧性。
“仲颀……”容佳珍流下泪来：“妈妈没有办法……”
她记得那个孩子当时那样决绝的神情，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发自内心，她不怕被拒绝，不怕被伤害，她只知道用尽全力去维护自己的那份感情。真是个傻孩子不是吗？为什么当年那人就没有他女儿那样的坚定，“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他教她诗经，而她到底没有学会这句话的意思。他也曾对她说过“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可到最后却没有一个人陪在她身边，握着她的手和她一起慢慢变老。她只有仲颀了，所以她才会不顾一切地想留住他，就像抓住最后一根浮萍一般。思及此，她似乎彻底地狠下心，擦净了眼泪便说：“仲颀，你父亲就是间接被他们害死的，要不是徐长铮的出现，你父亲也不会强行打镇定剂，他就……”
“妈，你别说了。”仲颀开始转过身去收拾行李，头垂的很低，整个人几乎要埋进箱子里去。容佳珍还是看见了他的眼泪，一滴一滴地落下来，滚落在他手上，瞬间又化散开去。直到手背湿了一片，他才停下手中的动作，没有转过头来，却终于开口说了一句话，声音很轻很轻，轻到几不可闻，容佳珍还是听见了，他说：“妈，我会放下一切，可是我这一辈子也注定忘不了她了。”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第十八章(下）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