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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凌子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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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白太守静静地靠在椅子上用左手支撑着下巴,上面垫着一块红色的软垫,那只细小的银龙乖巧地蜷缩在上面,闭着眼睛养精蓄锐。
贝雅低着头哼着歌划动着手里的光屏,她身边放着一个不小的背包,穿着高跟鞋的脚一下没一下点在地板上,发出有规则的哒哒声。
紧闭的门被推开了,一支锐利的箭“嗖”地弹出来,原本打开的门被瞬间关上了,覆着银色火焰的箭支钉在金属门上,渐渐将火焰熄灭。
打开门的扶舟一脸淡漠,似乎对这种事早已习以为常。
贝雅被惊得抬起了头,第一眼就看到了扶舟身后的岑圣东,兴奋地挥着一只空闲的手:“东哥。”
岑圣东向她点点头,靠在椅子上的银白太守将腿搭在前方的桌子上:“杂碎,都到齐了吧?”
没有人说话,银白太守自顾自的起身,慵懒地伸了一个懒腰,眼睛无意扫了几眼岑圣东,没有对他说什么,仿佛不经意去打量一件普通又无聊的商品,最后单手才塞进宽大的口袋,另一只手卷起放在一旁的白色风衣:“跟我去北岩的救助站。”
岑圣东顿了顿,不明所以,银白太守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小声的声音充满了嘲讽:“我没想到时间除了停止了你的容颜还停止了智商。”
没等岑圣东反应过来,他我行我素地踩着厚底靴走出这间有点压抑的屋子,留下三个人待在里面。
贝雅一脸纳闷又纠结,最后闹脾气般的跺了跺脚,拎起包跟了上去。扶舟看了一眼有些呆愣岑圣东,提醒了一句:“走吧,他就是这样,你又不是不知道。”
岑圣东迟疑了片刻,随着扶舟跟上他们的脚步。
扶舟是一个奇怪的人,白影太守更加奇怪。一个是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着的机器,一个是嚣张狂妄的野兽,从来不会把想做的事情表达明确,只是一本正经又带着玩世不恭的语气下达命令。根本想不出来两个极端是怎么能相安无事的相处六年。
“银白太守”这个名字现在已经渐渐淡化在人们的心里,不管是怎么样的大红的明星也会有磨灭时,现在已经没有多少人会记得银白太守了,毕竟已经没有传出过银白太守的消息了,不知道这是种刻意还是无意,关于银白太守一切的物品全部销毁,有的人甚至在造谣银白太守这个人已经死了,在来到极西之地之前就已经被丧尸撕成了碎肉。只有一些当初痴迷过银白太守的姑娘会偶尔惋惜,感叹好人死得早。
他们行走的这条“契迦卡诺”的内部圆塔隧道很长,灯光忽明忽灭,全程没有人敢说话,只有踩在金属板的规矩声音,岑圣东眯了眯眼,他已经很久没有离开过内部了,不知道银白太守是如何说服那个老人把他放出来的。
银白太守跟老人的关系看上去并不好,已经到了相看两厌的地步。
前方已经看得见微弱的白光了,岑圣东大口的呼气,有种感觉就像心中的有只被囚禁已久的猛虎,终于突破了限制,喜悦已经不能够用语言来表达了。
当初他也是在极西之地松开凌子瞒手的。
岑圣东抓了抓身上的斗篷,缩了缩身子,心里一个逃跑计划已经渐渐有了雏形。如果凌子瞒真如他所想的在“契迦卡诺”内部的话他就换另一个身份潜入“契迦卡诺”内部,已经在这里生活了很久,早已摸清出这座圆塔的结构,至于身份这东西向来好拿,只要将某个分部的行政官杀掉就可以代替他的身份自由地进入极西之地。
要是凌子瞒真的死在外面,就算只有尸体他也会一直找下去。
岑圣东握紧了拳头,按理这是说不清楚,要是凌子瞒真的死了老人也应该会把尸体交给他,而不是百般掩饰。毕竟他曾夸下海口说过在极西之地没有他找不到的人。
默默无闻地跟在所有人的后面,现在的极西之地看上去已经有些繁华了,普通的人类看到新人类会自动避开,已经有不少人开始谈笑风生了。
岑圣东用斗篷拉高,加快了步伐,有些东西还是不能给人看见的——比如说老人对于他的改造。
那种违背人伦常理他又不得不去配合的疯狂实验,简直就像炼狱。当然,没有人会问他好不好,唯一会问“东哥哥,疼不疼”的天真孩子已经不在他的身边了。
银白太守走到青龙门前,挥了一下手臂,几个新人类点点头,开出一辆带着装甲的怪异车子,银白太守示意岑圣东他们几个上车,青龙门缓缓打开,猛烈的风雪灌了进来。
居然下雪了。
岑圣东的瞳孔缩了缩,这风雪他有种预感认为这有点不太正常。
银白太守发挥了本性,开车的技术跟他本人一样放荡不羁,几乎什么也不看就冲了出去,青龙门快速关上,并没有人会对他们做出无声的告别。
“东哥,这雪下得好大啊。”这辆车内部和普通的车子差不多,银白太守身为司机坐在前方,而扶舟安静凝重的坐在他旁边,严肃的冷着脸。而他和贝雅坐在车子的后方,随时观察周围会不会冒出什么东西,贝雅活泼好动,挨着他忍不住开口。
岑圣东点点头:“的确挺大的。”
“那东哥你也不用穿那么厚啊。”贝雅嘟了嘟嘴套近乎,小姑娘长得挺漂亮的,脸上还有没有褪下去的婴儿肥。要知道,新人类的抵抗力很强,根本不畏惧这点寒冷。
岑圣东笑了笑,没有作答,托着下巴看向窗外,外面白皑皑的一片,鹅毛大雪下着,看上去松松软软的。
纯粹,干净,美好。像当初的凌子瞒一样。
贝雅不满道:“东哥,你能不能理下我,你每次这样我会很受伤的耶。”
“啊?”岑圣东从发呆中惊醒,一脸茫然地望着贝雅,神情中还带着点无辜。
贝雅气呼呼的,看到岑圣东的表情又无可奈何,哼哼道:“东哥你这样很犯规。”
看到岑圣东又不说话,贝雅嘴角突然勾起一抹带着恶作剧般的笑,一把扯过岑圣东被绷带绑得严严实实的右臂,骨碌碌的转动着眼睛:“东哥你手上老绑这些做什么?很难看。”急急忙忙说完,她又想伸出手将那些绷带拉扯下来。
“放手!——”当她的指尖触碰到绷带那瞬间,原本平静的岑圣东突然快速收回手冲着她吼了一声,尾音带着微弱又绝望的颤抖,像只受伤又惊恐的困兽。
贝雅有些发愣,似乎吓到了,手指静止在空中,忘记了收回收回。她的眼圈红红的,压根没明白发生了什么。
气氛刹那间开始异常尴尬,小姑娘的眼泪大滴大滴地落下来,却紧紧抿着唇不说话。
“蠢货们,我让你们在后面不是聊天,而是让你们去看有没有什么东西出没。”银白太守带着蔑视的声音响起,打破了米样的尴尬,只有扶舟还在聚精会神地听着银白太守的话注意车子旁边会不会被奇怪的东西偷袭,根本没有在意后面的争吵。
酝酿了一下,岑圣东沉着声音道歉:“对不起,我只是……”
贝雅抬起头,一双猫儿的杏瞳已经红红的,眼底还蒙着一片水汽。
岑圣东叹了一口气,开始有些心疼这个姑娘。不管怎么说,六年来也多少接受她的善意,这个姑娘每次都会花费时间给他准备食物,对待她的态度也算的上友好,也没有出于什么目的而接触他。
可以说,这样的朋友有点难得。
于是岑圣东伸出手,缠着黑布的掌心摸着姑娘的脸蛋,眼泪浸湿的粗糙的布料,那那感受绝对称不上舒服。
贝雅破涕为笑,还是嘟着嘴不愿搭理岑圣东,她用手指把玩着手里的发尖,若无其事地用目光飘向窗外,那尾透明的小鱼也化成一把水蓝色的步.枪,被贝雅紧紧地握在手里。
车窗半开着,岑圣东用黑布捂着嘴,遮住风雪眺望远方,这辆特殊的车子专门用在雪地里行走,虽然不知道银白太守出于什么立场,有着什么想法,但是跟着终归是好的,不会有什么大的影响。
看着他仅仅带出了扶舟,贝雅与他,就可以看出他不相信其他人,而其他人的直属上头又是那个心理有些扭曲老人。
如果不是因为比较熟悉,估计银白太守不会将他们三个人带出来。
岑圣东有些黯淡的眸子闪动着精光,不管怎么样,这路途中应该会有机会让他逃跑。
换了个角度思考,岑圣东望着远处闪烁着几颗米粒大的金光,不知道是不是雪天的缘故,丧尸和变异生物出现的很少,加上新人类的气味,他们甚至没有受到任何袭击,也许是因为这辆奇怪的车太过于招摇了,只有几只变异生物和丧尸在周围打转,都被贝雅给击杀了。
……
茫茫的雪地中行走着一个全身是血的青年,他看上去奄奄一息,像临死的病人吊着一口气,求生不得,求死不行。
一条血色的小蛇盘在他的脖子上,看上去与他的主人不同,精神抖擞地目视着前方,不同于其他冷血动物,反而相当适应地吐着蛇信子。
一只黑色的食腐鸟冻得有些饥肠辘辘盘旋在空中,最后眼尖地发现一片白里还有个黑色的人影,抖掉身上的积雪,以高速直线运动向青年冲刺。
它兴奋地用沙哑的嗓子鸣叫着,尖锐的喙子就要啄食到新鲜、温热的血肉了——
那个原本看上去快要死去的青年却苍白着脸,灵敏地躲开了它的攻击,一手抓住它长长的脖子,另一只拉住它的身体,强行将头部与身体撕开,骨头扭动的声音响起,鲜红温热的血液溅到青年脸上,让那张苍白得恐怖更加狰狞。
青年挖出它金色的核心扔掉,剥掉皮将温热的血肉极力往自己的嘴里塞,像个饿死鬼般心满意足地坐在雪地上。
将食腐鸟的尸体啃得剩下森森白骨,青年那双红色的竖瞳睁得很大,他恍恍惚惚地颤抖着满是鲜血的双手喃喃自语,勾起红艳艳的嘴角:“不对……我是出来找东哥哥的……我要找东哥哥。”
意识到自己要做什么的青年,兴奋地徒手挖着厚厚的雪层,在没有被雪覆盖前,这是一个乱尸岗。
青年似乎臆想到了美好的未来,激斗得有些语无伦次,他动作也更快了。
血色小蛇漠视地看着有些扭曲的青年,就待在一旁,无趣的咬着食腐鸟骨架上的碎肉。
青年眯着的眼弯弯的,像是虔诚的信徒一遍遍自言自语:“东哥哥……东哥哥……”
他必须从里面找出一件体面的衣服,他是要去见所谓“东哥哥”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