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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4 ...

  •   发生的这些,程门自然都不知道,醒来之后,他什么都忘了。
      连半昏半醒间听到的那唯一可以勉强算作线索的对话,他也给忘了个一干二净。
      他甚至忘了自己去过哪里,忘记了自己受了伤,直到想从床上爬起来去练剑,才发现不对。
      “嘶……”低头看向频频作痛的位置,右边肩膀裹了一层厚厚的白花花的纱布,他知道是被穿透了个大窟窿,两只手也被裹得花花白白,无奈小心躺回床上,啧,还真疼,皱着眉研究伤势需要躺几天,一边拉了拉一旁人的手,奇怪道:“我什么时候受伤了?”
      “呦,逞强过头装失忆啊~”耳边声音很年轻,甚至透着一股子稚嫩,听得出来声音的主人很不满。
      程门看向身旁人的人,眨了眨眼,放开人家的手,“哦”了一句,指了指桌子上的茶:“来,小师弟,帮你师兄我倒杯茶~”
      不提还好,一听他叫自己“小师弟”,原本想着给几分好脸色的陆尤,面色立马黑了下来。呵呵冷笑几声甩袖离去。
      程门依旧死鱼状地躺在那里,目光直直地落在墙面,好像在发呆又好像是在为自己现在的状态困惑。
      他显然忘记了什么,而且那部分记忆似乎很重要,不然心里不会有种慌慌的不安感。
      这不是他第一次面对这种状况了,所以他也只是略微惊讶了一下,并没有太大反应。
      上次这种状况是什么时候来着?
      程门歪头想了想,是那次吧,醒来之后,所有人都说龚漓死了,可是他却不知道中间到底是发生了什么。自己最好的朋友,在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就这么……
      不知道因何事、因何人,没法替他报仇,甚至连帮他入殓都做不到。
      他们说,尸骨无存。
      他们说,龚漓是死于那场对万妖谷的围剿中,妖王自爆,他受到了波及。
      而他的失忆,是因为万妖谷的迷忘花。
      当时他是怎么都不肯相信的,即便周围所有人都这么说,而且没有半分破绽。
      也许是自己不愿意接受吧。
      直到,姚灵来了,他才不得不相信。
      也是那时,他才知道姚灵是那人的妹妹。
      龚是龚漓的母姓,他的父亲是有名的炼器大师姚兆应。
      直到人都不在了,程门才知道自己原来,这么不了解他。
      那次是因为迷忘花,那这次是因为什么又失去记忆呢?
      这种连自己记忆都无法掌控的感觉,真的是有点糟糕。
      “你说是不是?”
      对着空气问了一句,像是等待着谁回应,程门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行为,不禁觉得有几分好笑地摇了摇头:“真的是魔怔了啊……”
      “你也知道你是魔怔了,既然知道了就好好待着,不要整天想着不可能的事。”
      陆尤是带着食物来的,也不知道自己这个本该辟谷的便宜师兄少吃一顿都不行的尿性是哪里来的。
      想到那天他和师兄弟匆匆赶到时看到的景象,陆尤现在还是心有余悸,这个师兄虽然看不顺眼,平时一副谁也不想搭理,谁也不想牵扯,骨子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但是对他,对师兄弟还是很好的。
      当初师父把还是十一岁就已经“万般皆逝去”顿悟感十足的程门带过来的时候,他就已经看他不顺眼了。
      这么不讨喜的小破孩,居然就成了自己的师兄……
      谁曾想,这个师兄还是和他想象的有些不同。
      他的冷漠与拒绝像是天生的,就像是每一个修士修炼出来的气都有自己的特质一样,无法改变,也不好苛责。
      但这些,都并不妨碍,这个师兄向别人回馈善意,想到这里觉得有点好笑,又不是石头,就算是石头,也可以焐热,何况是人心?
      程门是右肩被贯穿,双手手也差点残了,这十多天下来,不知为何,伤口愈合得极其缓慢,所幸内伤倒是恢复得不错。
      看着送到自己面前的空勺子,程门出声提醒在一旁发呆不尽责的小师弟:“小师弟,在想什么呢?”
      “啊?哦。”陆尤反应过来,看着师兄探究的眼睛,低头“咳”了一下,佯作无事地收回勺子,又嘟囔了一句“吃饭要不要这么快”,然后转身收拾东西赶忙出去了。
      程门斜倚在床边,双眼微眯,全程看着小师弟的走神和反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杨于期来的时候,程门已经睡了一个午觉醒来正百无聊赖地摸着自己的剑,如果说用裹得跟包子似的手来回蹭,算是摸的话。
      “师兄做了掌门之后,可是第一次来我这儿。”程门语气淡淡,但却让进门来的杨于期暗地皱了皱眉。
      “ 是谁不让谁来,现在反过来一脸怨妇相地责怪我?”
      杨于期当初看到那块足有门一半大小的木牌子写着:“杨姓不得入内”,“杨姓”和“不得入内”中间还明显有字被抹了的痕迹,就让他感觉其中必有怪异,也说不上来的,但是也很识趣地打道回府不去招惹这人,以后就算真有事,想到这块破牌子,也就真的再没来过。
      这真的算是三年来的第一次。
      伸长脖子望了望门口,无果,中间隔着两堵墙,修真人视力再好也不是透视眼。
      啧,也不知道是谁把那块牌子给摘了。
      程门低头看剑,从杨于期的角度,根本看不到他的表情,只听他悠悠道:“这次师兄来,是又要告诉我什么?
      “我的伤怎么来的,还是,又有谁死了?”
      长叹口气,这就是他这三年来对自己能避则避,不再亲近的症结所在了吧,杨于期站在窗边,对着流云山难得的旭日,缓缓开口,语气还是万年不变的不温不火:“这次是要让你失望了,我并不知道你的伤是怎么回事,也没有听说谁死了。”
      阳光打在程门脸上,让杨于期觉得这个几乎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师弟,多了点真实,视线落在程门手里那柄剑上,继续道:“我们并不知道你去了婆娑洞,否则怎么说也会拦着你。看到雪风鸟,我们才知道你出事了,赶过去的时候,你昏迷不醒,身边只有一把断了的剑。剑已经送去洗剑阁修了。”
      他没有办法说是你的龚漓剑断了,“龚漓”这两个字,是他们之间的疙瘩,他不忍心提,也不敢提。
      “哦。”程门的冷淡出乎杨于期的意料,也只当他不想多提,取出一枚放缺了角的玉玦递过去:“这是从你身上掉落下来的,上边附着的邪气已经被玉水池净化了。”
      程门接过玉玦,也不看他,只是兀自细细地抚摸着上边的缺口,心里却起了波澜。
      一枚沾了邪气的玉佩,一把自己想不起来的断剑,一身愈合缓慢到诡异的伤,一股识海内不属于自己却温厚的灵力……
      他为什么会去婆娑洞那个修真人很少会涉足的地方?
      那里究竟发生过什么?
      残留的记忆中那两个模糊的身影,又到底是谁?
      到底是什么,让自己觉得,好像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没有做?
      “师兄,其实,当年那件事我并不是在怪你。”程门对着杨于期微微一笑,眼里流露的怀念与痛苦,让这个笑容也变得不再明媚。
      “我只是无法接受,龚漓就这么死了,明明前一天还好好,我把他的死怪在你的头上,其实是对自己的失望罢了。”
      杨于期忍不住走过去,摸摸他的发顶,轻声宽慰道:“我知道。”
      在他眼中,程门始终是个孩子,即便他这十几年的变化足够让人震惊,即便他已经成长为一个小辈眼中合格的师叔,但他还是忍不住把他当一个孩子看待。
      如今这个青年肯跟他谈起那件事,何尝不是一种示弱的表现?
      要知道,这是个要强得过分的人啊……
      就算是那些会可能让他有去无回的任务,他也从不向人开口求助,所幸的是,哪怕他带回来的伤再怎么让人后怕,他也还活着。
      直到师父找他谈了一次,他才不再那么不要命,说是作践自己也不为过。
      说到这个,不得不说起流云派与其他修真门派的不同来。
      流云派的成立与皇权有关,这在修真门派里实属异类,毕竟修真人向来讲究隐世超然,并不主张参与俗世的种种纠纷。
      可流云派不行,因为它的诞生就是因为皇权。与其说流云派是一个异类的修真门派,还不如说是个皇权养在修真界的一个组织,一股力量,只是这一层关系一直隐藏得很好,流云派也一直隐藏着实力,低调地扮演二流首一流末的角色。
      生活在流云派的人,想要的也从来不是什么得道,他们想要的,不过是活下来,然后珍惜自己活下来的机会。
      都说修真,最忌讳的就是执念,有了执念,就可能形成心魔,而心魔会影响修为的突破。
      但在流云,没有人会劝你放下执念,因为流云允许它存在,从来不会去否认执念。说到底,流云派修的道一开始就是不同的,从来都不是讲求勘破超脱的虚无道。
note作者有话说
第4章 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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