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 综]长歌襄水上》天泽时若

63、第六十三章

　　唐甜在相知山庄待了三天，日日清粥小菜，枯坐无聊，山庄弟子得到朝清徵的吩咐，也不去与她说话，纵然唐甜折腾出再大的动静来，也没人愿意过来搭腔。

　　到第三日晚上，唐甜倒在地上，哼哼唧唧装起生病，她运力逼出一头冷汗，又整日滴水未尽，憔悴可怜的倒着，但杏花堂门下最不缺的就是大夫，一名年轻弟子发现她状况不对，去请了一位当年在梁王府中有过一面之缘的“栾师兄”过来，那位栾师兄只远远瞧了她一眼，扔下两字“装病”，之后任她再如何折腾□□，也没人过来搭理。

　　唐甜心里终于悔恨起来，早知朝清徵脾气如此冷硬，她该用巧妙些的法子，像当年将唐方萧秋水的恋情捅给老奶奶知晓那样，间接的，通过朝清徵信任的人的口，把自己想说的话，告给她知晓。

　　在梁王府中生活的日子浮在唐甜的脑海中，她忍不住恼恨——都怨公子襄，害自己过的如此放松，竟然这样疏忽大意起来，以至于在朝清徵手中受如此屈辱！

　　——要怎样才能反败为胜？

　　唐甜咬着手指，呆在屋子里，苦苦思索。

　　经过三天，当初封住的穴道已慢慢解开，此刻夜深，四周清寂且无人。

　　唐甜身份不同旁人，目下又只是在相知山庄“静养”，她也知趣，就算折腾，也没闹的被扔到地牢里反省。

　　这间屋子，最里面那间窗口上被钉了木条封死，但木条的芯子已被虫蛀的陈腐，中空，将将欲断。

　　唐甜轻轻拍了一掌，她不敢太用力，担心声音太响，把巡夜的人引来。

　　木条无声的断了，窗扉向两边打开，带起低哑的嘎声。

　　嘎声被风吹散。

　　唐甜呼吸着窗外涌进来的空气，脸颊因激动而绯红，她按捺住立刻离开的情绪，静静等着，在心里数着数，到第一百下时，才像狸猫般倏然跃起，灵巧轻盈的翻了出去，在墙上一点，借夜色掩住身影，向远处急掠，离开相知山庄。

　　她前脚离开，后脚就有两个影子从墙角冒出头，不远不近的缀了上去。

　　唐甜的消息沿途都有人发回相知山庄，她不断与很多人见面，先是唐三千，后来又有一个自称为萧七的年轻人加入进来，此人武功高强，有两次险些觑破了相知山庄的跟踪，好在唐并非每时每刻都与萧七在一起，常将人甩下，去和别的武林中人见面密谈。

　　短短一个月内，呈报上来与唐甜接触过的名单中就包含就有海难递，甄厉庆，汪逼威这些武林中新近崭露头角的人，再后来，唐甜又返回蜀中，与唐门弟子联络，不知在筹谋些什么——这里原是唐家堡所在，根基深厚，相知山庄力所不及，竟失了她的踪迹。

　　萧秋水失踪后，江湖上乱象渐起，终于到了难以压制的地步，朝清徵事务繁多，抽不得身，暂时派人将萧七看死，等候唐甜再次出现。

　　*

　　“萧七跟丢了。”方京墨立在莫问堂里，向朝清徵请罪，满面羞惭，“他有几位好友，武功都不错，分别叫铁恨秋，容肇祖，方觉闲……”

　　“你说的那个方觉闲。”朝清徵眸光微动，问道，“是不是一个随身带着一黑一白两柄剑的年轻人？”

　　“正是，方先生莫非是庄主旧识？”方京墨道。

　　朝清徵微微笑道：“曾听人说起。”

　　她最早来这个世界时，因与万里平原三兄妹争斗时负伤，便在权力帮分舵中休养了一段时日，期间常与赵师容闲谈，得知对方曾将自己的生平绝技五展梅教给了一名帮外的年轻人，名讳正是方觉闲三字。

　　“如果是这个人，那派去的弟子，想来已被他发现。”朝清徵道。

　　“恰如庄主所言。”方京墨苦笑，“好在他不喜杀人，咱们的人也没做什么不利于他们的事，才能安全离开。”

　　朝清徵微微摇头：“怕是他也想知道跟踪之人的来路，才刻意将人放走。”见方京墨面有不虞，安慰道，“叫人知道便知道了，人在江湖，岂有总是一帆风顺的道理，偶尔跌一回跤，无需太过沮丧。”

　　“都怪属下行事不谨。”方京墨吸了一口气，道，“那今后这几人的行踪……”

　　“着人额外留心就好，不必时刻紧跟。”朝清徵道，“唐甜与他们交好，必然有所图谋，按往日所见，她名利心强，好为众人瞩目，如今既有人手襄助，不会蛰伏太久，咱们在家中静候，他们自己就会将消息张扬出来。”

　　方京墨刚听到时，还以为朝清徵多少有宽慰她的意思在，不料数月之中，唐甜与萧七等人果然在江湖上大出风头，他们成立了一个类似于神州结义的联盟，号为“刚极柔至盟”，唐甜自己做了盟主，唐三千，萧七，容肇祖，铁恨秋为她奔走出力，剿了几座匪寨，甚至连黄天荡那里的土匪窝，也被他们擒的擒杀的杀，自此在武林中销声匿迹。

　　刚极柔至盟的领头人都是年轻的少年男女，他们容貌俊美，武功高强，又在弱冠之龄立下了许多老前辈们也没有的功劳，一时间引的人人羡慕，许多因神州结义解散而失望的有志之士，纷纷加入其中，希望翌日可以立下一番事业。

　　武林势力更迭何其之快，转眼已是一代新人换旧人，江湖上不久便有了传言，说萧秋水逝去后，刚极柔至盟的萧七和唐甜，才是最让人羡慕的一对侠侣。

　　朝清徵知道此事，也发现刚极柔至盟当下还没有什么劣迹传出，暂且按兵不动，她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一件事，正亟待处理。

　　因为杏花堂最早开在襄阳，便以此为据，慢慢向周围扩张，离总堂七百里处，在汉口还有一座分堂，与总堂互为援引。

　　今晨天未大亮，汉口分堂一路烟火传讯，火红的烈焰直染的云霞如血，艳的人胆战心惊，同时派遣人马昼夜兼程，赶往襄阳，将分堂被人砸毁的事情，一路回报上来。

　　相知山庄中，朝清徵的几位心腹都在莫问堂中，面色沉的像压城而至的雨云。

　　风暴在无声酝酿。

　　杏花堂以医馆起家，不论来人贫贱富贵，病况轻重，皆尽力而为，但人力时有而穷，纵然华佗在世，扁鹊重生，也不可能救得每一个病人。

　　日前一位年轻汉子与人斗殴负伤，杏花堂的大夫虽出手诊治，开药针灸，也只多延了两日性命，病人到夜里就呜呼哀哉，一命归西。那汉子的家人又是伤心，又是恼怒，大骂杏花堂的大夫谋财害命，宵禁刚过就跑去县衙击鼓鸣冤，告他们药死家人，幸而杏花堂素日风评上佳，有梁王府在朝廷的人脉撑腰，也没忘在当地时时打点地方势力，那县太爷行事也算公正，把那家人责骂几句赶出去，便没惹上麻烦。

　　原本事情到此已算结束，谁知那家人不依不饶，日日哭闹，最后引动了一伙路过的武林高手的侠义心肠，决定出手相助。

　　那伙人有男有女，总共四人，武功俱高到令人不可思议的地步，杏花堂弟子虽有武艺在身，也不过两三回合便被拿下，这四人闯进堂中，取出储蓄的金银散给那家的人，又把堂里的大夫们揍了一顿，骂他们官商勾结，甚至将分堂的堂主李怀谷趁夜扒去外衣，吊在县衙门口，十分羞辱。

　　报信的弟子跪在莫问堂中，双目赤红，方京墨牙齿咬的咯咯响，只待朝清徵一声令下，便要拔剑出门，和人拼个你死我活。

　　朝清徵坐在主座之上，她素来言辞温文，此时也敛了笑意，目光一片冰冷。

　　“怀谷现在如何，还有哪些弟子受伤？”朝清徵问，声音里听不出喜怒，杏花堂各个分堂的堂主皆由她亲自指点过武功，李怀谷更算其中翘楚。

　　汉口分堂的弟子伏地大哭：“其余师兄弟不过皮肉外伤，只是那些贼人逼迫李堂主磕头道歉，李堂主不肯让堂中名声受损，一头撞在石阶上，如今不知是死是活。”

　　谢小心，方京墨，崔凌霄等人已忍不住轻轻抽泣起来，分堂被毁不过财务受损，日后自能慢慢弥补，但李怀谷曾与她们一同相处学医，彼此间自有同门之谊，听他无故遇此大难，内心简直痛如锥刺。

　　朝清徵修为最深，尚且把持的住，缓缓道：“遣人知会梁王府一声，说我有事出门一趟，城内总堂关门三日。松生，凌霄随我走一趟，这些人能轻易击败怀谷，你们也不是对手，我不在的时候，都闭门自守，免得中的旁人调虎离山之计。”对谢小心额外道，“好生照看阿飞与苏樱，我去去就来。”

　　近两年来，杏花堂根基渐稳，却在此刻吃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大亏，朝清徵为慎重起见，点齐人马，叫众人换了素衣，急向汉口分堂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