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三 综]长歌襄水上》天泽时若

22、第二十二章

　　此刻已过午夜，江海楼四周越发静谧，悬在空中明月孤寒难言，它的清辉雪霰般从云端落下，降在草木之上，化作了冷冷白霜。

　　“神枪会有人担心斩经堂因为韦三青的原因，而去偏帮长孙飞虹。”朝清徵坐在主座上，对着江海楼中亲近的下属们，解释了这次行动的起因。

　　“神枪会的人。”叶白木问，“莫非是孙三点？”

　　“他当然是最急切的那个。”朝清徵柔声道。

　　长孙飞虹统领神枪会多年，会中兄弟根本没有能与之相提并论的人物，假如他放弃上京行刺的计划，那不知还得过上多久，才会有旁人的出头之日。

　　孙三点是长孙飞虹的副手，以他的资质武功，本来也只好做人一辈子副手，谁料天降奇运，由于旧党官员的反抗，让王安石的新政在地方逐渐到了民怨沸腾的地步，长孙飞虹居然决定离开老巢，上京行刺，但在行刺之前，他也要为神枪会的传承做好准备，同时切断自己与会里的联系，这样就算行刺失手，也连累不到兄弟们。

　　在这件事情发展的过程中，孙三点一力支持总堂主的打算，将反对者的声音通通压下，确保长孙飞虹的计划得以顺利执行。

　　长孙飞虹很欣赏孙三点的办事能力，但他却不知道，自己看中的继承人，早在暗中联系其他江湖势力，希望他能一去不回，成功葬身京城之中。

　　“他居然这样亟不可待。”蔡萱难以理解的蹙起秀眉，文静的脸上露出诧异之情，“长孙飞虹的刺杀计划势在必行，以他的为人，无论是否成功，短时间内都不会再回到神枪会中，以免连累堂里的兄弟。这段时间，想来也足够孙三点培植亲信，将服从‘泣神枪’的旧势力一一替换。”

　　“既有一个‘贪’字障眼，许多事情自然就难以瞧得清楚了。”叶白木冷笑道，“他自己是卑鄙小人，自然会将旁人想的和他一样卑鄙，怎会相信长孙飞虹的举措没有私心？”

　　“以长孙飞虹的武功和威望，在江湖上能给他造成帮助或伤害的人实在太少。”朝清徵悠悠道，“‘九脸龙王’打算隔岸观火，血河派欧阳掌门行踪飘忽，难以揣测，只有斩经堂的淮阴张侯，他与韦三青大侠师出同门，却有着极深的旧怨，长孙飞虹考虑到‘四大名捕’是韦三青的徒弟，曾派人去请过张他。”

　　“张侯答允了？”叶白木问，明丽妩媚的脸带着好奇的神色。

　　“虽未明言，但也稍有意动。”朝清徵道，“孙三点怕张侯当真出山，打算找些事情，去牵制住斩经堂。”

　　蔡萱与叶白木恍然。

　　她们奉朝清徵命令，在经营不著人间时，着意于当地武林世家打好关系，由于光顾不著人间的多为女客，她们在跟各个江湖势力打交道时，除了势力首领本人外，也会多加注意对方的家眷。

　　陈苦莲是斩经堂副堂主的妻子，也是堂中总管，手中握有理财大权，叶白木在设立淮阴分舵时，曾向对方着力讨好，送去的绫罗布匹，金银财宝不计其数。陈苦莲既贪财，也爱美，自然不会拒绝与不著人间来往。

　　这种来往持续了两年左右，直到月余以前，朝清徵在巡察分舵时，向不著人间在江南的总舵发出命令，让她们把绣坊的收入在“不经意”时向陈苦莲露个底，引诱她离开淮阴，前往江南。

　　叶白木奉命，在交锋时通过不断示弱来加强对方的信心，陈苦莲果然上钩，她贪欲熏心，明面上打着斩经堂的旗号，暗里却准备独吞好处，连丈夫都没通气，就跑来江海楼，在今晚被一举擒下。

　　“先生是打算用陈苦莲，来钓孙三点上钩么？”蔡萱问道。

　　朝清徵缓缓点头：“她在离开斩经堂时，就被神枪会的人盯上，咱们等着，不出十天，就会有人上门，商谈合作事宜。”顿了顿，又笑道，“当然，若是孙先生并不将我放在眼里，这个‘合作’只怕就得换成‘合并’了。”

　　叶白木嫣然：“那属下去传令楼中姐妹好生戒备。”

　　朝清徵点头，道：“我会待在江南，直到此事告一段落。”

　　议事已毕，蔡萱与叶白木同时告退，房中只留朝清徵一人，对着烛火，翻开卷宗，思考掩藏在江湖风云背后的原因，她借杏花堂收集武林人士的消息，用不著人间与妆镜台打探门派世家的内事，再加上公子襄从不隐瞒她梁王府中获得的消息，所以朝清徵往往能比常人更快，更准确的获得江湖上的消息。

　　早在羊舌寒登门之前，她就已明了长孙飞虹的打算，探知到神枪会的动向，并针对他们开始伏子布局。

　　朝清徵对神枪会的行事并不反感，对长孙飞虹，也是七分欣赏三分提防，如今山东百姓生活的已经不算轻松，如果神枪会也发生动荡，他们必定会过的更加艰难。

　　于公于私，她都希望长孙飞虹能放弃进京行刺，选择留在山东坐镇。

　　朝清徵思索着，仔细打算着未来的计划，她投身于江湖风云之后，才慢慢发现扭转宋朝命运是件多么艰难的事情。宋朝立国之初，地理环境就不算良好，难以借助前朝防御工事来抵御外族侵袭，加上朝廷重文轻武，四周敌国林立，从辽到金，从金到蒙古，没有半刻消停，与此同时，宋朝内部的斗争也格外激烈，新旧党派之争如火如荼，从单纯的理念不合，演变到了难以共存的地步，而江湖上，更是从不缺乏想要争雄争霸的人士。

　　朝清徵仔细考虑了这些争雄之士的为人，觉得都不如自己她亲自上来的合适。

　　灯光映在窗纸上，一直亮到霞光拂晓时分，才终于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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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论夜里发生了多少大事，对于普通人来说，这只是无数平凡日子中的一天而已，他们在为生计匆匆奔波的路上，看着不著人间照常开门，生意亦如往常那样红火。

　　在不著人间工作的大多身为女子，她们年轻貌美，各具风采，而且在江湖和官府都有人脉，十分令人羡慕，叶白木身为明面上的老板，也迅速成为武林中十分有名的美女之一，吸引着来自各方的目光。

　　此刻，头戴步摇，身着长袖纱衣的叶老板正拿着手上的拜帖，妩媚的秀目中藏着一丝警惕，她想起朝清徵说过的十天之内，觉得先生还是高估了对方的耐心，实际上，到了第二日中午，在密室中陈苦莲药效还没过去的时候，就有神枪会的人亲自登门，表达了希望与不著人间谈谈的意愿
　　。
　　来人年轻俊秀，目光明朗，行动矫健，态度客气而讨人喜欢，他先恭维了叶白木的美貌，赞赏了她打理不著人间的工作能力，然后拿出帖子，郑重的请她转交给江海楼真正的主人。

　　叶白木闻言，心中微微一惊，她将双剑分别放在左右袖子中，剑刃上的寒气侵及肌肤，令她警醒，也方便她遇到敌人时，能第一时间出手应对。

　　剑柄握住又松开，面对来人关于“真正主人”的说法，她没承认也没否认，只将拜帖留下，而对方也似乎没有立刻就要拿到结果的意思，打完招呼后，就闪身消失在街道上往来的人群之中。

　　一刻钟后，拜帖已经送到江海楼中，放在朝清徵的面前，她检查了一遍，发现上面没有追踪用的香气，也没施毒，当真只是一张普通的拜帖而已。

　　“看来神枪会的人，要比陈女侠谨慎一些。”叶白木道。

　　朝清徵笑了笑，她不知道，叶白木也不知道，关于不著人间另有主人的结论，实际是长孙飞虹的猜测，杏花堂从未隐瞒过与梁王府之间来往密切，虽然扩张迅速，也在情理之中，但不著人间却仿佛是天上掉下来的势力一样，长孙飞虹曾对手下兄弟们说过，这些年轻姑娘们虽然才貌俱全，颇有潜力，但吃亏在江湖经验太浅，武功也不够高，能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一定是身后存在高人指点。

　　“先生要去见他们么？”蔡萱问。

　　“见，为什么不见。”朝高人淡然道，在砚台中丢了两朵白色小花，一起研碎在墨汁中，然后提笔写下回帖。

　　她的字迹颇含洒脱之意，勾划间力透纸背，显然是下过一番苦工：“三日后，请孙先生在十里外南湖相见。”

　　叶白木拿过回帖，忍不住发问：“为什么是南湖？”

　　“如今草色尽衰，只有南湖那边的芦苇，尚且值得一看。”朝清徵轻笑道，“而且那边水路错杂，人迹罕至，不论是杀人还是灭迹，都十分方便。”

　　明天又是周一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