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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29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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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小孩子挤了一炕,天没亮李富就回了村,惦记着那点货呢,陈威让熏子去取成绩单:“店里还有米,再加上答应人家的炖盅也不能没个人,表现机会留给你了。”
熏子有些不情愿边穿衣服边嘀咕:“一起去呗非得各干各的。”看人要上脚马上改口:“那你先挨累吧,我取完就去找你哈。”
陈老二昨晚八成冻的够呛,这觉睡的实,几个娃兵分两路后,人家还在炕上打着美美的呼噜,返校时间短炉子都没有点,熏子坐在座位上直跺腿,一半是冻的一半多少有点儿紧张,他要是留级就得和威子分开,他可不愿意这样,自觉考的挺好,就是不知道老师是否和他意见相同,讲桌上放着成绩单,薄薄的一张纸看着熏子胆颤心惊,A4对折面左侧标着各科成绩,右上侧老师打的评语,下侧排名。沈老师和上任班主任做法不同,叫名来领成绩单,熏子接过两人的还不敢当面打开,倒扣在桌面掀开一角一点点揭晓,那动作够慢的,右侧老师评语都没翻全乎,沈老师讲话了:“我公告下班级的前三名,第一名陈威,还有一名并列的是张熏……”
听到自己的名字熏子像被定住的木偶,沈老师忍着笑对他招招手:“张熏,来领你和陈威的奖品。”这孩子都傻了,得个第一是高兴的还是打击的。
还是一个铁制铅笔盒,像是给两个穷学生量身打造着,熏子先细细观察番老师的表情才问:“我是正数的还是倒数的?”
沈老师指指被他抱在怀里奖品:“奖都拿了怎么可能倒数呢。”
熏子得意的把成绩单抱在胸前,如果不是怕被风刮跑了,他都想顶在脑袋上了,太不容易了,以前他和威子可都是后面把门的,到了店里把成绩单往柜台一拍,陈威拿起来看了一眼就递他大舅,李富一直念着这事呢,熏子原本挺着溜直的身板一下软了:“你咋不表扬我呢?”
“你考第一不正常吗?敢快帮忙没看我忙不过来呀。”陈威一早来了店,帘子还没有拉开,李富就挑着扁担过来了,一直也没闲得帮的卖米缝袋,炖盅都定好了取走的时间,店里的锅又不大只能按照时间早晚分批加炖着,陈老二过了晌午饭才跑过来,看到李富在场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他回了一趟家,邻居隔着老远叫着:“你哥家的大儿子,把你家的米抗走好几袋子,两毛一斤往出卖,俺家也占了光的。”他想问问这咋卖这么贵,看到李富在不好意思问出口了,对方要是没敢上这茬,这不是挑事吗?陈威也有话问他二叔,家里留那么多米明显不正常,他可不认为他二叔是有意让店里帮着卖,自家租了这家店,他二叔都躲着老远。
熏子虽没得了陈威夸,可得了李富还有来买货的人夸,那小脖子又仰的高高的,李富拿着两个娃娃的成绩单和陈老二对着乐,店里人手够用,陈威提前离了场,到了姥爷家就敝开说了,可老爷子就是不点头,顽固的另人无语,本想着打几下滚就能完成的事儿,这次愣是没办不下来,最后两手一摊:“那算了,这门营生断了。”
李富一惊:“今儿个还有人订了四个盅呢,这么挣钱的营生说不要就不要了?”
“我没时间没精力,还得顾着学习,就算不管我,你们想累死我妈呀。”陈威下狠手他就不相信他们能下狠心。
都了解自家孩子的脾气,说不准还真得断了,李富瞅瞅自家爹,李姥爷终于点了头:“那就让你大舅干着,左右也没啥事,到时再和你爸妈合计下,给我大孙子说媳妇。”
陈威得意的拍拍手:“那我转给弟弟当压岁钱。”
事情就这么决定了,两口子今个儿就能到家,李富把陈威送上马车,大风天站在后面瞅了老远,陈爸陈妈进屋时,陈威正和他二叔说卖米的事呢,关于家里的存米陈威问了一句,陈老二吞吞吐吐的也没说出啥,难言之隐呀这个小辈还不好再打听。
陈老二先报喜:“哥,咱家小威又考第一。”
“是吗?”陈爸脸上透着喜气的笑:“拿来给爸瞅瞅。”
熏子一蹦高求夸奖:“叔,我也考第一,牛气不?”
陈爸撇着嘴:“你都能考第一,看来你们学习也不难吗?”
“叔,”熏子气冲冲往人身上扑:“你咋这么埋态我呢?”
“哈哈哈,叔不是在逗你吗,别离太近身上都是凉气冲到你。”
陈威目光到陈爸和二叔之间来回扫了几眼,这两人此刻都不太自然,陈妈打个招呼就回东屋躺着了——晕车的后遗症,两个娃也跟着过去赔着扒炕,陈妈也真是不舒服,一年到头出不了一趟远门,天冷车内又封闭,去的时候到地儿就趴了一下午,这一来回可没少招罪把小儿子往怀里拢了拢:“以后再也不出门了太折腾人,还放心不下你们几个小的。”
陈威去外屋地给陈妈打热水的功夫,听到了哥俩的几句对话,陈爸问:“你想咋整?”
陈二叔回:“就是不想和她过了。”
陈威已明事理,看来这回丢人真是丢到老家喽。
熏子在陈家显摆了一会儿,套上鞋子就往家跑,这家炫耀完了,得回自家正经得瑟一把,老太太还在家点火烧炕呢,熏子背着手往他奶面前一立,洋洋得意的说:“奶,进来咱得开个会。”蹭吧蹭吧上了炕,还觉得炕太冰拽个枕头直接坐在上头,手握双臂,向张老爷子扭扭腰:“爷,掏掏。”
老爷子刚到家还在炕上歇着气,看孙子那忍笑的模样有了好奇心,搓搓冰凉的手,才向那斜跨在孙子身上的书包掏去:“你让爷掏啥?整天就知道指使我。”先掏出一个新铅笔盒,叹口气:“这几天挣的料钱又祸祸的差不多了吧?”
熏子抿着嘴晃了晃脑袋:“再掏掏。”
“整啥景?”老爷子继续下手掏,老太太坐在炕沿上看着一老一小的互动,也不明白自家孙子又咋地了,整的神秘兮兮的,老爷子一会儿掏出本书,一会儿掏出个本,熏子不耐烦了,自个把书包一倒,把用旧书包了好层的卖米钱塞给老爷子:“哈哈哈,瞅瞅点点数,我把你存的米都给卖了,二毛一一斤,你得像我学敢下死手,威子都能做他爷家的主,以后咱家的主我来做。”
老爷子把纸包打开,厚厚的钱落子,为那点儿存米老两口背地里没少叹气,没想到被孙子看出来还给办了,真是长大了呀。
“唉呀,”老太太捧住熏子的脑袋狠狠亲了一口:“我大孙子真能奈。”
熏子把左半脸伸向老太太:“奶再来一口还有好东西呢。”
老太太又亲个带响的小脸蛋,熏子才把成绩单拿出来,递过去之后自己拿枕头把脸捂住,还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老太太认得字不多,但那100和1字他还能看着懂,把成绩单放在大腿上顺了一次又一次,红着眼眶说:“你爸在早学习就好,总考100那时家穷供不起,没想到我大孙子超过他爸了。”
屋内静寂一片,直到枕头后面传出低哑的声音:“爷,奶以后我还给你们考第一。”熏子考的好全家都高兴,张奶奶问自家孙子想吃啥,熏子情绪也不高,被他爷奶的思念之情给感染了,又不想白费老人的好意强颜欢笑说:“酸菜炖肉。”
陈爸和陈二叔西屋嘀咕的没完,东屋的陈妈整个大头沉,陈威和陈家哥俩商量:“下炕寻摸点儿吃的呀,我再去叫我爷奶过来惦吧一口,天这么冷省得他们动手了。”卖米的事儿陈爷爷家就二叔知道,怎么也得交待一声,再说今儿个邻居家和二栓家的米账还没对呢,各家是没啥说法,他是想着竟然有帮忙的心就别整些墨迹事儿。
陈老二到家啥也没干,听完邻居的话,转头就跑到店里,老爷子烧着旧房的炕,老太太抱着木头块刚要进新房,就被陈威叫住了,把木头块扔在锅旁,火柴划着火点着铺灶坑底儿的豆该(白话:黄豆收割后余下的杆子,点炉子、烧火炕常用的柴禾),上面摆上几个木头块,再增上两煤铲的煤,灶坑门一关也不管能不能着,就拉着老太太往旧房走,他听着二婶那哼哼叽叽的声儿牙疼,要不是帮他奶这屋他不待进一步的,出了门又叫了一声:“小阳,到哥家吃饭去。”本来陈阳就焉吧了还得被他训:“你说你出去得瑟一圈干啥,这下冻着老实了吧,该。”
让爷爷和奶奶先去自家,陈威转到张家要账本,进了屋老太太正忙乎着,熏子扒炕上睡着了,老爷子眉开眼笑的看着孙子还给顺顺背,陈威吱牙:“爷,熏子都多大了还得哄着睡呀。”
老爷子坐起身,向陈威招招手:“晚上在这儿吃,你奶炖了肉的。”
“不了爷,我还寻思着叫你上我家对付一口呢,没想到你家到先做上了,我爷奶过去了就不来蹭饭了,我来拿账本给其他两家对对账,你家的和熏子自己对,他自己记得。”夹着账本出了屋,闻着带着酸味的肉香还挺馋的慌,走了两步又回去扒着门对张奶奶说:“奶,不然你给我留盆呗,我明儿个过来吃。”
“明儿个吃多不鲜灵,一会儿让熏子起来给你送去。”
“别了,折腾他干啥,那我一会儿过来端一盆?”
“成成。”
到了二栓家陈威没急着对账,菜桌子一大盆白菜片的土豆块的,以前他家也这样,大白菜、土豆桌上常见菜,一吃能吃几个月,把二栓抱起说悄悄话:“一会儿找我家小青玩去,我家炖肉。”
二栓回头看了自家妈一眼,消声的说:“不让去。”
“没事,下黑饭不吃了,哥抱你走。”
栓子家真正没个认字的人,陈威把记账口头念了一遍,大栓只晓得点头,小娃在呢没好意思扒拉手指头,只就几句话的事,陈威把钱给了大栓媳妇,今儿个账就算结了:“叔,你家留一麻袋就够自家吃了吧?现在米价还成,你要不淆呼贱,把余下都装袋明儿个接着卖。”
钱也没到大栓手,眼瞅着是挺厚,寻思了一会儿说道:“不然不留了吧,到时我再买贱的?”
“拉倒吧,今年就这样了,来年咱早做准备,你不吃不要紧呀,咱家还有二栓呢。”
大栓媳妇把钱塞进枕头底下爬下炕:“婶给你小鸡炖土豆,留家吃饭。”
“别,我家还有客呢,改明个儿我再来吃一样。”站起身把棉帽子给二栓扣上,棉鞋都穿好了:“你们吃吧,我带着栓子改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