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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第八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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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纸落下,那扇门打开了。从里面传出一句:“阿弥陀佛。”
门缓缓打开,里面是十殿阎罗像。十殿阎罗威严肃穆,可塔里昏暗,难免看上去多了那么点狰狞恐怖。
十殿阎罗前各供奉着三炷长香。一个光头的胖和尚正在收拾香案,把香灰收拾干净,胖和尚转过头,又说了一句:“阿弥陀佛。”
这个胖和尚无处不胖,短眉笑目,耳垂厚大,下巴要有好几层,都遮住了脖子,圆滚滚的站在那儿,是个十分可爱的姿态。
胖和尚的目光先落到厉琮章手里星月重剑上,他像是招呼老朋友一样:“你回来了。”千骸显出形来:“我来了。”
他们这么一来一回,一言一语,像是说了千言万语一样。
千骸看了一圈这塔里:“十殿阎罗是要审谁的罪孽?”
胖和尚说:“十殿阎罗是为了消除罪孽。”
千骸说:“消除我的罪孽吗,大师,我是有罪孽,我自甘堕落修行妖魔道,杀人喝血噬魂,罪孽深重,但修行路上,谁的手上没有几条人命,大师你的手上就没有吗?”千骸问他:“裴阳有什么罪孽,麻烦大师指点。”
胖和尚说:“裴阳助纣为孽,维护师弟修行妖魔道,杀人喝血噬魂。”
千骸点头:“可修行妖魔道,杀人喝血噬魂是我。”
胖和尚说:“裴阳逼迫同门师兄弟以身殉剑,无情无义。”
千骸点头:“可以身殉剑的是我,我是愿意的。”
胖和尚说:“裴阳和坏人为友,扰乱世道。”
千骸点头:“谁的朋友里没有几个坏人,坏人就不配有朋友吗?”
胖和尚说:“裴阳暗害我门师祖。”
千骸点头:“可裴阳死在你们师祖的手里了。”
“大师,我想问一问。”千骸看着胖和尚:“裴阳的罪孽这十殿阎罗洗净了吗?”胖和尚双手合十:“身死债消,裴阳的罪孽洗净了。”
千骸错开一步,把钟鸣亮了出来。
钟鸣知道又是体现自己重要性的时刻了,长着这样一张脸,到哪儿都能吃上裴阳留下的红利。钟鸣果然听到胖和尚叫了一声:“裴阳。”
钟鸣朝着胖和尚摆摆手:“嗨。”嗨,大哥,你认错人了。
胖和尚平心静气:“他日因种下今日果,请让我再为佛祖上一柱香。”胖和尚点燃香,朝着梵天佛海的方向,敬上香,站起来。
千骸笑嘻嘻:“既然裴阳的罪孽被十殿阎罗洗净了,那我们要去看一看裴阳的尸骨,大师。”
胖和尚单手托着紫玉金钵:“梵天佛海师祖有训,裴阳尸骨埋在塔下谁都不能动,想要裴阳的尸骨只能踩着我的尸体进去。”
千骸指着钟鸣:“你们压着他的尸骨,不就是怕他活过来吗,现在他都活了,你们还怕什么,还是大师。”千骸讽刺的说:“你也有罪孽?不如就让我在十殿阎罗前洗一洗你的罪孽!”
果然,钟鸣就知道刚刚和这位胖和尚有礼貌的一问一答的千骸都是假象,这样尖酸刻薄咄咄逼人的千骸才是真的,嘴炮max属性不可更改。
韶韶紧跟着叫好:“师叔祖说的对,洗一洗他的罪孽,师叔祖加油。”
钟鸣忍不住看着韶韶:“你这已经完全成精了。”
韶韶不明白:“嗯?”
钟鸣朝着韶韶竖起大拇指:“马屁大精!”
韶韶低声说:“你不觉得这位星月重剑师叔祖又刁又蛮,很有意思吗?”
钟鸣看着千骸回到星月重剑中,他说:“不觉得,你这位星月重剑师叔祖动不动就让人去死,挺可怕的。”
钟鸣对千骸有点心理阴影,被算计怕了。
师兄握紧钟鸣手。
钟鸣叫他:“师兄。”
师兄写:等着我。
钟鸣点头,怎么有一种送自己老爷们上战场的感觉,可不就是上战场吗,这一场一场的,没头没尾,什么时候是个头呢?等到是个头的时候,就能回家了吧。真想回家啊,回到家里冰箱里放着榴莲味的冰淇淋,街上有烧烤和麻小,从家走出两条街去,街口有家不太正宗的羊肉大馕,馕上撒足了料,炒香的白芝麻和爆香的洋葱粒,羊肉大块带皮,咬一口,混着葱香流出油来。羊肉大馕旁边卖的是水煎包,他从小学吃到高中,读大学才吃的少了,水煎□□一点也不薄,但一个个白白胖胖的,面皮暄软弹牙,馅儿永远是荠菜猪肉的,荠菜是老板娘春天三四月的时候挖好了冻在冰箱里的,永远碧绿碧绿的,不知道馅儿里放了什么调料,能让人吃出春天的味道。
凡尘这么好,为什么要修仙呢?
钟鸣突然想不明白了。
这样热闹的,喧嚣的,美味的凡尘。随着凡尘而生,凡尘而灭,不是件很美好的事儿吗?
钟鸣看着师兄握着星月重剑走到胖和尚面前,他还在想,为什么要修仙呢,自己这样的人是不适合清冷的修行的,自己总是会想家,想长大的城市,想街口的羊肉大馕和老板娘的荠菜猪肉水煎包。
都跟家里说好了的,大学毕业就回到家里找一份能吃饱饭的工作,顺便继承家里的洗车行,他还是那个洗车行王子小钟鸣。
钟鸣目不转睛的看着师兄,他修仙大概就是为了遇见师兄吧。
韶韶也看着里厉琮章,热闹的,喧嚣的,美味的凡尘确实充满了魅力,好吃的棒棒糖放进嘴里连牙齿都是甜蜜蜜的,可成为厉琮章这样的人已经成了韶韶新的梦想,他要掌握强大的,绝对的力量。
厉琮章扛着剑,朝着胖和尚单手拜了拜。
胖和尚双手合十朝着厉琮章还礼,他胖的脑袋都低不下来。
胖和尚抬起头,十殿阎罗前供奉的香烛越燃越快,很快这塔里到处都是一股香烛味儿。浓烈的香烛味儿里十殿阎罗的塑像瞪眉瞠目,转眼间,塔里的万物万象已经变了,钟鸣和韶韶都不见了,这塔里不是塔里是在十殿阎罗的阎罗殿里。
十殿阎罗把厉琮章围在中间看样子真是要审一审他的罪孽。
厉琮章听到这十殿阎罗的声音纷纷响起:“来看一看这孽镜台。”
“伤人肢体,推入此狱,发配到十六小狱中受苦。”
“哈哈哈,忤逆尊长,要受倒吊,挖眼,刮骨之刑。”
“刑满,转入第六狱。”
“坠入阿鼻地狱。”
“交押孟婆神,饮孟婆汤,发配六道。”
一声接着一声,此起彼伏。
厉琮章在这些纷乱的声音中依稀听到了胖和尚的声音,可这纷乱的声音震慑心魂,让人心头烦乱,好像真的要被这些阎罗塑像捉住发配到阿鼻地狱一样。
厉琮章稳定心神,在这群声音中细细的分辨着,那胖和尚的声音来自四面八方,不断游移,十殿阎罗都是他,又都不是他。
他握剑而立,静静的等待着时机。
千骸沉不住气:“你还在等什么,这么个虚幻之境,打破了就是。”
等时机。厉琮章闭着眼睛,不去看这十殿阎罗,他听到胖和尚的声音从这方跳到那方,从这处到了那处,听到胖和尚的声音:“投入世间,受女子之苦!”
厉琮章举起剑朝着朝着第一座阎罗劈过去。
他的剑落下,又听到胖和尚的声音:“再受小狱之苦,满日送往第七殿。”
厉琮章知道还是晚了一步,剑气和杀意落在第一座阎罗上,杀气和剑意被阎罗塑像的金光阻隔住,厉琮章看到那座阎罗像在金光中慢慢的低下头来:“来看一看这孽镜台。”
眨眼间,厉琮章竟然进到了孽镜台里。
这是胖和尚造出的境中境。
孽镜台中空荡荡。
厉琮章站在这空荡荡的孽镜台里。
孽镜台里竟然迅速变化,像是一面玻璃镜一样,厉琮章的凡尘过往都在这面玻璃镜中一一展现,从他出生发出的第一声哭声,他说出的第一句话,他看的第一本书,他忘记的,没有记住的一切都在这面玻璃镜上展现。
他杀过的第一个人,他沾上的第一滴血,都在这面玻璃镜上出现。
孽镜台在看着他所做的事,让他明白,让他心知肚明,将自己一生的罪孽尽摄于心。
玻璃镜把厉琮章的过往一一展现一遍,阎罗的声音响起:“入台照过之後,批解第二殿,用刑发狱受苦。”
厉琮章明白过来,批解第二殿,用刑发狱受苦,受第二阎罗殿的审判,发第三阎罗殿,剥衣亭寒冰地狱,依次发配,直到十狱满,投入六道,再轮回到孽镜台前!
这是循环,生生世世的轮回。
胖和尚是要把他困在这个轮回里。
厉琮章举起剑朝着玻璃镜劈过去,刚一触碰到星月重剑的杀气和剑意,玻璃镜就支离破散,然而很快这空荡荡的孽镜台里又有一块玻璃镜出现,并伴随着阎罗的声音:“入台照过之后,批解第二殿,用刑发狱之苦。”
他将要被发往第二阎罗地狱。
发往了第二阎罗地狱恐怕这孽镜台幻境更难突破。
厉琮章手里的毛笔一动,竟然又画出个自己来!他要拖延时间,万一这画出来的自己能拖住他发往第二阎罗地狱的时间呢,这样他就有更多的时间去破开这孽镜台幻境。
画出来的厉琮章站在玻璃镜前,玻璃镜映照着画出来的厉琮章。
厉琮章发现这里玻璃镜里是空的!
玻璃镜里空荡荡,照不出前因,找不到后果。
厉琮章突然明白了,画出来的自己哪儿来什么前因,什么后果。孽镜台照不出罪孽,照不出前因后果,还叫什么孽镜台。
玻璃镜一个连接着一个出现,越来越多,要把着空荡荡的孽镜台幻境挤满,厉琮章手里的毛笔不停,他画出一个又一个自己。
没有前因,没有后果。
这一殿阎罗的声音响起:“万法由心生,万法由心灭,居然心无杂念。”
厉琮章心中紧接着一句:心无杂念,要这孽镜台有什么用。
要这孽镜台有什么用!
霎时,玻璃镜上出现一道道的裂痕,孽镜台幻境中的玻璃镜全部都碎掉了。随着玻璃镜碎掉,有一个声音响起:“孽镜台无用。”
孽镜台幻境破,厉琮章重新回到十殿阎罗的大殿中。
厉琮章环视四周,不再是十殿阎罗,第一座阎罗塑像不见了,大概是随着孽镜台幻境的消失不见了。
那层层叠叠的声音还在响着,扰乱心神。
那胖和尚的声音还在继续,厉琮章握着剑,他听到胖和尚的声音:“不敬鬼神,心使蛇食,肠给狗吞,满日发往第六狱。”
星月重剑的剑气和杀意朝着第五座阎罗过去,剑气凌厉,要将这第五殿的阎罗像劈开斩断,然而还剑气和杀意虽然凶猛,却在碰到第五座阎罗像的时候,陡然转向!
厉琮章的手里的星月重剑转向第九座阎罗像。
他心里想,抓到你了。
第九殿阎罗的声音刚刚响起:“凡杀人放火、斩绞正法者,解到本殿。”
星月重剑举到第九座阎罗像前不动了,滚滚的杀气和剑意释放出来,刺透阎罗像释放出来的金光。
第九座阎罗像连鬃长髯,头戴方冠,身着长袍,双手握于袖中,怀中抱笛板,是一个老人的样子。这座阎罗像的脸部竟然显出那个胖和尚的模样,说了一句:“阿弥陀佛。”
浓烈的香烛味道扑进来,再看已经不是那十殿阎罗像的大殿中,又回到塔里了。
这十殿阎罗像岿然不动。
胖和尚站在塔中间,厉琮章的剑举在他的头顶。
厉琮章收回星月重剑,单手放到胸前,朝着胖和尚做了个佛礼。
千骸不明白:“为什么不杀了他,这个梵天佛海的和尚有什么好怕的。”
厉琮章摇摇头,往后退了几步。
胖和尚叹了口气,盘坐下来,他轻声说:“前日有因,后日有果,我已经拜过梵天佛海的佛祖,没有什么遗憾了。”胖和尚闭上眼睛,念着佛经,突然他睁开眼看着厉琮章:“你的性情有一点点,有那么一点点像是裴阳,他却长得很像裴阳。”
胖和尚说:“你们都不是裴阳。”
钟鸣摇摇头:“不是,我叫钟鸣。”
师兄在地上写:厉琮章。
胖和尚笑起来:“可你们都是梵天佛海种下的因果。”
在这样笑意中,胖和尚的经声越来越小,他手里的紫玉金钵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一声响。胖和尚圆寂了。诸德圆满、诸恶寂灭。
千骸从剑中出来,他朝着胖和尚走过去。
厉琮章也朝着胖和尚走过去。
厉琮章捡起掉在地上的紫玉金钵放到胖和尚盘坐的腿上。
钟鸣叫他:‘师兄。”
厉琮章回过头去看他。
钟鸣笑起来:“刚才师兄从这塔里不见了。”
厉琮章看着他,心里说,师兄在,师兄什么时候都会回来的。
真是一眼万年。
钟鸣超喜欢一眼万年这个词。
千骸站在胖和尚前问:“这十殿阎罗洗净你的罪孽了吗?大师。”千骸心想,可这梵天佛海的十殿阎罗不配审我的师兄,他记得裴阳笑着问他,你来做我手里的一把剑怎么样,我走的路就是你走的路,我走的是正道,你就走正道,我走的邪道,你就走邪道,我陪你同进同退。
这一把不怎么正经的星月重剑也曾经想过做一把正经剑的。
千骸翻开胖和尚的衣服找出一块木牌,这块木牌和鉴空和尚的那块木牌一模一样。
千骸把木牌扔到地上,踩得粉碎。
木牌粉碎,梵天佛海的大殿里,那位妖僧一样的师祖觉察到了。他正盘坐在大殿里对着一尊大佛闭目诵经,眼角下的那点痣忽而黑,忽而朱砂一样深红,最后真凝成一滴带血朱砂。
他睁开眼睛,眉尾眼角都是绯红的:“释因的木牌碎了。”
然而他又似乎控制不住内心的狂喜,站起来朝着大殿外快步的走去。
身后有和尚叫他:“师祖你这是要去哪里?”
梵天佛海的师祖站在原地,一时间愣住:“是啊,我这是要去哪里?”
他心里有个声音说:“你要去看看。”
另一个声音不停的说:“不,我不想去,我要留在梵天佛海。”
他仰头望着大殿上的佛祖,看着佛祖的眼眸,和慈眉善目的佛祖两相对望。望了不知道多久,眉尾眼角的绯红才淡去,可那点带血朱砂一样的红痣却留在了脸上。
这点红痣衬的他脸更妖艳,他听到自己心里的声音:“你想去,你的心说你想去看看。”
那个声音渐渐的被他身上的佛性和正气压制下去,他只听到那个声音最后说:“你的心说你想去看看,我就是你的心啊。”
梵天佛海的师祖重新走回大殿里,盘坐在佛前,他来到佛天佛海这么久,修行却没有精进多少。这次他没有闭上眼,而是盯着殿内的大佛看,看佛祖的弯弯的眉,看佛祖慈祥的眼,看佛祖的鼻,看佛祖的唇。
他的心里突然一阵绞痛,那个声音死灰复燃:“你的心早就被佛祖杀死了。”
梵天佛海的师祖猛地站起来,朝着大殿外望去,他似乎看到一个穿红衣服的人从大殿门口飘过去了。
他身边的和尚惊叫起来:“师祖,你的眼角流血了。”身边的和尚顺着师祖的目光朝外看,什么都看不到。
师祖在看什么?
梵天佛海大殿外再远处就是雾生蓬莱,过了雾生蓬莱就是水涧间了。
通往水涧间的通道再次打开了,孙小裴跟着陆真终于到了水涧间。水涧间的名字很美,郭顶觉得能叫这种名字的地方也一定很美。
但真到了水涧间才发现这个地方跟荒芜的开发区差不多,还没有经过合理的规划整治。
这个地方灵气充足,除去令人讨厌的瘴气,呆着还是挺舒服的。郭顶觉得通体舒泰,经脉热气腾腾的。他说:“哎哟,爸爸觉得这个地方不错哟,好神奇的哟。”
孙小裴也感觉到了。
这种灵气充沛的感觉,是他从来没有感受过的,似乎四肢百骸都被重新清洗一样,怪不得人人都想来水涧间,想去雾生蓬莱,梵天佛海。
孙小裴笑着对郭顶说:“这些都是我们的,顶顶,到时候你想在哪里就在哪里。”
等到拿回自己的力量,就要在水涧间,雾生蓬莱和梵天佛海选一个最好的地方和郭顶一起修行。
陆真领着他们朝前走,一边走一边说:“可以把魂兽还给我了吗,这里就是水涧间了。”
孙小裴点头:“可以。”他打了个响指,在听不到的地方,那只猞猁发出一声凄惨叫声。
在郭顶看不见的地方,那具红衣傀儡的短刀刺穿了猞猁的身体,十把短刀,刺中了是十个不同的地方。
陆真知道自己的猞猁死了。
他也要死了。
陆真黄褐色的眼睛换散开,他仰躺到地上,身体上出现十个伤口,伤口涌出血。真疼啊,陆真想,他的猞猁也一定很疼。
陆真低声说:“你骗我。”说完,陆真死了。
他的猞猁死了,他也活不成了。
郭顶眼睁睁的看着陆真死了,他现在是见惯了死人了。可郭顶心里还是又怕又恨,他跑到陆真身边蹲下去,小心翼翼的去摸陆真的脸,摸陆真的脖子。
冰凉凉的,死透了。
郭顶咬着牙瞪大眼睛朝着孙小裴大声喊:“你说过,你不会杀他的。”
孙小裴低声说:“我没有答应他。”
郭顶愤愤的看着他:“你说过的,你说让他活着的,你说话不算话,你已经杀了很多人了。”
孙小裴蹲在他旁边,柔声细语:“我没有,我只答应过你,不杀老楚和李四五,斩草要除根的,我伤了他的猞猁,谁知道他会不会报复。”
郭顶挥着拳头朝着孙小裴砸过去,他用尽了力量,带着这些日子的怕和恨:“你到底是个什么人啊,你有没有心啊,你的心呢?”
孙小裴握住郭顶的拳头,顺势拉着郭顶倒了下去。郭顶倒进他的怀里,孙小裴紧紧的抱住郭顶,把他的拳头放在自己的心脏上:“我有心,顶顶,都是点不相干的人,为什么要为了他们对我发脾气呢?”
谁没有心呢,只是冷了,硬了,才会这么杀气冲冲。
孙小裴一下一下的轻轻的拍着郭顶的背,慢慢的用下巴蹭着郭顶的头顶。
郭顶也就勇敢那么一下下,他的勇气和愤怒很快就散尽了,剩下的只有深重的无奈,这无奈让他委屈又难过。他本来就爱哭,被孙小裴握着拳头,窝在孙小裴怀里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哭的十分难看,鼻涕眼泪一起涌出来。郭顶一边哭一边说:“你总是这样,总是这样,你不是我认识的孙小裴。”
孙小裴也不嫌弃他,擦着他的鼻涕眼泪,哄他:“我一直都是这样,你认识的只是那个叫孙小裴的小可怜。”
等到郭顶哭够了,孙小裴拉着他站起来,还逗他:“瞧哭的真难看,丑桃子一样。”
孙小裴拉着郭顶站在这水涧间,看向那片低洼的地方,他看到那座古怪的塔。孙小裴感觉到了他体内的血液在涌动,是裴阳,那座塔里是埋着裴阳的地方。
孙小裴很快高兴起来,他乖巧又可爱的撩开郭顶额前碎发:“我们过去吧,我带你去看看我的尸首,顶顶。”
他带着郭顶推开那扇小门,走进塔里。
塔里是十殿阎罗,香烛气猛烈,十殿阎罗像前的香都燃尽了。
案上都是香灰。
孙小裴看到盘坐在中间的胖和尚,他慢慢的朝着胖和尚走过去,胖和尚毫无反应。孙小裴伸出手指点了一下胖和尚的额头,胖和尚朝后倒去,紫玉金钵滚在地上。
这个和尚死了。
孙小裴低声说:“有人在我前面进了这座塔,是谁,是谁能在我前面进这座塔?”
他快速沿着楼梯下到塔的底层,郭顶跟在他后面,都快要追不上他。
孙小裴想要看看到底是谁,抢在他前面进了这座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