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皇启示录》夜幽梦

2、议长的任务

　　“夏侯凉音，原名音•阿斯丁，当年是阿斯丁家族的第一高手。即使在约西里克公国，阿斯丁家族也称得上是排名前三的大家族，无论经济还是政治方面。在约西里克，光是国会议员，阿斯丁家族就占了十分之一的人数。甚至，在上上代首相那届，阿斯丁家族还有人当上总理大臣。不单如此，七大联盟国里，每个国家都有阿斯丁的家族企业，几乎掌控了全球百分之五的经济。但是，这样的阿斯丁家族却被你一个人给毁了。甚至，你为了不让别人抓到你，把所有自己的资料都毁去，把所有见过自己的人都杀光，真是狠毒的做法。”西利斯还是笑，“凉音，背叛在约西里克可算得是重大犯罪啊。”顿了顿，他的面容如同引人堕落的撒旦，将所有的光芒从身边割开。“世界五大通缉犯之一，外号，暗夜欺诈师。你花了我很大的工夫啊，不过，值得。”
　　凉音轻轻启唇，“比起我，你更适合欺诈师这个头衔。”
　　“过奖。”西利斯露出谦虚的神情，“我只是想告诉你，有个人很想见你一面。当然，你没有拒绝的权利。”
　　凉音平静道，“真有自信。”
　　“哪里，我不喜欢对女孩子动手。但是，若真输给女孩子，那也太丢脸了。”西利斯倚墙而立，浅笑道，“若是可以，我实在不想对你动手。能不能去见一面呢？议长大人等你好久了。”
　　国会议长？凉音没有说话，心中微有纳闷。她瞥向西利斯，视线从他的脸转移到受伤的手，再从手移回脸。“走吧。”云淡风轻的口吻。

　　* * *

　　约西里克公国这一届的国会议长名字叫弥西，早在很多年前，当凉音还在阿斯丁家族的时候曾听说过这个人，那时的他不过是国会里一个小小的干事，可如今已经成为国会里的头把交椅了。弥西的住所是在郊区，比起他的身份，那住所就显得朴素多了，两层楼高的小洋房。乍眼看去，警戒并不森严。但是，凉音的目光只是轻轻一扫，就知道绿油油的草坪下其实埋有电网，洋房外的路灯里装有监控仪。然而，最严密的布置绝非这些，当她走进大门时，仅仅只是与门口的四个保卫擦身而过，全身的肌肉就紧绷起来。
　　凉音眼角的余光淡淡瞟过，经过大厅时，她终于和西利斯说了在那之后的第一句话。“我想问你，你和门口那四人比起来，谁更厉害？”
　　西利斯脚步一顿，似乎没想到她还愿意和自己说话，眉角一挑，似笑非笑搭在她的肩膀上，“凉音，你太小看自己了。当时若由那四人来抓你，恐怕会让你给溜了吧？”
　　意思就是他比较厉害了。不动声色地避开，凉音抬眸，伸手掸掸肩部。“看来，是我小看你了。”
　　西利斯怔愣，然后禁不住笑出声，“如果通缉犯都是像你这么漂亮有趣的小姐，我以后可舍不得再去抓了。”他耸耸肩，然后闭上眼，“啪”，举高右手打出一个响指。
　　同时，灯光全灭，一片漆黑。
　　身旁西利斯的气息瞬间消逝。
　　好快的动作！凉音心下一惊，立刻屏住自身的气息，伺机而动。骤然而至的黑暗，她的眼睛并没有习惯，只能凭借其他感官来保护自己。眼前的气流突然加快，她本能地向后退去，右手习惯性地投掷银针，只听到闷哼一声，前方的人继续向她攻击。
　　同时，背后的压迫感传到中枢神经，凉音翻身跃起，可耳边还是有掌风擦过。她蹲下身子，眼睛已经开始习惯黑暗。一、二、三、四，她嘴角自嘲地撇了撇，从体形看，这四个人应该就门口那些，而且，貌似每个人都戴着夜视镜。
　　这场“欢迎会”可真是“盛大”啊！
　　对手没给她任何歇气的时间，两个人围攻上来，另外两个人则站在一旁观察她的弱点。深深吸口气，凉音主动缩短双方距离，右手再次掷出银针，其中一人侧手避开，忽然，那人身形一顿，瞳孔骤张，直直倒在地板上。
　　凉音瞥他一眼，左手上的银针由一根闪亮的线牵引，在那人将注意力都放在自己右手的银针上时，却忽略了她的左手。在场的其他三人都顿了一顿，目光齐刷刷射向凉音。她敏捷地避开最前面那人的攻击，忽然间，有一人飞速掏出一把手枪，看架势就知道是名神枪手。凉音眉头微微皱起，若没有记错，看□□型号是三弹连发的。她急急跃起，顺着大厅中央的扶梯跳开，在以肉眼几乎捕捉不到的速度避开三发子弹后，又马上甩出一根银针，刺入那柄枪中。射击者怔住，凝重地看向手中的枪，确定不能再次使用后终于扔开。
　　可惜，凉音在此刻却忽略了来自身体死角的攻击。有一人趁她把大部分注意力放在那柄枪上之时，已将手并拢成刀状，毫不心软地刺向凉音心脏之处。始终平静的脸庞上终于出现意外之色，在手刀刺入她身体几厘米后，她立刻收缩全身肌肉，固定住那人之后，迅雷不及掩耳地劈在那人脖颈上。
　　两人倒地，凉音受伤。
　　现在，还剩下两个，而且并不清楚对手身上有多少武器。
　　气氛僵持得如同千年寒冰。
　　“住手！”四周的灯光全部亮起，阶梯的尽头，从二楼走出一个大约五十来岁的男子，身材偏胖，面容平凡。西利斯就跟在那男子身后，似笑非笑地望着凉音，目光中还含有一丝挑逗。此外，男子身后跟随有两名戴着墨镜的保镖。
　　“我就是弥西，阿斯丁小姐，你的实力我已经见识过，辛苦了。”
　　凉音的目光微微上扬，神情中没有太多的情绪。“我现在的名字叫夏侯凉音，还是称呼我夏侯小姐比较妥当。”
　　弥西笑笑，“真是失礼了，夏侯小姐。”
　　凉音一瞬不瞬地盯住弥西，黑色的瞳孔越来越深邃，难得展露出笑容，天真地像个孩子。“虽然我是销声匿迹了很久，可是也不代表可以被如此小看。如果你们真有洽谈之心，请把真正的弥西议长请出来。”
　　此话一出，全场寂静。
　　假扮的“弥西”有惊恐一闪而逝，可很快装出生气的模样，“你胡说什么！”
　　西利斯倒是透出激赏的眼神，嘴角挂着兴味的微笑。
　　凉音没再说话，只是盯在那“弥西”脸上，情绪平稳地不起丝毫波澜。
　　“暗夜欺诈师，名不虚传！”一道威严的声音从二楼深处传出，伴随而来的是真正的国会议长弥西，外表和假扮的那个区别并不大，可气度方面还是有差异的。他随手一挥，便将多余人等都喝退下去，“夏侯小姐，我知道这次的做法伤害了你，也害你受了伤。”顿了顿，弥西指指大厅上躺在地上的那两人。“可是，我也付出两个精英的代价，两条人命换你的原谅，我们也可以算扯平了。”
　　“他们没有死。”凉音动了动肩膀，还好，伤口刺得不深，应该没有大碍。“只是晕过去，不出一天就会醒的。”
　　弥西像是没想到这个结果，怔了怔，然后颔首表示感谢。“多谢你的手下留情。夏侯小姐，我们可以私下聊聊吗？我向你表示真挚的歉意。”
　　凉音默默地走上楼梯，一阶一步，最后站定在他面前，抬头。“可以。”
　　洽谈的地方是弥西的书房，简洁干练的风格。除了凉音以外，弥西只让西利斯一起留下。柔和的阳光透过百叶窗铺洒在书桌上，熏染出一层浅浅的金色，仿佛广褒的天空中绽放的那朵朵烟花，无声地扩散。
　　“夏侯小姐自从五年前的那次事件之后，就从这世上不见踪影，呵呵，为了找到你可费了我好大的工夫啊。其实，本来是希望你能替我办件事。”声音突兀地暂停，弥西背对的身子慢悠悠地转过，目光锐利。“可是，真正地看到你后我却犹豫了，究竟应该请你帮我呢？或是直接把你送进牢房？”
　　“这个问题的答案对议长来说并不困难。”凉音不慌不忙，“议长都已经做好了决定又何必多问？您自然不希望我进牢房，若我进去了，议长之前的精力不都白费了？”
　　“哦？”弥西嘴角勾了勾。
　　“逮捕我不过是威胁，让我能怀有感恩之心，更顺从地替您办事。”凉音眨了眨眼，若有似无地笑了笑。“或者，议长是希望我能归顺到您手下办事？”
　　西利斯先笑出声，丝毫没有身为属下的自觉。
　　弥西无奈地摇头。“果然是危险的人物啊。不过，夏侯小姐，你真的不考虑到我手下工作？如果你同意，我有办法撤消你的通缉令。”
　　“通缉令对我的妨碍不大，既然五年都过去了，以后的人生我也有自信安然度过。”
　　弥西颇为惋惜地叹气，“世界上赏金过亿的五大通缉犯，有两个人的通缉令已经被撤消了，那是因为他们都归顺了某一方的势力。夏侯小姐，我的确无意抓你，可是，今天站在你面前的若是急于邀功的人物，那么情况就不同了。”
　　“多谢议长的关心和厚爱。”凉音微笑，依旧谢绝。
　　“唉，我也不强求。”弥西坐下，“不过，我很好奇，你刚才是怎么认出那人不是我的？我并没有发觉有任何破绽。”
　　“在替身出现的时候，除去被我打倒的那两个守卫，剩下的那两个并没有行礼。没有估计错的话，那四个守卫的身份应该很高，也很受重视，至少比那个替身强。”凉音礼貌地笑笑，“不过，最重要的是，弥西议长应该是个极其谨慎和仔细的人。这样的您不可能让袖口的扣子松开，也不可能没翻好衣领。”说到这里，她伸手指道，“就如同现在的您，衣着虽然简单，却也相当整齐，没出任何差错。”
　　弥西惊讶地扬眉，“你怎么知道我的性格的？”
　　“在派西利斯来找我之前，议长就应该已经有了我的资料，但您依然不想冒险。您对西利斯应该下达了这样的命令吧，确认我的身份之后再带我回来。所以，西利斯在火车上磨蹭了这么久，直到我出手了才现身。可是，即使如此，您依然不放心，先是考核我的实力，然后又想亲自再确认我的身份。这样谨慎的思维，这样繁复的步骤，想必你您平时的作风也应该是一丝不苟的。”凉音的声音轻轻细细，却很有穿透力。“当然，这只是从心理方面分析得出的结果。”
　　“呵呵，你分析得很正确。”弥西笑眯眯地从抽屉里掏出一叠资料。“夏侯小姐，你的确有实力来执行这个任务。”
　　接过他递来的资料，凉音随手翻阅，里面描述的大多是一个人，邻国安维纳帝国的将军——休里•范，一个即使在七大联盟国里也属于一则传奇的人物。
　　休里•范，没落贵族出身，勤工俭学读完军事学院，成绩是由始至终的遥遥领先，无论是文化课，武术课还是战略课，每一门课的造诣都是一流的。毕业之后，他毫无悬念地加入帝国军队，他建立的功勋，获得的勋章即使贴满他两只衣袖都嫌多。现年三十岁，尚未婚娶，担任帝国将军的职位。据说帝国皇帝有意撮合他与自己的妹妹，想将他真正拉入皇室。
　　“休里•范是个很杰出的军人。”弥西意味不明地笑道，“对安维纳帝国来说他是最重要的人才，可是，对我们约西里克公国来说，却是最危险的敌人。”
　　凉音若有所思，“议长希望我做些什么呢？”
　　“休里•范和我国的古奥议员有勾结，他们似乎达成了什么协定，休里•范一直通过古奥窃取我国情报，可惜，我一直找不出证据。”弥西叹息，“所以，希望你能打进休里•范身边，掌握到确切证据交给我。”
　　果然是个危险的任务啊！凉音不抱希望地询问，“我应该没有拒绝的权利吧？”
　　“你有。”弥西笑得有点阴险。“但是，拒绝的后果就是监禁，我会把你的照片贴在通缉令上。夏侯小姐，或者你会像五年前那样，再一次把所有知情人全部杀光？再一次抹杀自己的所有讯息？”
　　凉音抿紧唇，瞳孔一下子收缩。
　　“呵呵，你接受这个任务吗？”
　　凉音站起身，收起那叠资料，“我接受。”
　　弥西的笑容中隐隐有丝得意，“这几天还请夏侯小姐住在这里，还有其他一些细节需要安排。放心，这里的住所很安全。你走出书房之后会有下人给你带路的。”
　　凉音一言不发地起身，默默走出门外。
　　书房里面静悄悄的。
　　弥西开口，“西利斯，任务期间，你一直密切关注这女人的行动，若有出格背叛之事，立即斩杀。”
　　俊美的脸庞上泛出邪魅如罂粟的微笑，引人犯罪，西利斯懒散地倚在窗沿上，“是。”
　　“任务成功完成之后，也立即斩杀。”
　　西利斯继续笑，“是。”
　　“最后，把她的尸体带回来见我。毕竟是S级通缉犯，抓到她可以记一大功。”
　　“是。”
　　“唉，我其实很欣赏她，也很需要她这样的人才。”弥西拉上身后的百叶窗，遮挡住所有的阳光。“但是，当初她能背叛阿斯丁家族，她能做出那样天理不容的事情。那么，以后也会有背叛我的可能，我不能冒这个险。”
　　西利斯的眼眸中微微一闪，他只是笑，并没有做任何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