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坠》麦歌

14、晚餐（上）

　　这里是江枫最大的一家医院，门口车水马龙，里面人声鼎沸，嘈杂一片。中国人多，所以生病的就多，医院的人自然就多，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北仔收起手机，告诉晓菲：“住院部102室。”他说话总是这样，简洁得有些冰冷，不夹杂任何的感情色彩。

　　她心领神会，下车前嘱咐了一句：“你也快去包扎一下胳膊吧。”说完直奔住院部的大楼。

　　北仔把宝马停在了医院的地下停车场内，把玩着车钥匙径直走进了门诊楼。

　　102室是单间，特护病房。杨帅躺在病床上，盖着雪白的被单，还在沉沉地昏睡。医生已经给他打上了点滴。

　　“你是这个男孩的朋友？”房间里还有一个男子，中等身材，板寸头，看上去非常历练沉稳，见晓菲进来，他迎上来问。

　　“嗯，是。谢谢你。”晓菲知道他是北仔的朋友，对他万分感激。低头看杨帅，他脸上有几块青肿，胳膊肘上有一道道凝固着血迹的擦痕，估计是在路面上磨破的。

　　“不用客气。医生说是轻微脑震荡，只是暂时性晕厥，没什么大碍，很快就会醒来了，只要在床上躺上一周，身体就能恢复。”男子说。

　　“嗯，那就好。”晓菲心里默念，谢天谢地，老天保佑！

　　半晌，北仔和另外一个男子推门走进来。他的右臂已经缠上了绷带，手里攥着那件沾满血迹并被划破的白衬衣，眼神冷峻。身边的男子应该就是和板寸头一起架杨帅上奥迪车的那位，他身材高大，肌肉结实，正打量着晓菲。

　　见北仔缠着绷带，板寸头面色变得沉重，问他：“怎么？挂彩了？”

　　“嗯，一点小伤，不打紧。”旁边的大个子替北仔回答了，瓮声瓮气，“妈的，再让我遇见那两个混蛋，我削死他！”听口音是东北人。

　　北仔看了看昏迷中的杨帅，把宝马车钥匙递给晓菲，面无表情地说：“车在地下停车场，费用我已经垫上了，他的家人马上就到。好好照顾他吧！”说罢转身要走。

　　“等等，我也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们，真的，真的非常感谢！”晓菲接过钥匙，上面还留有他暖暖的温度，“北仔，能留下你的联系方式么？过几天我们把住院费给你送去。”

　　“不用了。”北仔摇头轻轻笑了一下，很好看的笑容，扭头叫着两个哥们就走了。

　　她还沉浸在他俊美的笑容里。她喜欢看他的笑容，那很难得，因为他总是一脸的冷漠，仿佛千年的冰山，不喜形于色。偶尔间或地笑一下，也只是微微扬起嘴角。

　　一会儿，北仔又单独回来了，问晓菲：“有纸和笔么？”

　　“哦，有，有有。”她一时没反应过来，先是愣了一下，接着从包里掏出本子和笔递给他。她每天都带着采访本和签字笔的，这是工作需要，以备随时随地采访记录之用。

　　他托着本子，低头在上面划了几下，递过去，依旧面无表情语气冰冷：“有事就打这个电话。”说罢转身离开。

　　接过本子，后皮面上写着一串手机号，有些潦草，但她觉得非常好看，即使只是一串简简单单的数字。

　　他为什么要替杨帅垫付住院费用呢？晓菲百思不得其解。

　　她抬头静静地望着门口，望着他笔直的背影从门口拐出去，然后消失掉。这一走，不知还能否再见到他？她有些舍不得，可舍不得又有什么用呢？自己对他又了解多少？甚至连他是干什么的都不知道，但他至少是个好人，一个帅帅的好人，一个为自己身负刀伤的帅哥。

　　可他，还会记得我吗？以后还会想起我吗？想到这里，她有些悲伤。也许他的右臂上会留下一条蚯蚓一样的褐色刀疤吧！看到它就会想起我了吧？……

　　她坐在床边，看着熟睡的杨帅，他就像婴儿一样安静地睡着，呼吸均匀。今天的发生的一切就像做梦一样，虽然自己是一个记者，每天都记录着他人形形色色的生活，对于社会上的一些不平事已经司空见惯，可万万没有料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遇到这样的麻烦。幸好杨帅伤情不重，他是因为接她上班才闹出这么一档子事，她心里充满内疚。这个可爱的弟弟，为自己受了这么大的委屈，看着他脸上的肿块，她心里在滴血，像刀绞，像针刺。

　　这时，一位中年妇女走进病房，身后跟着穿白大褂的医生。晓菲站起身点头跟她打了个招呼。

　　妇女坐到病床前，蹙着眉看杨帅，面露心疼的神色。她应该是杨帅的妈妈吧？杨帅不是说他妈妈去北京了么？晓菲寻思着。

　　“帅帅……”妇女眼中噙着泪花低声唤他的乳名，杨帅没反应。

　　“他会自然醒来的，放心吧。”医生安慰她。

　　聊天中晓菲知道，她并不是杨帅的母亲，而是他家的保姆，姓王。王阿姨跟晓菲说，杨帅是她看着长起来的，比自己的孩子还要亲。说着，脸上露出慈爱的笑：“他打小就是个非常听话的孩子，不乱花钱，省吃俭用，学习又好，一点都不像有钱人家娇生惯养的浪荡公子。”叹一口气接着说，“可万万没想到今天竟出了这样的事，从小也没有人揍过他，他哪能受得了这种委屈？”王阿姨眼里流出泪来。

　　下午两点，杨帅终于醒了。窗外，阳光一扫阴霾的天气，带着屡屡温暖，透过玻璃，斜斜地照进病房。

　　“晓菲姐，你没事吧？”这是他醒来的第一句话，声音有些虚弱。

　　“没事，我没事。”晓菲扭过头去，不想让他看到自己控制不住的泪水。自己都这样了，还惦记着别人有事没事，真是个傻孩子。

　　“你哭了？”杨帅问。

　　“没有。”她抹了一下眼泪，转过头来，强装笑容，声音却有些颤抖，“你终于醒了。”

　　“晓菲姐，你刚才是在为我哭么？谢谢你，谢谢你为我哭。”杨帅声音有气无力，然后调皮地笑了笑。

　　“坏小子。” 晓菲白了他一眼。

　　“这是在医院？我原来还活着啊？是不是昏迷了好几天了？”杨帅突然就来了精神。

　　“是医院，今早晨你连饭都没顾的上吃就着急出门了，忘了么？我还问你大雨天的出去干什么，你说去送朋友上班。”王阿姨坐在床头的另一边，笑眯眯地看着他，面容慈祥地说。

　　“哦，记得记得。吓我一跳，我还以为昏迷好几天了呢！马上就开学了，我可浪费不起这宝贵的暑假时间。”杨帅不忘调侃，抬头看一下墙上的挂表，一脸正色：“晓菲姐，都两点多了，你怎么还不上班？快走吧，我没事的。”

　　“我已经打电话请假了，下午不去了。”晓菲说。

　　“那个郭学萍主任同意了你的请假？”杨帅笑笑。

　　“管她呢！”晓菲说。

　　杨帅咧开嘴刚要大笑，嘴角突然牵动的面部肌肉生疼，歪嘴“嘶哈”了一口凉气，没再敢笑：“完喽！我是不是毁容了，一笑脸就疼，晓菲姐，有镜子么？”

　　晓菲从包里掏出小巧的化妆镜给他。他躺在床上，上照下照左照右照了好半天，冒出一句：“帅哥永远是帅哥，鼻青脸肿我也帅！”

　　逗得晓菲和王阿姨直笑。

　　“唉，对了，你饿不饿啊？”晓菲问。

　　“饿。你一说我突然就饿了。”

　　王阿姨把从家带来的油闷大虾放到病房的微波炉里热了一下，端到床前，他开始狼吞虎咽。看样子，伤情并没有影响到这小子的食欲，晓菲一边笑一边和王阿姨在旁边剥虾皮。

　　年轻人有活力，恢复的自然就快。不到一个星期，杨帅就出院了。这几天，王阿姨一直陪在医院照顾他，他的母亲还在北京，父亲工作忙碌，下午抽空也来看过他几次，但没见到晓菲。因为晓菲是上午去医院陪杨帅，下午上班，晚上再过去陪他一会儿。

　　所以，这几天晓菲很忙，宿舍医院报社三头跑，中间还要去采访。上天很照顾她，虽然她只是下午采访写稿，竟然每天都有两三篇的见报稿，这个月完成基本的工作任务不成问题。

　　这天上午，晓菲去林翔步行街的手机卖场买了一款新手机，然后到移动营业厅补了张卡，还是用原来的号码。

　　塞进卡，刚打开手机就收到一条短信：“晚上一起吃饭，下午牛总编会通知你的。”

　　刚买的新手机，里面没存号码，所以短信尾部不显示发信者的姓名，但她认识这个手机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