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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火光冲天夜攻城 ...

  •   没有人知道,就在秦不渝回宫这日的夜里,苍都安安静静的街道上出现了许多倏忽而掠的黑影,似潜伏已久的豹,身手矫健,只在沉沉的墨色中一闪而过,根本看不清来去的方向。百姓都正睡得香甜,犹自留恋于梦乡。
      这夜的天空,一点星子都没有,只是无边无尽的黑暗笼罩着静谧的苍都,守城门的士兵已经困极,时不时便打个呵欠,头重重地垂下,再倏地惊醒过来。
      寅正二刻时分,突然见离城门不远处燃起了熊熊烈火,火光冲天,映红了整个夜空。守门的士兵远远就瞧见了,睡意一扫而光,纷纷朝火光处看了过去。城门上走下了一名老兵,急急地跟那小兵交代了几句,便匆匆带着手下朝火光处赶了过去。
      被惊醒的百姓们纷纷取水,试图减小火势,可看那几处着火点,竟似事先预谋好一般,竟然连成了条条相交的曲线,蜿蜒如条条火龙,浇灭一处,另一处又引了火过来。
      正在这边愁得焦头烂额之际,城门处刚好到了卯时换班的时刻,前来交接的士兵口中还在议论着这场稀奇的大火,却根本没想到守一夜城门的同班兄弟竟然在眨眼的功夫就扑了过来,寒光闪过夜色,恰好映出那人的面容,却早不是自己熟知的兄弟。
      只是顷刻间,就见城门外的荒坡上现出了一大片一大片黑压压的暗影,那黑影逐渐朝城门靠拢过来,马的嘶鸣声渐渐清晰起来,将士们整齐的脚步声,如轰隆隆的雷声,震天动地。他们人手一把火把,连在一起又似一条火龙,燃烧着自己的身躯朝苍都步步逼近。
      守门的士兵们早已横尸血泊中,内外接应,云破军不费丝毫力气,便已成功打入苍都城内。本在灭火的百姓们仓皇而逃,紧闭了屋门焚香祈祷,寂静的街道上只有震耳欲聋的马蹄脚步声。那本在城门上值夜班的老兵见状,带着手下的几十个小兵垂死挣扎,转眼便丧命马蹄下。
      而此时的皇宫内,重伤初愈的苍珩已得了消息,迅速派遣出五万精兵迎战。而当初前往安江的十万大兵存活下来的也不过两万,也早在前几日得令急速调回京城苍都。苍珩刚刚吩咐完那正面迎战的两万精兵,便叫来刘寰远,命他带着这两万兵马趁着战乱潜入叛军阵营中,直接捉拿幕后真凶。他要好好瞧一瞧,到底是那个胆大妄为的叛徒敢夜闯苍都!如今尤鸣莨已身首异处,余下的不过是景阳王和刘显通,然而景阳王当真和打着敬王名号的云破军抱着同样的想法?而那刘显通到底是景阳王一派,还是已故的敬王一派,如今仍旧不得知。从才被白绫赐死的杨心湄口中得知,尤鸣莨原本就是敬王的手下,等到如今才发起动乱,不过是为了等弃儿长大,夺回本该属于他的位子而已。而如今,弃儿早就被司徒景修找到,并和十三娘一起被扣在极为安全的地方。那么,如今这夜袭苍都的云破军,定是得了景阳王的命令了。哼,好一个二哥!苍珩轻挑唇角,眼神中的寒意一闪而过。
      早春的夜还是极长的,直至辰时,天才渐渐透出一丝白来,将苍都惨烈的景象暴露得一展无遗。街道上到处是散落的弓箭和长戟,更令人悚然的是那叠在一起的尸体,面上的惊恐仍旧能看得清清楚楚。血水顺着百姓屋外的浅沟一直流淌下去,绕着整个苍都围了一圈。家家都是门扉紧闭,屋内一片死寂,不知究竟是死是活。那五万精兵本欲将云破军引向城外,可是寡不敌众,只能被他们牵着走,眼看就要接近皇宫的范围。就在这紧要关头,刘寰远率领的那两万兵马点燃了云破军敌营里的粮草,云破军果然出现微微的骚乱。
      玄铭门一直是紧闭着的,将士们誓死也要捍卫住宫门。可是宫内却早已混乱不堪,三千佳丽皆花容失色,提心吊胆,内监婢女们也纷纷乱了规矩。苍珩充耳不闻,稳做文政殿中商议这场迫在眉睫的战事。前线已有人来报,云破军即将攻入皇宫,他绷紧了脸紧紧盯住陈易忠,新晋封的左相。陈相上前沉声道:“如今云破军势如破竹,看来早已有周密部署,而我军尚有三十万精兵在与坦蕃激战,想来也只有丞相大人手中的卫军能在眼下调遣出宫了。”话毕,太尉蒋丛峥急急上前拱手道:“景阳王手下掌有二十万西南军,虽然景阳王一直镇守坦蕃边境,但并不排除西南军已经偷偷潜入苍都附近的可能性。眼下与坦蕃之战,景阳王谋反之图已昭,西南军早已放弃了先前装腔作势的应战,所以他手下的二十万西南军定是一心来应付云苍军的。”仿佛是说得急了,他沉思了一会才接上,“蒋家如今也掌有二十万卫军,但是宫中的禁军却也有掌有十之八九,若是开门迎敌的话,未必不能取胜。”
      苍珩默默地点了点头,思量半晌才道:“将吴统帅手下的那两支青龙白虎留下即可,其他的都派出迎敌,势必将云破军一举歼灭!”
      蒋太尉得了令,立即退了出去。他刚刚踏出文政殿,就有小兵急急闯了进来:“陛下,陛下,宫门未破,可是却有一支十来人的云破军闯进宫中了。”
      “宫门未破又如何闯入!”苍珩凛声道,气势不由得让人心生畏惧。
      那小兵果然颤颤巍巍地低着头答道:“那,那十来人的武功都,都特别高深莫测,宫内护卫都,都不是对手。”说罢,就将额头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看来,这十来人就是他们的出奇一招了,目标直接是苍珩本人!司徒景修站起身一揖道:“陛下定是已经明白这十来人的真正用意,所以臣认为陛下的安危最为重要,如今战事仍旧不明,但陛下已不可留在宫中。”
      “你有什么法子?”苍珩不由也站起了身。
      云苍上下各地涌出的云破军早已让他头疼不已,可谁料苍都竟也会被夜袭攻破!更出乎意料的便是这闯入宫中的高手,确实是走的一步妙招。可自己辛辛苦苦经营了六年的国家,怎可在如今这个关头败在他手中?景阳王和已故敬王,六年前输在他手中,眼下也是一样!
      司徒景修上前几步,低声在苍珩耳边细细说了几句,苍珩的眉头越皱越紧,最终却还是在他的劝慰下宽下了心。
      没待司徒景修退下去准备相关的事宜,就见殿门外冲进来一个嫩芽绿的身影,急急如一阵风。苍珩的脸一凛,紧紧盯住着那人影,口中无不担忧地轻斥道:“娩娩!你来做什么!”
      汐娩连气也来不及喘,就直直地望着苍珩说道:“我知道是谁?是苍晟,定是世子苍晟!”
      “晟儿?”苍珩不由地惊问出口,“他不是……”
      “你们别把他当傻子!”汐娩着急着要解释,低头便从袖口里掏出一张纸条出来呈给苍珩,“这,这就是他前夜里留下的,他说过他一定会回来的。”也顾不上避讳,汐娩三言两语就将从前与苍晟的几次交集交代了出来,然而苍珩的面色却越来越不善,看着汐娩的眼神也有些高深莫测。司徒景修见状立即上前唤了一声“陛下”,以来提醒苍珩千万别误了事。
      慢慢将视线收回,苍珩扫了一眼司徒景修,突然出声道:“带上娩妃一起吧。”
      “陛下!”司徒景修不禁开口,陛下的心思他哪里不知,只是如今不及从前,这紧要关头万万不可分心才是。若是带上娩妃,谁知会不会出什么事端呢?何况,那苍晟似乎也是冲着娩妃而来!
      汐娩似是明了几分,一双柳眉轻轻蹙起,良久才叹道:“你们要好好保护陛下,”说着,眼神已经幽幽转回苍珩脸上,声音也放轻柔几分,但仍是坚定不移,“臣妾就在这里等陛下安然归来。”
      苍珩一听更是有些不忍,此番一去,当真不知前方等待的是什么,也更加不知归程几何,而留了她在宫里,也更是放心不下。想那司徒景修提供的法子,倒也能确保几分,或许汐娩也是可以和他一起安然离开的。想毕,便更加坚定地开口:“朕不管你们究竟怎么做,娩妃定要随朕一起出宫。”
      “陛下……”司徒景修无奈拧了眉头,转念一想却又慢慢松开,“陛下,娩妃娘娘一同随行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怕陛下会不舍。”
      苍珩一听,已知几分他的意思,旋即就冷下脸来:“知道是危险的事,就不用提了。”
      司徒景修闻言立即闭上了嘴沉默下来,眼神却依旧流连于苍珩与汐娩的脸上。眼看多留一刻就多一分危险,而陛下却仍旧固执己见,其实他这个做臣子的也自然是无话可说的。汐娩瞧见他的为难,上前一步浅笑道:“司徒大人有什么话不妨直说,再危险的事,只要是为着陛下,我也是不怕的,”感觉到周身围拢着一道冰冷的目光,她无奈地悄悄用眼角余光瞄了瞄宝座上的苍珩,肯定地说,“放心吧,那苍晟不会伤我的。”
      司徒景修心里不由得一松,可却也不敢擅自行事,只得转过头向苍珩看去,却只见他不留痕迹地撇开了脸,虽然仍是面色铁青,但已然明白这就是他的默认了。司徒景修深深叹出一口气,细细将自己的计划说与汐娩一听,殿中其他人这才都明白了过来,也都跟着松了一口气。一旁的陈易忠闻言随即走上前来:“陛下,司徒大人这法子自是好的,只是臣认为可以更完美一些,”见苍珩点头示意,他便看了一眼司徒景修道,“臣知道,敏贤郡主的长相几乎和娘娘一般,若是能让郡主帮这个忙,想必可以更容易混淆耳目了,陛下的安全也更是保险几分。”
      苍珩的嘴角一勾,显然是同意他这一番话的,可是如今对他来说,却更觉好笑。司徒景修竟然敢大着胆子让汐娩冒险,那不如就让他的秦不渝也一同便是。他看向一旁面色已经发白的司徒景修,笑道:“你看呢?”
      “陈大人的话不无道理,臣全凭陛下定夺。”他紧咬着牙关抱拳答道,心里却一遍遍对着自己说,不会有事不会有事的,何况即使有事,那也该和他无关的。
      汐娩抿着嘴角,朝阶上阶下环顾了一圈,便开口道:“臣妾这就去告诉郡主,容臣妾先行告退。”说毕,就急急忙忙转身离去。文政殿里立即躁动起来,臣子们都聚在一起闹哄哄地讨论着具体的细节,而首先提出这个点子的司徒景修却早已不发一言。
      巳时未到,只见东西南北四处宫门都有一匹马车飞奔而出,辘辘作响。四匹马车都是一般模样,用了上好的红色檀木制成,但外面看来却是简简单单没有多余的装饰。由于马车急奔,两旁的帘子都被风吹得轻轻飘起,遥遥看去,竟能看出里头人的穿着出来。可再细细一辨,竟然都是天子平常的便装装束,绣着蟠龙云纹的青白色袍子。本就守在城门外的几个云破军一见,都慌忙紧勒马缰准备跟上。然而守在东边玄铭门处的几个小兵定睛一看,只见自东门而出的马车中竟瞧见一袭柔和的粉色,那定是女子的装饰。这样想来,心里已觉得胜券在握,迫不及待便跨上快马,招呼了一大队人马急急跟了上去。然而,待这边的人散得差不多时,一直藏在暗处的苍晟果然发现,又一辆看起来更简陋更不显眼的马车从东门处奔了出去。他紧紧地盯着那掩住的布帘,心里慌乱地跳动起来,眼前却见一只素手竟轻轻地撩起一点帘子,随后就见半面素颜露了出来。那乌黑的眼眸四处一望,嘴角便挂上了宽慰的笑来。苍晟的心一紧,已经肯定那就是自己朝思暮想的人,这么久未见,仍然能将她的容貌记得清清楚楚,特别是那一双眸子,怎么也不会忘记。那日,她便是蒙着面救了他,露出来的眼睛亮晶晶的,在月色中闪烁着奇异的光彩。念到此处,他便也肯定了这辆马车中的人,便是他们苦苦等候的人了。
      他悄无声息地拉了快马过来,见那马车行得远了,这才仔细地朝四周看去,果然有潜伏的人马紧紧跟随在那马车的左右。他的心里一阵冷笑,快了,很快就会夺到自己想要的一切了。本随着他一起潜入宫中的十位高手都已经分散追了出去,眼下他只得调用父亲交给他的五万西南军中的一万精兵,亦步亦趋地盯上了前方的马车,保持着恰当的距离,既跟不掉,也不易被发现。
      马车中的俏丽容颜渐渐勾起了嘴角,眼神坚定地盯着前方,该来的总来了。虽然一切都在自己掌握之中,但掌心却仍然濡湿了大片。一旁的武青松紧张地看了她一眼,低声问道:“娘娘?”
      “不碍事的,”汐娩莞尔一笑,看了他一眼便道,“你能做好的,是吧?司徒大人既然将重任交与你,想必是极信任你的。”
      武青松讪讪一笑,却是满脸的苦涩:“司徒大人当真是待小的好的,只是我却辜负了大人的厚望,这次是我自己要求的,不过为了赎罪罢了。”
      “赎罪?你有什么罪?”汐娩不解道,心思也因他这一席话渐渐放松了下来。
      武青松抓了抓头,无奈一笑:“娘娘当真不知吗?那次,那次小的去追郡主回来的时候,一时心急便下令让他们放了箭,所,所以,伊塔将军才会……”
      未带他说完,汐娩已完全明白过来。看那武青松也是一副忠厚老实的模样,她也无法怪责,只能替妹妹惋惜罢了,好端端一个人,更何况待妹妹也是不薄。
      马车依旧骨碌碌地翻滚着向前驶去,车里的人根本不知已经到了何处,听到赶马的人回头禀了一声,才知已经安然出了苍都,至于怎么从兵荒马乱的苍都绕了出来,也已不是他们该关心的事了。汐娩掀起车帘朝外一看,果然是一片青翠的山峦,此起彼伏。凝神细细听去,除了自己带着的兵马外,仍旧有紧紧跟随着的马蹄声。
      她坐回马车中,掏出随手带着的手镜,细细整理了一下才弯起眉眼,走下了马车。赶马的人是正是跟着自己的张德伏,见汐娩走下马车,便急急劝道:“娘娘,这里还不安全呢,快快回车里吧。”
      她却不管不顾,硬是下了马车朝四周看了看,随后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都出了苍都城了,肯定已经没事了,你们好好照看陛下才是。”说完,还慢慢地绕着马车走了一圈。春风拂面,如小儿的手,轻轻柔柔,只觉得呵护备至一般。粉色的裙角被风吹得飞扬了起来,长长的青丝并没未绾起,却是随意地披在脑后,如今被风一吹,更是舞了起来。远远瞧去,竟活生生一个人间仙子。
      汐娩等了半天,仍然未见身后有丝毫动静,心里虽然疑惑,但仍是不动声色地一跺脚,嘴里娇嗔道:“罢罢罢,你们说危险那就危险,这般好的景致,你也不愿陪娩娩下来瞧瞧。”说着,已经不情不愿地弯腰跨上了马车。就在车帘要放下之时,就见一个黑影如一阵旋风一般,轻巧地落在了他们的前方。

  • 作者有话要说:  都木人看了么?
    都木人留言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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