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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出得宫外见故交 ...

  •   天上的月已渐渐缺了,不渝踏着微茫的月色绕回了自己偏远的屋内。门还是轻掩着的,里头却漆黑一片。她小心翼翼地推开门,生怕把沉睡中的人给吵醒了,谁料脚刚踏进屋内,就听云绣压抑不住地惊呼:“秦姐姐,你终于回来啦!”
      “嘘!小声点啊!”秦不渝立即上前捂住了她的口,“把她们吵醒了那可就不好了。你,怎么还没睡呢?”
      云绣眨了眨眼睛,拿开她的手,小声道:“等着姐姐呢!这么晚了都没见回,绣儿担心得很。怎么?出什么事了吗?”
      “没,没什么事,你还是赶快歇息去吧,明儿一早还得当值呢。”不渝揉了揉鼻子,只觉得痒痒的,接着一个喷嚏就打了出来。
      云绣立即抓住了她的手,只觉得冰得吓人,便立即揣到了自己的怀里,口中埋怨道:“看吧!着凉了呢!快些躺床上,别真害了病。”
      织锦的床“嘎吱”响了一声,她翻身坐起,瞪着立在地上的两人:“还让不让人睡啦!有事明早起了再说!真真吵得慌!”
      云绣噘了噘嘴,拖着不渝进了自己的被窝,一夜都紧紧地拥着她给她取暖。不渝蜷在她小小的怀抱中,只觉得一阵浅浅的香。
      极静的一夜。

      窗外的晨鸟已经唧唧喳喳地叫开了,不渝睁开眼,屋子已经空了。枕边留了一张字条,是云绣稚嫩的笔迹,让她好好注意着身子云云。不渝摸了摸头,果然有些发热,便起身从柜子里掏出一件稍厚些的半旧短衣加在身上。
      没待多久,竟见云绣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雪白的两颊透着淡淡的粉色。见了不渝,立即焦急地喊道:“秦姐姐,陛下召你去文政殿。”
      心下不禁一紧,不至前夜里的事传到他的耳中了吧,不过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啊。不渝站起身,看了看云绣,急道:“绣儿,你知道什么事吗?”
      “不是很清楚,刚刚司徒大人和那个刘公子来了,陛下和他们说了些什么我也没听见,之后就说要传你去。”云绣依旧轻喘着气,鼻翼因呼吸而微微地颤动着。
      心下纵是万般不解,却依旧整理了衣衫,方随了云绣去。
      文政殿内,倒不是自己先前猜想的严肃,苍珩正一脸的笑容和刘寰远说着话。不渝突兀地出现在殿外,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尴尬地杵着。直到苍珩忽觉光线一暗,似有人影,方停了话头抬头看向殿外。
      秦不渝立即走进殿内幅身行礼,才毕恭毕敬地站到一边等候下文。那座下的两人,都已将眼神聚到了她的身上。苍珩挥退了其他人,身子朝后靠上了御座方才开口,语调确是平平:“明日随朕出宫,回去准备准备,”他顿了顿,瞥了一眼不渝,“是寰远建议带了你同去。”
      人当即就愣在了原地,这样的事竟然亲自唤了自己来?更让人惊诧的是,刘寰远为何会提自己?她心下惶惑,抬眼看了看座下的二人,却见刘寰远正望着自己笑,仿佛浑然无事一般。不渝暗自瞪了他一眼,撇开眼神,竟又和司徒景修撞了个正着,刚刚的一幕全部落入了他的眼中。不渝咬了咬唇,又撇开了眼,盯住了自己的脚尖。
      忍着头皮待他们的一番谈笑结束后,她才动了动自己酸麻的腿。前天夜里跪了好些个时辰,膝盖大概受了凉,今日没站多久,便有些支撑不住了。她扶着云绣颤巍巍地往回走着,织锦却从后头赶超上来,依然是百年不改的冷言冷语:“瞧这金贵的身子,哪是当奴婢的命啊!眼下也不知攀上了什么高枝呢!”
      “锦儿姐姐,你别这么说秦姐姐。”云绣不满地嘟囔着,“咱们都跟亲姐妹似的,别这么生分了。”
      “哟!谁敢和她亲姐妹呀!没那么好的命!”她斜睨了一眼秦不渝,继续不痛不痒地念着,“要和她称姐妹的啊,都是些贵人呢!”
      秦不渝的眼冷冷扫过了她那张红艳艳的脸,只道:“有的话当说,有的话不当说,别最后毁在你这张嘴里还不知怎么死的。”
      “你!”织锦怒地满脸涨红,却又一时不知如何应对,只悻悻地闭了嘴,抢先一步走了。不渝看着她的背影,叹出了一口气。也不知她知晓了什么,娩妃和金美人的那席话,自己不过当是她们一时兴起的戏言罢了,哪敢当真。如今在这宫中,随意地信了别人,才最最可笑。就比如那金美人,才说了把自己当亲人,转眼便来害自己。
      回了住处,便开始整理随身要带的一些衣物。听说不过七八日,要带的也并不多。坐在床边无心地收拾着,只觉得心里堵得慌。要知道,离伊塔定下的荣归之日也不远了。半个月,说完也就快完了。如今这南蛮的战事,自己根本无法得知。可眼下这紧要关头,陛下怎得会突然出宫呢?难道有什么要紧事不成?可今日看他们那幅神情,却又不像。想到最后,自己都乱了。
      忽听得云绣突然冒出来的声音:“秦姐姐,陛下似乎特别看重你呢。”
      “恩?”似乎是没听明白一般,回过头怔怔地看着绣儿小巧的脸。
      云绣讪讪一笑,摸了摸自己的头,嘴角一咧:“姐姐,昨日你给陛下唱的那曲儿可好听了,能唱给绣儿听听吗?”
      一听到这茬,不渝的脸就热了起来,那天的莽撞和不堪,是无论如何也忘不掉的。她咽了咽口水,将绣儿的小脑袋推了开去,尴尬地笑:“唱什么曲儿,可难听地紧呢。以后可别再跟我提这事儿啦!”
      只闻西边的织锦“戚”的一声,便又安静了下去。

      直到第二日,不渝才稳住了自己一直胡思乱想的脑袋,苍珩的身边还跟着两个普通官仕人家小丫鬟模样打扮的宫女。偷偷问了之后,才知是陛下身边伺候着的彩珠和羽翠。再偷偷向前方走着的苍珩去,只见他穿着一身暗色云纹的蜀锦长袍,看上去不过一副官家公子模样,与身边的司徒景修和刘寰远倒没什么不同。这样出宫没问题吗?不渝不安地四处张望了一下,果然在身后不远处看到了一些面无表情穿着普通短衫的侍卫。
      只是,到底要做什么呢?她皱了皱眉头,紧紧地跟上了前方三人的脚步。
      这还是第一次看到皇城外的苍都,车水马龙,熙熙攘攘,小贩们在叫卖着各式各样的杂货,人们都随心所欲地挑拣着,整个一副繁华的景象。身边的人都急急靠拢在苍珩身边,司徒景修凑进他的耳边,小声道:“陛下,我们还是走人少的路吧,这里不安全。”
      “倒也是,朕……我这样突兀去拜访他,不知他会是怎么样的表情!”苍珩朗声笑着,随即便跟着司徒景修拐进了一条偏僻的小路。刘寰远却突然笑了出来:“走这样的路,很像贼啊。”
      苍珩立即瞪了他一眼,却也跟着笑了出来。跟在身后的不渝只觉得头脑蒙蒙的,今日的三人怎么看都怎么奇怪。她望了望身侧的两个丫头,扬眉暗自询问,她们却也是默默地摇了摇头。
      刘寰远突然敛了笑正色道:“不知他突然回来苍都究竟为了何事,四年前陛下登基时,他便被派往坦蕃驻守,如今却偷偷地返回苍都,甚至还隐瞒了行踪,这真真有些异常。若不是三日前,我凑巧在那家客栈里见到,怕谁都不知道他已经回来了。”
      “所以今日咱们就去瞧上一瞧,想来朕去看看他,也没什么不妥的。”苍珩随即沉默了,神色也冷凝了起来,一路谁都没再开口。
      眼见便到了小路的尽头,前方的三人一起停在了一家客栈的门前。那客栈看起来再普通不过,并不似那些达官贵人们常去的那种。不渝抬起头看着“众宁客栈”四个字,皱起了眉,这个他到底是谁呢?
      苍珩侧头对身后紧随着便衣侍卫们吩咐道:“你们都留在外头,只吴统帅随了去即可。”
      “陛……”那吴统帅焦急地压低了声音,“这样不妥。”
      苍珩并不理会,兀自跨进了门去,边走边道:“有他们二人跟着,还怕什么。”话刚说完,一个小二便笑眯眯地迎了上来,“客官要住店吗?我们这里还有上好的厢房。”
      苍珩直接将他挡开,径自走上了楼梯。身后的刘寰远苦笑了一下,掏出一锭银子塞在那小二手中,缓声道:“我们不住店,找个人便走。”
      那小二捧着银子,笑地嘴也合不拢,立即闪开身子让出路来。走到楼梯口处,刘寰远突然顿了足,看了一眼已上了二层楼的苍珩,才回头对身后跟着的三个丫头道:“你们在这里守着就是,别跟上来了。”罢了,便迈上了楼去,还没走得几步,又突然停下,指着不渝道,“你跟上来吧,伺候着茶水,别劳烦了着小二。”
      本松了一大口气的不渝,立即又紧张了起来,不劳烦小二却劳烦自己,也不知将要面对什么人,面临什么场面,总不该是什么不好的秘密吧!她揪着衣角,苦着脸跟了上去。
      上得了二楼,才见苍珩等人立在东面的一处厢房门外,不渝忙提了步子赶上前去。闻声侧过头来的苍珩,看了不渝一眼,便指着她道:“过来敲门,说是送茶来了。”说罢,自己就和另外三人躲到了门边。
      磨蹭着走到了门外,不渝咽了口口水,偷偷地瞥了一眼门侧的三个人,咬着牙,闭着眼,便猛地捶起门来。门里,一个浑厚的男声怒气冲冲地问道:“谁!”
      “客官,给您送茶水来了。”不渝故意哑了嗓子答。
      门,随即“嘎吱”一声打了开来。
      “你是谁!”一个随从模样的男人立在门处,警惕地盯住了面色讪讪的秦不渝。屋内一阵奇异的幽香,烟雾袅绕地升腾着。仔细去辨,似乎还混杂着淡淡的药草香。不渝下意识地向门外的三人看了看,不知接下来该怎么做。
      而就在此时,屋内正中央放置着的一个大屏风后传来了先前那个人的声音:“是什么人啊,严立?”
      那名唤严立的随从还未回头答话,人就被苍珩一把推到了一边,踉跄几步,才没有摔倒在地。苍珩大步跨进屋内,脸中已是欣喜之色:“二哥,你回来怎的也不知会一声。”
      屏风后突然发出异常的声响,紧接着又静了下来。只有香炉中升起莫名的香气,流动在每个人鼻息中。屏风外只那严立一人,窗户紧紧的掩着,桌子上摆了两杯早已凉透了的茶。苍珩狐疑地向屏风处看去,只模糊地看到一个身影从床上翻了下来,紧接着那人便疾步绕出屏风,神色万分激动。那人看上去不过三十而立的年纪,身影又高又壮,眉宇间倒与苍珩有七分相似。只是如今他的额头上满是汗珠,面色泛着骇人的青白,嘴唇干燥得起了皮。一身衣衫随意地搭在身上,似乎是慌乱间匆匆套上的,整个形象与那淳厚的声音丝毫不符。
      见了苍珩,他立即张开了双臂赶上来,可刚到了面前又悻悻地收了手,缓缓地弯下了腰:“陛……”
      “是,我是四弟!”苍珩及时拦住要行礼的人,自己反倒一把抱住了他,拍着他的后背笑道,“四年不见了啊,二哥!我若不来见你,你难道就不打算来看看为弟吗?”
      一直站在门边的不渝愕然地盯着面前两个看上去都很激动兴奋的男人,心下顿时了然。看来,这正是苍珩同胞兄弟,他的二哥,苍琰。四年前那场王位之争,皇子间自相残杀,能够活命的甚少。苍珩登基之后,以各种理由将余留的兄弟们或处罪或流放,最终也都难逃一死。独独留下了这一个同胞兄弟,被派往坦蕃驻守边界。
      正寻思着,突然听见苍琰猛烈的咳嗽声,闻声望去,他的面容也因痛苦而拧在了一起。苍珩急忙扶了他坐下,急急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苍琰苦笑了笑,脸色愈发的苍白,他伸出手指了指屏风后道:“出来吧,药还没喝完呢。”
      其他人的目光都随着他手指的方向望了过去,只见一个面容清冷的男子端着一碗汤药走到了苍琰的身边,小心地伺候着他喝了下去。抹了抹嘴角边的药汁,苍琰勉强地扯了扯嘴角,道:“我回来就是因为这病,看来是好不了了。本来准备一回苍都就入宫,哪知道突然又病发,所以才耽误了,还望陛……四弟能够谅解。”
      “怎么会染疾呢?”苍珩皱了皱眉头,“不如立即入宫,那些太医们还算有些用处的。”
      喝了药后的苍琰似乎要好了许多,他摇了摇头:“大夫说了不易多走动的,现下也好多了。”
      苍珩抬眼看了一眼站在身边的那个大夫,只见他的两眼直直地盯住了门口处的秦不渝,心下一沉,敛声道:“是这位大夫?”
      那大夫不动声色地扭转过头,看上去似乎是知道苍珩的身份,却依旧不卑不亢地答:“是,王爷的病尤某定会竭尽所能的。”
      “那今日就到这里吧,你,先回去好了,明日一早再过来吧。”苍琰冲他挥了挥手,便吩咐严立,“送客。”
      他径自朝门外走了过去,而目光却一直停留在不渝身上,不曾离开半分。被他盯到浑身不是滋味,不渝连连挪了个位子让他出门,却不想他在经过她身边时,竟然低低地一笑。除了她自己,这笑声谁都听不到。浑身一颤,便慌忙低了头朝屋内走到了刘寰远的身边,垂手不语。
      屋内竟一时寂静了下来,没人再突然开口。苍琰紧紧地闭着眼睛养着神,严立恭敬地立在一旁看着他的主子。而其余那三人却都带着探究的目光望着门外,再慢慢地看向了站在一边的秦不渝。直到刘寰远突然开了口:“兄弟俩这么久不见,怎的不好好聊聊。”
      “是!说的正是!”苍珩转过头,朗声笑道,“二哥,今天四弟不打算回去了,我们秉烛夜谈吧!你在坦蕃的这四年究竟过得如何?”
      看着这兄弟二人手足情深的模样,司徒景修暗暗做了个手势,招呼了另外三个人一起退出了屋外。

  • 作者有话要说:  起标题真的起到癫狂啦。。。
    就这个题了,大家54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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