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悲切——红颜惹人怜》惟见

21、风波不平惹暗潮

　　“跪下！”金美人对着面前茫然站着的人怒道。
　　秦不渝一惊，见她秋波如电，眸光似雪，一旁的那些妃嫔也都怒视着自己，只得硬了头皮缓缓地跪了下去。回响方才自己刚刚下了值，正准备和绣儿一起回，谁料竟被兰欣截在半途。本就已是满腹疑惑，现在这御花园的状况更是让她摸不着头脑。
　　“说！你这是什么意思！”金如月头上的步摇因为愤怒而剧烈地摇摆起来，兰欣见状，也随即将那盘胡饼狠狠倒在不渝的身上。
　　不渝摸到脚边跌脏了的饼子，不解地看着上方的金美人，嗫嚅道：“不渝，不知金美人是何意。”
　　“不知道？”金如月冷哼一声，朝身边的兰欣一挥手，“让她自己尝尝！”
　　一脸得意的兰欣疾步走上前来，拣起地上沾了灰的胡饼，捏住不渝的下巴，就朝她嘴里塞。
　　呛人的尘土味后，竟是让人不能忍受的咸味！不渝“哇”地一声立即吐了出来，猛烈地咳起来。脸被憋得通红，眼睛里咳出了泪水。她胡乱地摇着头，哑着嗓子解释：“不渝不知，这不是不渝做的，还望美人明查。”
　　“不是？这饼子难道不是你亲手做的？那么放了这么多咸盐的不是你，还能有谁！”金如月怒气冲冲，一脸的不可置信，“我那么信任你，把你当家人，没想到你竟敢这样对我！”
　　“不是的，不是的，这虽是不渝亲手所做，可这咸盐的事确不是不渝所为……”
　　“不要狡辩了！”她抢过话头，续道，“你瞧瞧，这么多主子跟着我受了罪，让我怎么做人！这次是咸盐，下次你要是下了毒该当如何！”
　　不渝浑身一颤，却依然倔强地将头抬地高高的，一字一字道：“这不是不渝所为，金美人冤枉不渝了。”
　　金如月的眼睛里似乎要冒出火来，她指着不渝浑身颤着，“你，你，你，太放肆了！好，这事我就好好地查一查，你就在这里罚跪！”说罢，她扭头对周围的妃嫔们细声细语道，“各位姐妹们，如月我在这里跟你们赔不是了。咱们先回吧，让这个死丫头好好反省反省，这事如月一定会好好查清，给大家一个交代的。”
　　一干人颐指气使地走过不渝的身边，纷纷唾弃一声。暗中，也不知是谁偷偷地踹了她一脚。不渝咬着牙，直直地挺着腰，忍受着这般欺侮。兰欣突然绕回来，站到她面前笑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咱们主子那般待你，你却恩将仇报！好好反省反省吧！”

　　膝盖早已疼到没了知觉，身子酸痛地仿佛立即就要瘫软了一般。秋夜里，风格外的冷，不渝紧紧地裹住了身上的衣衫，浑身哆嗦起来。夜已渐深，连晚膳也还没用过，腹中空空，又冷又饿。眼前渐渐模糊起来，盏盏昏黄的灯光也晕染成一团。明明知道不可以睡，却仍然克制不住自己，身子一软，重重地载倒在地。
　　“咦，娘娘，这好像是那个秦不渝呢。”一个小丫鬟的声音轻轻地在身边响起。
　　“秦不渝？”脚步渐渐地近了，一阵幽香扑鼻而来，昏沉中的不渝皱了皱眉，那人想了想，有道，“是那个与娩妃颇为相象的丫头？”
　　“好像是的，娘娘。”下丫鬟绕到不渝的面前，探了探她的额头，惊道，“娘娘，她好像发热了。”
　　“也不知是谁罚的她，咱们还是不要生事了。”正待提裙离开，突然听到躺在地上的人儿口中喃喃地一句：“娘娘……”
　　杨心湄停住了脚步，走回去蹲到她的面前，细细听着她的声音，待听得分明，才知她口中喊出的是确是娩妃娘娘。她冷笑一声，站起身子正待离开，却又突然顿住脚步，眸子里精光一闪，唇边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紫清，弄醒她！”
　　紫清虽纳闷，却仍是上前扶起不渝轻轻地摇晃起来。本就半昏迷半清醒的不渝，渐渐地转醒过来。眼前的画面逐渐地清晰起来，只见面前端坐着的竟是一脸笑容的杨贵妃！心一紧，不知如何是好。
　　“睡不着出来走走，没想到就碰到了你。你犯了什么错？谁罚的你？”杨心湄关切的眼神看上去分不出是真是假。
　　秦不渝揉了揉酸麻的双膝，拧紧了眉头，她不知是该不该说出口，只是低声道：“不渝没犯错。”
　　“哦？那么必定是谁冤枉了你？”杨心湄的眉一挑，唇脚一勾，“不妨说来听听，本宫你做主。”
　　不渝不动声色，喜怒倒也看不出，只是低低垂了头道：“不渝不敢。”
　　杨心湄又笑了起来：“你若不相信我，那么皇后娘娘总该值得相信吧。”
　　“不，不用。”不渝急忙抬起头摆起手来，“不必，不必麻烦皇后娘娘的。”
　　“既然你不想把事闹大，就说于我听听吧。”
　　不渝犹豫了半晌，终是将事情的始末说了出来。
　　杨心湄先是一愣，却又恍然笑了起来。她一把拉起不渝就道：“走，带你去讨个公平。”

　　静心殿里，金如月正一脸怒气，捧着茶杯却也不说话。兰欣正跪在地上，嘴里不听地念叨着：“主子，主子就饶了小的吧。是兰欣错了，兰欣再也不敢了。”
　　金如月放下茶杯，站起身来，气结道：“你，你怎么就敢害到我身上来呢！你自小跟在我身边，也放肆惯了。如今来了宫里还不知收敛！开开玩笑倒也罢了，可却连累了我该是如好！”
　　兰欣抬起头来，一张脸上布满了泪水：“主子，兰欣就是看主子待不渝那么好，才一时气急了。兰欣没想害主子的啊！”
　　“那现在如何是好？那丫头还跪在御花园呢！”金如月无奈地吐出一口气，坐了回去。兰欣这丫头也不过行事卤莽了一些，倒也算忠心。如今在这宫里，还真不知道该相信什么人。这事，也就不愿再计较了。
　　兰欣见她语气松了下来，知道自己不会再受责罚，眼珠子一转又巧笑起来：“主子，中秋那日大家不都看到娩妃娘娘给陛下献桂花糕了吗？听说那也是秦不渝那丫头教的。看来她俩的关系倒是不简单呢！”
　　闻之，金如月的脸上也是一动，却刻意地不露痕迹，“此话又如何？”
　　兰欣上前在她身边耳语一番，金如月方满意地笑了起来。自己如若不这么做，不在这后宫中争得一席位置，又怎对得起家乡那半百的父亲呢！
　　突然，殿外响起通报声：“贵妃娘娘吉祥。”
　　金如月明显一怔，立即站了起来，走到殿中央，拜倒行礼：“如月见过贵妃娘娘。”
　　“快快起来吧。看我，给你带来了谁？”杨心湄伸手从身后拽出秦不渝，静止摇摇地走向了上座。
　　秦不渝的眼神倔强又执着，冻得青白的一张脸上染着团团的红晕。金如月的身子僵住了。
　　“这事本宫也有所闻。可这秦丫头说不是她所为，所以不知妹妹你查得怎么样了。”杨心湄翘起手指，拨弄着指尖的蔻丹，随意地问着。
　　金如月看了一眼兰欣，艰难的开口：“其实，这事，是我们……”
　　“娘娘，我们主子她有话对您说。”兰欣立即插上话来，焦急地看了一眼金如月，使了个眼色便退到一边。
　　杨心湄眼一扬，将她们的神情都尽收眼底，却依然不动声色。金如月思忖着，回头瞥了瞥身后的秦不渝，握了拳走到杨贵妃面前低语：“娘娘，这件事……”
　　“你说。”
　　“事关娩妃娘娘，如月不敢莽撞。”金如月一脸郑重。
　　不仅是台下站着的秦不渝，就连上座丝毫不显神色的杨心湄也是一怔。她盯着金如月半晌，才幽幽地笑开：“这有什么不敢的，说来便是。”端过紫清递来的茶，掀开茶盏轻轻地晃了晃。
　　金如月轻扯嘴角，暗暗清了清嗓子，眼睑低垂：“如月为了查清这件事，特地让兰欣去了御膳房问了那个教她的师傅，方得知那日娩妃娘娘献给陛下的桂花糕也是这个丫头一起帮着做的，想来她还颇受娩妃娘娘的器重。”
　　“那又如何？”杨心湄依然淡淡地问着。
　　金如月心知杨贵妃素来和娩妃不和，本是无意和娩妃有什么瓜葛的，但眼下也只得走这一步了。她续道：“兰欣那日见到娩妃身边的容卉，那丫头说那日秦不渝跟娩妃娘娘提了好几次要给我做胡饼的事，还听了娩妃笑着说什么要想味道好不如多加些佐料。娘娘，这不摆明了暗示她来欺负妹妹我嘛！”
　　“不，不是这样的。”秦不渝急忙开口，这事虽和她无关，可因为她们曲解了娩妃的意思就连累了娘娘，她自己怎么也会良心不安的。下定了决心，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咬牙道，“这事是不渝自己做的，是不渝不小心放多了咸盐，和其他人没有关系，要骂要罚，不渝自己担。”
　　杨心湄啜了一口茶，缓缓道来：“看这丫头倒忠心护主，真不知汐娩妹妹什么时候就收拢了你。罢罢罢，这事不算大，也没伤着什么人，再说妹妹你也没什么具体的根据，说不定就这个丫头自己愚笨呢。别因这小事伤了和气，你说是不是，如月妹妹？”
　　金如月见她看向自己的眼睛中透着莫名的光彩，嘴角边的笑也有说不出的意味，心下一明，便立即点了点头：“是啊，就让姐姐您做主得了。”
　　杨心湄一把握过金如月的手：“妹妹当真是大人大量。”她转过头看向不渝，“你回吧，这事就算了，快快回去歇息着，明日还当值呢。”
　　这突然转过来的形式，让她一时无法反应。只得悻悻地行了礼，就匆匆地退下了。这事算完了？自己没事了？娩妃也是没事的吧？为何那两人的神情都那么古怪呢？
　　殿内一时寂静无声，金如月压着嗓子小声问了一句：“娘娘？”
　　“这事就此作罢。”杨心湄放下茶杯，缓缓直起身子唤了紫清便欲离去，走到殿门口时，又悠悠地回转过身，眉梢一扬，“妹妹好好跟着姐姐我就好了。”那等小把戏又算得了什么呢？就连自己都骗不过，又如何骗得了他人。说罢，留下一抹绛色身影，渐渐消失在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