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霜之末》未未不知眠

7、第 7 章

　　江夜宁原本说是要两天左右才能知道顾瑛瑛究竟在不在CH01区，但实际上结果隔天就出来了。
　　她带着消息去找顾召的时候顾召正在训练室里挥汗如雨地揍着一个沙袋。
　　江夜宁看就知道他这不是在训练，而是在发泄。
　　训练室的温度一直都比外面凉一些，但江夜宁开门进去的时候，还是能感觉到从顾召那边散发过来的热气。不过江夜宁一进来，顾召就知道了。他看着江夜宁缓缓地走近自己，然后停下了手里的活动，拿过挂在一旁的冷毛巾擦了把脸上的汗。
　　训练室里没有别人，就他们两个，于是江夜宁也就不用顾忌什么，把这个好消息直接告诉他了。
　　“结果出来了，CH01区里根本就没有出现过一个叫顾瑛瑛的小女孩。而且我妈妈担心会有人捏造身份将她送过去，还特意用照片对比了全部被送到CH01区的小孩子，发现没有一个人的相貌是吻合的。”江夜宁说着的时候嘴角也开始上扬，“这也算是一个好消息吧，要是瑛瑛不在CH01区，那基本上就是在孤儿院里了。现在这么严，很少有人敢非法收养小孩子了；要想合法收养也都是经过孤儿院这个流程的。所以接下来从孤儿院开始就好了，起码这个方向是绝对不会出错的。”
　　“对了，这是几所孤儿院的名单。”江夜宁将打印出来的名单给他看，“也是我上次跟你提过的，不过这次是比较详细的了。我看了一下，本市就有一所里面有孩子叫顾瑛瑛的，我们可以从这所开始。要是没有，就沿着这个轮廓查下去，先去B市，再到C市。”
　　“谢谢你。”顾召强行保持得很平静，“你是特意过来跟我说这个消息的吗？”
　　“来训练室找你的确是特意的。”江夜宁道，“不过今天我是下半夜值班，所以整体来说还是算顺便告诉你的。”
　　“这……”顾召才开口，江夜宁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不好意思。”江夜宁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来漫云，就先走训练室外面去接电话了。毕竟她才拜托来漫云询问完顾瑛瑛的事情，这时来漫云来了电话，她不免就担心会是顾瑛瑛的事情哪里出了问题。“喂，妈妈？”
　　岂料来漫云的回答却是这个：“商君雨出事了。”
　　“什么？君雨？她怎么了？”
　　“她死了。”

　　商君雨不仅是江夜宁学生时代的搭档，更是多年来的挚友。两个人就读于同一所学校，每天都一起搭档训练，虽然毕业后就职方向不同，江夜宁进了警署，商君雨去做了基因战士，但她们两人之间的联系却是从未断过。
　　这段时间她们都忙了一些，的确有好久没联系了，但是江夜宁怎么都没有料到，怎么好生生的一个人，突然就这么死了。
　　听到来漫云传给她的消息后，江夜宁立刻就跑去了CH01区。只是她知道现在的警署跟CH01区之间的关系有些微妙，于是就算内心再怎么煎熬，她还是控制着自己先去换了一套便衣。
　　“是新型药物引发了她潜在的破坏力跟杀伤力。”在CH01区跟商君雨搭档的是一个叫做周彪的人，这次也是他最先发觉了商君雨的异样，“这个药物的潜伏期太久了，久到我们都以为它是无效的时候才发作……君雨那时已经完全癫狂了，我没办法将她完好带回，只好下手……她走的时候很快，没有受到折磨。”周彪紧闭着双眼，看上去也是很痛苦。
　　“新型药物？又是什么药物？”江夜宁颤抖着嗓音问。
　　在场的没有几人，面面相觑，只有来漫云敢开口回答这个问题：“是从野兽身上提取出来的基因，本以为能跟拥有IG基因的基因战士们互相融合，提高基因战士的战斗力，没有想到会是这样完全失败的一个下场。”
　　“野兽？融合？”江夜宁简直不敢相信他们竟然会将活生生的人拿去做试验，“你们这样的试验经过国家允许了吗？！”
　　“我们有权利对任何种类的试验进行微小规模投试，不需要再特意经过国家允许。”来漫云知道商君雨的死对江夜宁来说打击会有多大，可科学实验就是科学实验，没有实验就不会有进步，牺牲总是再所难免的，“君雨在试验前自愿签署了同意书跟事后不追究责任协议，一切都是她自己同意的。”
　　“那也不能……”话说一半，就什么都再说不出来了。商君雨死了，她们在争论什么都没有意义了，江夜宁闭着眼睛，强行挤回去就要滑落眼眶的泪水，说道，“我能见见她的遗体吗？”
　　江夜宁本是不能见的，但来漫云也不忍心看着江夜宁这幅模样，说道：“可以破例让你见，跟我来吧。”
　　江夜宁跟着来漫云走了，在看到周彪也一同跟过来的时候，江夜宁对他说道：“让我单独再见君雨一面吧。”
　　周彪这才没跟了。
　　CH01区对待基因战士的死亡也是极度慎重的。
　　基因战士不可能跟普通人去世一样送去火化。他们要先经过一系列的扫描，确定身上的每一寸细胞都已经彻底坏死了以后再被送去冷冻室，永永远远地封存在那里。
　　商君雨的遗体还没有经过扫描，现在依旧存放在冷冰的低温室里。
　　江夜宁站在放着她遗体的室外，踌躇犹豫了很久后才敢迈步进去。
　　阴森的白布盖在商君雨似乎依旧带有生气的脸上。江夜宁小心翼翼地将那块白布揭起来……穿着消毒衣，带着隔离面罩的她不能接受再次见到商君雨，竟然会是这样的场景。
　　泪水还是不受控制地掉落了下来，滴在透明的面罩上，很快便模糊了她的视线。
　　泪水并不是软弱的体现，她只是不想压制心中这种伤痛的感觉，尤其在这时，敢哭敢落泪仿佛更能直白体现地她心中的悲痛。
　　来漫云看不到江夜宁脸上的表情，但看到她时不时颤抖的肩膀，就知道江夜宁大概是哭了。
　　这两年来，来漫云也是将商君雨当做自己孩子般看待的，好好的一个人就这么去了，她心里也是难过的。她走到江夜宁身旁，拍了拍她的肩膀，对她说道：“周彪在撒谎，你得查出君雨真正的死因是什么。”

　　江夜宁所在的楼层里，配有专门的吸烟室。不过他们平时人来人往，在办公室坐下的日子就少，会去吸烟室里坐一坐的人就更少。
　　所以吸烟室很阴凉，没什么人气。
　　顾召进到吸烟室的时候，就只看到江夜宁一个人坐在里面的场景。
　　细长小巧的女士香烟映着江夜宁的手指更加白皙，抖落一层灰，猩红的烟头亮了亮，江夜宁吸了一口，问顾召：“你怎么来了？”
　　“听说你回来后就进了这里，所以来看看。”顾召看了一下烟灰缸里的烟头，江夜宁估计已经抽了一包多了。
　　现在女性抽烟已经是一件逐渐流行起来的事情了。而且作为一个巨大的消费市场，女士烟的种类是五花八门的繁多，口味也是各种各样。
　　学生妹偏爱水果味，成熟女喜欢口味更烈些的。
　　吸烟室的散烟功能很好，基本上闻不到一丝烟味。但江夜宁抽的多了，顾召靠近她的时候，还是能够从她身上闻到一股淡淡的酒味——这种口味的烟，抽多了是真的会醉的。
　　顾召道：“女孩子抽烟可不太好。”
　　“只要是人，抽烟都对身体不好，你又何必强调女孩子呢？”江夜宁心里不舒服的时候，听着别人的话就更容易钻牛角尖。都已经快二十二世纪了，女人的社会压力可不必男人少。男性可以减压为借口抽烟，女性就不行了吗？
　　“我是关心你。”
　　“我知道。”江夜宁自然知道顾召是在关心她，“只是戒烟这种事情都已经宣扬了快一个世纪了，能真正戒烟的男性也还是少数。我就不明白了，自己都戒不掉烟的男人，有什么资格见到女人抽烟就一本正经的说抽烟对身体不好。”
　　顾召识相说道：“好吧，对不起，我刚才不应该特意强调性别。”
　　江夜宁瞥了他一眼，沉默不语，也就算是原谅了。
　　但必须得承认，女性抽烟虽然已经开始流行，但仍是一件具有争议的事情。而且有些时候争议并不是来自男性，更容易来自于女性之间。
　　女人对男性抽烟的容忍度还是挺高的，她们觉得男人抽烟很正常，就算自己讨厌抽烟的男人，但也不会觉得男人抽烟怎么了；不喜欢就退避三舍远离开来，再不喜欢一些就小声讨论这个男人身上真臭，一身烟味都快把人熏死了，真是邋遢。
　　可她们面对女性抽烟时的容忍度就没这么高了，还是会有很多女人看到抽烟的女人就会下“抽烟的女人肯定不是好女人”、“女孩子怎么能抽烟呢”、“这个女人竟然抽烟，真是太恶心了”诸如此类的定义，就好像女人抽烟是犯了什么滔天大罪一样。
　　江夜宁嗅了嗅自己手指上的味道，淡淡的酒味，她觉得还是挺好闻的。她将这根烟碾碎在了烟灰缸里，对顾召说道：“我有一个去做了基因战士的朋友，被她的搭档害死了。我得想办法，将这个渣滓大卸八块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