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楼一夜听春雨

92、此间少年，似水流年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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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79年2月17日，那场战争，拉开了序幕。
　　一年后，回家休假的战扬，从父母的闲聊中，知道了高原毕业后的去向。
　　高原，去了前线。
　　原因不算太复杂，过去他父母巴结的人不少，得罪的人也不少，如今拨乱反正了，自然是新仇旧恨一起来了。把高原往前线送，说白了，其实就是个局，等着高原父母往里跳，只要高原父母一把高原救回来，有的是罪名能把他俩弄下台。可是后来，谁都没想到，高原他爹妈不但没把儿子往回调，还主动和上面打招呼，说那最危险咱儿子去那，不能给身上这身军装抹黑。于是，设局的蒙了，而原来被设计的那主，反而是名利双全了。
　　不过，对于这些所谓内幕，战扬的母亲却是极为不齿，她认为高原的父母已不是铁石心肠可以形容，简单是不配为人父母，为了前途，竟然拿着自己儿子的性命做赌注。
　　而战扬的父亲，对于妻子的见解，则呲之以鼻，他嘲笑妻子的见解是妇人之见，他认为他的妻子，不懂得什么叫做游戏规则。高原的父亲能走到今天这个地步，资历也好，能力也罢，关系都不大，靠的是一些见不得光的东西，抛开了这些东西，他什么都不是。保儿子，代表着他将被打回原形，而他一但被打回原形，那么被牺牲掉的，将是他的整个家庭的未来。于是，那个更重要，那个应该被牺牲，想来，第一时间决定好了。不是不想选，而是完全没得选。
　　说这些事情的时候，战扬也在场。尽管他的精力大部分放在发高烧的双胞胎妹妹战心的身上，但还是听了并记在了心里。当然，对于那个时候的战扬来说，他并不是对高原多么感兴趣，也不是对这种军事高层内幕情节有多少兴趣，他只不过是无意间听到，无意间记住。因为那个时候的战扬已经习惯留意人们的谈话，无论内容是否是他所感兴趣又或者是对他有用的，战扬总是能够记得很清楚。他觉得这是一种训练。战扬的记忆力本就强过普通人，他自从发现了这一点之后就总是在不断的训练。当时听了这段事情，对于这位父母旧识子女的传闻，战扬心里也没有什么感触。可他的双胞胎妹妹战心却是非常的感兴趣。她已经烧的双颊潮红，却瞪着一双眼睛歪在沙发里听的很认真。当战扬送她回房间的时候，战心对战扬说：那个叫高原的也真可怜。
　　战扬看着苍白而虚弱的战心，心想，你才可怜。战心。
　　战心和战扬是双胞胎，和战扬有着十分相似的面孔，可战心总是光彩照人，绚丽夺目，战扬却普普通通毫不起眼。只不过，战心的光芒总是以燃烧她的生命为代价，她的身体使得她无法像普通的小孩子一样，上学，玩耍，快乐而健康的成长。然而，她聪明的性情，不服输的个性，却使得她从未自怜自艾，再大的困难，再难以忍受的疼痛都总是想要自己扛起。
　　现在，战心已经很难过，只是一次小流感，却让战心在家躺了五天。可她却在为一个从未见过面的人难过。
　　战心已经上了床闭上了眼睛，兀自在说：他的一切竟都是由父母安排的，真的很可怜。如果他得知这一切真相后，心里该多么难过？！怕是要痛到骨子里去了。哥哥，如果我是他的话，我会恨死父母的。
　　你不是。战扬说。他给战心盖好被子，然后，就拉了椅子坐在她旁边，看着闭目安睡的战心，战扬想，那样的事情怎么会降临到你的身上？！如果真的发生的话……
　　战扬想，还有我。
　　这种事情并非难以避免。如果需要那种能力，我会努力。

　　二年后，战扬毕业。
　　和高原一样，他被父亲安排去了相同的地方。
　　不同的是，高原的父亲是逼上梁山。而他的父亲，是顺应潮流，把他安排在后方，混个几年，攒点资历，为将来加官进爵作准备。
　　说实话，战扬不喜欢这样。战扬本来想去前面的。虽然有些危险，但那样，对将来会更有用些。不过，现在这样，战扬也并没有什么反对。
　　按照他父亲的安排一步一步走下去，还是自我奋斗，跟自己较劲，走自己的人生，对于战扬来说没有什么不同。就算是他人安排好的，也未尝不可。他觉得无论那种他都会走出自己的意愿，到后来，事情总是要回到自己设定好的轨道上来。
　　何况，平安康泰，幸福美满也并不是一件坏事情。
　　当然，人生总是充满意外。战扬对一切太习惯把握规划，而忘记了意外总会常常发生。
　　在冬日的下午，战扬拎着行李去师部报到。那天，他见到了高原。
　　高原此时已升到连长。因为在一次与越军的小规模接触中，拒不接受撤退的命令，带着几个人抢回了指导员的尸体，被关了禁闭。巧合的是，战扬报到那天，刚好高原禁闭结束。
　　禁闭室空间狭小，潮湿而阴冷。高原习惯了黑暗的眼睛，在步出禁闭室后，因为冬日温暖的阳光，只好微微闭起。
　　也许为了离开禁闭室而高兴，也许是为了其他，高原突然笑了起来。极轻极轻地那种，甚至不能称作为笑，只能称为嘴角的一个弧度。可就是那仅仅的一个弧度，却明艳到叫人惊心，璀璨到叫人心疼。
　　然后，闭着眼睛的高原突然伸出手，像天空一把挥去，似乎要把那个害他睁不开眼睛的太阳赶走。再然后，似乎意识到自己行为过于孩子气，高原再也忍不住，大笑起来。
　　于是，那笑，再不明艳，也不璀璨，只是干净，带着浓浓的一团孩子气。
　　真是一副好皮囊。战扬认为，我们同校，我们父母是旧识，也许我应该和他打个招呼。不过，心里想的却是，他，笑起来的样子真好看。
　　然而，在战扬开口之前，意识到身边有人的高原，却先转过头，睁开眼睛，对着战扬，笑了一笑。
　　在此之前，战扬与高原虽认识数年，却只说过几句话。高原对战扬来说，只是个陌生人。
　　可是，在高原笑起来的那一瞬间，战扬的心里，似乎开满了花。
　　于是，那一刻，战扬觉得，这个人其实挺不错的。
　　于是，那一刻，有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正在悄悄发生，它的名字叫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