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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32
      去完厕所的小屁孩死活不肯回病房,非要袁朗陪着去医院的花园转两圈,理由是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如果只上个厕所太浪费,而且,那小孩还叽哩哇啦的说什么虽然我不是植物不需要光种作用,但是太久不晒太阳影响我体内维生素D的形成,往大了说,我长大以后可能会缺钙,这问题是很严重很严重的,你也不想看着我这朵祖国的花朵还没来的及盛开就因为缺钙谢了吧,解放军叔叔……
      袁朗心想见过能说的没见过这么能说的,不过,这小孩,年纪不大,杂七杂八的东西倒也是知道的多。他倒也能说的出来。脑子好,口才也不差,至少会引经据典,就是没有创新啊!
      于是,袁朗就说:“你倒是会学会用,知道的真多啊,就是可惜没什么新意。”
      “新意?”
      “自己的东西。”袁朗指了指脑袋,忽然想到吴哲看不到,就笑笑放下了手。
      吴哲倒明白了,点点头,很认真的说:“我知道了。我以后会注意的。”
      “学东西么,要不拘一格。”袁朗笑,简直要伸手揉揉小孩的头了。当然,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十年后,他会一边头痛的应付着这小孩的伶牙俐齿一边被他的不拘一格郁闷的摸鼻子。
      “那么,解放军叔叔,你现在可以陪我去花园了么?”
      真固执!袁朗有些头痛。“小同学,我觉得你现在这种形为,书面的说得寸进尺,口语的说叫蹬鼻子上脸!”
      袁朗站在楼梯边,吴哲是坐楼梯上抱着楼梯扶手一副打死我也不松手的架式。
      “哼,其实我这就是典型的赤裸裸地耍赖,可是我不耍赖,您肯听我的吗,再说了,我都十四了,没二年能耍的了,您就当同情我,纵容我这一次吧?!大不了以后我纵容纵容你!”小孩笑的贼兮兮。
      “吴哲,我可以请你滚吗?!”袁朗努力的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蔼可亲,同时在心里想,说的真好听,出了这门,我不认识你,你不认识我,再也不见,这小家伙倒是会说会哄人!
      “哎呀,解放军叔叔您这句话就没人性了,我一伤患您让我滚,我要有了个三长二短,您就不怕您下辈子良心不安吗?再说了,你这句滚字多破坏军民感情啊,要知道我和您那还是鱼水情深啊!”
      似乎为了表达这情有多深,小屁孩猛地站起来,朝袁朗方向扑过去,口中还不忘侃侃而谈,“其实,为了表达我对您的谢意,我特想哭两声给您听听,可您看我这眼睛……”
      “吴哲,我打心眼里同情你身边的人啊!”袁朗一声长叹,咬牙切齿的将吴哲的身体扶正,小屁孩明显的营养过剩,才多大的人啊,就只比他矮三四公分。
      “我真想用个封条把你那嘴给封上!”
      “行啊,行啊,只要您肯带小生下去,小生任您处置。是打骂不还手。不过,您一解放军叔叔保护我还来不及怎么可能舍得打我?!”吴哲笑的春花朵朵开,然后他靠近袁朗压低声音道:“叔叔,其实我想下去也是为您着想为您好。”
      “是吗?”袁朗的声音像从牙缝里挤出来,“也帮我光和作用?”
      “哪能呢,您一看就是小时候不缺钙长大了不缺爱的人啊!”吴哲特夸张地叹口气,然后又低声道:“您说,这医院什么最多,护士啊!这护士都爱去那,花园啊!我这是为您着想,您说您看我尿尿后,就不想看看漂亮小姑娘洗洗眼?”
      “吴哲……”袁朗再待下去绝对有暴血管的可能。这小孩倒是自来熟,而且口无遮拦。这多大一功夫就好像和自己特熟的样子。
      “哇,叔叔,你不会生气了吧,我怎么觉得你一副出气多进气少的样子呢?”
      “出气多进气少的那是死人!”
      “叔叔,看来你真生气了,我那是和你开玩笑,其实,我知道你是有女朋友的人!”
      袁朗一愣,他看着吴哲,这小孩有着好皮肤,阳光下白的透明,没有任何的杂质,他唇边的纹路深而明确,笑或说话的时候会出现,袁朗看不到他的眼睛,但想也知道定是黑白分明的。黑的黑,白的白,那么简单的色彩。也许就是那么简单的色彩反而更能接触到真相。因为,真相只给真实的人。
      话,吴哲说的无心,可听的人就有心。
      袁朗的呼吸有些急促,气息也变得不稳,他虽然善于克制,然而,不安毕竟是早已存在的事情。
      “你说什么?”袁朗问,声音听上去尽量的平稳,脸色却不自觉的变了。当然,吴哲看不到。不过,吴哲并不是一个习惯看人脸色的人,尽管,他有这个聪明。而这个,是和他眼睛看的到看不到没有关系的。当然,吴哲也不是一个肯轻易就改变自己的人。他很老实的就又重复了遍:“我说你是有女朋友的人!”
      “为什么?”
      “直觉呗。”吴哲停顿了一下,“就是你找的那中校吧?您和护士姐姐说话时语气,态度,赤裸裸地表达了您的爱啊,对了,叔叔,话说一女中校,那得多大岁数啊,我听您声音怎么着也没三十啊?!”
      吴哲笑了起来,就好像一块白布上突然洒上了纯净而明艳艳的色彩。话说的无心,什么意思也没有,但也反应了他的聪明和尖锐。袁朗的心就如同被一个大锤在最不设防的时候狠狠的给了一下。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原来他纠结已久始终无法理清头绪的问题,在旁人眼中简单而直白。是如此清晰,清晰的的让人发笑。是不是在铁路眼中也是如此?!也是如此幼稚到让人感到可笑?自以为把这些都藏的很好,结果,根本就是在脑门上明晃晃的刻着还到处的跑得意的炫耀自己藏的好。真是好笑!
      “叔叔。”此时的吴哲什么也不知道,他的声音快乐而轻松。他向袁朗身边蹭了蹭,一点不外的要求:“带我下去啦!”
      “啊?”
      “带我下去啊!花啊!要看花!”
      “花?”
      “嗯,阳光,鲜花,只要看到就会身心愉快,幸福。”
      “……”
      “当然,看不到,可是,还可以感受到。只要阳光找在我身上,我就高兴。生命在,阳光在。”
      袁朗看着吴哲,看着看着,忽然笑了,袁朗笑的很痛快,他一边笑一边摇头,笑的蹲了下去,泪珠从眼角溅了一两滴出来都没有注意到。而等他笑够了,能够站起来的时候,他拉着吴哲开始一步一步的向下摸索,走了几步后,突然把吴哲抱起,引的小屁孩一声尖叫--
      “非礼啊!”
      “就你这没四两肉的模样,我非礼你?!”袁朗嘴一撇,“同学,就你这速度,估计到楼下了,天也黑了!”
      花园里,吴哲坐在椅子上,深深的吸了口气,一脸陶醉。
      “这才是生活啊。”
      袁朗对着天空翻白眼。
      “我说就几朵花,闻个味,就把你美成这样?”
      “所谓生活中不缺少美,只是缺少发现美的眼睛。叔叔,你是典型的缺少发现美的眼睛!”
      “你骂我睁眼瞎?”袁朗也直接起来。
      “小生不敢!”吴哲一笑:“那是罗丹说的!所以说啊,一日不读书,面目可憎!面目可憎啊叔叔!”
      吴哲脑子快,知道的又多,反映也够迅速,归纳更是好,选起精华删起糟粕的一总结,总是点到了要点上。又准又狠!
      袁朗闭上嘴巴,心想我不说话,我憋死你。可惜,吴哲同学的功力真不盖的,人不犯我,我也要照死犯人!
      “叔叔,我要吃饼干。”
      “你不会是想让我去楼上给你拿?”
      “叔叔,你真是蕙质兰心啊!”
      “滚!”
      “你用来表达愤怒的词汇可真少!基础啊基础!”
      ……
      ……
      ……
      “叔叔,这饼干挺好吃的,要不要来一块?”小屁孩爪子一伸,“旺旺仙贝,你旺,我旺,大家旺!来吧,都旺一下。你也旺!”
      袁朗接过来啃了一口,味道还行。
      “你还有吗?”袁朗问。
      “有啊,楼上还有几包。”
      “那就好。”
      吴哲正疑惑的时候,手上一空,原来袁朗直接把吴哲手上那大半包拿了过来。
      “这,归我了。”
      吴哲同学顿时愤怒了。
      “叔叔,注意啊注意啊,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不拿群众一针一线,你竟然抢一小朋友的饼干?!”
      “就你这个头,你还小朋友?”
      “怎么着怎么着,叔叔,虽然我一米七,但我只有十四岁,只要我没满十八,我就能过六一儿童节,我怎么不小朋友了?饼干还我!”
      “不还。这是我劳动所得,陪你上厕所给你拿饼干带你看花晒太阳,还要听你话痨的说个没头折磨我耳朵,伺候你伺候的我都累死了,拿你半包饼干不过分。你要记得我对你的好,将来还。”
      袁朗说着把把饼干塞到包里。今天出来忘记带钱了,就带这个给高兴,最近那小子瘦的都脱形了,小脸蛋都没肉了。
      “你好小气!我还什么?!”
      “我管你拿什么还?!利息我先收下。”
      “叔叔,我是群众!”
      “屁的群众。”
      “叔叔,你骂人。”
      “吴哲,我告诉你,刚才回去的时候,我都问清楚了,你爸是干啥的,你妈是干啥的,你是军属,所以你更要拥军!我是军,你要拥我爱我。”
      “叔叔……”
      看着小屁孩终于被成功地郁闷到,袁朗笑嘻嘻地靠在椅子上看天。
      天真蓝,澄清,透明的蓝。看着都觉得一切是那样的美好。阳光也好,暖暖的,还有花香。多美好。
      袁朗闭上眼睛,仿佛很悠闲。心情很好的,很轻松愉快。
      刚才路过病房的时候,袁朗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端端正正的宋体,在一间房门紧闭的病房外的墙上。
      铁路在哪里,其实应该已经不是一个问题了。
      袁朗走的快,是偶然从那房间前经过的,都没有停留,等看到那个名字的时候,却已经擦身而过。而袁朗的步子没有停下也没有放缓。
      高原的病房里确实是有两个人,一个叫高原,一个叫战扬。
      高原靠在床上,身上的病号服只勉强的系了两个扣子。透过没扣好的地方,可以看到肋骨下面大约腹部的地方缠着纱布,上面隐隐有血迹渗出。而战扬,则坐在床边,手里端着一碗粥。还冒着热气。

      “我如果说我是自己从床上摔下来,然后伤口才会裂开来的,你会不会相信?“高原歪着脑袋,神情有些郁闷。
      战扬笑了下,很平静。“哦?是么?”
      “你就这个反映?”高原转头看着他,身子就要动,战扬先他一步按了他的肩膀。
      “你是病人,要好好休息。这是第二次了吧!这个伤口。真是麻烦啊。”
      “哈,你倒还知道?!”高原忽然很愤怒。
      “怎么会不知道?!”战扬笑,“第一次裂开就是我打的么!我还记着是什么时候呢。”战扬拿起勺子舀了一勺粥,凉了凉,送到高原嘴边。“就是你从A大队回来之后么。伤口刚刚愈合,一拳就裂开了,来,张嘴。”
      高原看着近在咫尺的战扬,又看了看放在嘴边的粥。战扬就笑了下,高原张开嘴,满脸的愤怒。于是,战扬就又舀了勺,如法炮制的送到高原嘴边,平静淡然的脸上多少有些高兴的意思。
      “对了,刚刚你问我,我会不会相信你说的你是自己从床上摔下来,然后伤口才会裂开来的这个说法是么?其实,你知道的,对你是从床上摔下来,还是被人从身上踹下来这个问题,我不关心。”
      “是,你不关心。那你关心什么呢?”
      “不是关心。是好奇。”战扬如此纠正道。“我比较好奇你有没有被打击到?”
      高原瞪了战扬半响,然后,吞下一勺粥,他舔了舔嘴唇,忽然笑了,笑的就像只小狐狸。
      “有一句英文,WHO WILL BE THE FINAL WINNER?一直以来,我都喜欢翻译成鹿死谁手。我相信,无论什么样的情况,I WILL BE THE FINAL WINNER!”
      “好。这话说的真适合你”战扬温柔的看着高原:“真好。不过,你也不要忘记那一拳和当时我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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