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2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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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天一大早，天还没亮，袁朗就被铁路从宿舍里拖出来，然后塞车里，直奔军区总院而去。
从基地到军区总院说近不近说远不远，好孬也有二百多公里，就算铁路那种夺命狂奔的开法，怎么着也得一个多小时。原本袁朗是打算借着这时间再眯一会，谁知道一上车，铁路就时不时地看着他似笑非笑，盯的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袁朗看了看表盘，又看了看铁路，嘴就咧了起来，这速度还赶不看前方不看方向盘啊？！袁朗受不了了，就问铁路：“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认真点！”
铁路就扭过头去看前面，然后，又看了看方向盘，再然后，仍然瞅着袁朗笑。
袁朗毛了。怒。“有完没完？！”
“有件事情我想了很久了。袁朗。”铁路说，特一本正经的样子让袁朗脖子后面有种凉嗖嗖的感觉。袁朗心一沉，脸上就带了出来，他那双眼睛就瞪了起来。
铁路就接着特诚肯地答道：“这事啊，过去我在学校时就想说了，真的，袁朗，我觉得……”
袁朗一句话不说，扭头看着外面。铁路笑了下，说：“穿作训服还好，你穿常服没脖子啊！”
袁朗的后背很明显的僵硬了下，铁路笑着打着方向盘，转过大弯道。
“铁路，你……”袁朗转过头来咬牙切齿，可他你了半天却没你出个下文来。也难怪，虽然说人在江湖飘，那能不挨刀，男人是要看内在美的，但是，当外在美如此直接地被人攻击时，谁都受不了。何况，这攻击还没完！铁路火上加油的填上句：“对了，你不光没脖子，你还手短脚短，从上往下，整一五短。”
“铁路……”袁朗一阵磨牙，然后，他忽然安静下来，铁路有些纳闷，正想扭头看看怎么回事的时候，袁朗张牙舞爪的就直接就奔铁路过去了。文明人不能用暴力，要用牙齿！我咬死你！
绕是铁路也被吓的一激灵，车子刷的在路上划了个‘S’型。
“袁朗，我这开着车呢……那个，你听我说完啊，其实你还是有优点的，至少你还有腰，多不容易，有腰啊！”
“没腰的那是河马！”
“所以说，你比河马好看啊！我这是在夸你啊！”
“你才比河马好看呢，有你这么夸人的嘛，铁路？”
“行，那我换种说法，袁朗，诚肯的说，企鹅的脖子没你的长。”
话音未落，袁朗又奔着铁路去了。于是，车子就继续在路上划着华丽丽的‘S’型。
……
……
……
早晨八点半，铁路捂着脖了把袁朗拎下车，小狼崽子咬人咬成习惯了，是遇着那咬那，完全的不留情面。铁路一手系着风纪扣一手拎着袁朗的脖领子，往医院走去。
办好手续，铁路一脚把袁朗踢进了科室检查，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袁朗的各项七七八八的检查很花时间，现在，铁路有整整三个小进的空闲，他打算四处晃晃，然后再回来接小狼崽子回家。
可惜，天有不测风云，计划怎么都没有变化快。意外也好，巧合也好，总之，事情他是发生了。
铁路下楼，走到拐弯处的时候，身后突然一阵风声。在闻到一股熟悉的肥皂香味后，身体先于大脑作出反映，将准备攻击的动作转换成拥抱。
穿着病号服的成年男子从楼梯下跃下，直接扑入铁路怀中，眼角唇边，色如春花，尖尖的下颌直接就搭在铁路的肩头。
“铁路！”
高原头在铁路肩头蹭蹭，很是高兴的说：“哈哈，我就知道是你！”
铁路心头一动，把人从自己身上拉下来。“高原。”
“干嘛一脸冷冰冰的样子，看见我你不高兴啊？！”高原歪着脑袋微笑，一脸孩子气的天真。
“如果不是我怎么办？”铁路皱着眉头，从那么高的地方扑下来，万一扑空了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扑空就是！”高原耸了肩膀毫不在意的说。“有什么关系，反正大不了就摔一下。而且，我怎么会认错？！”
说着，高原笑嘻嘻的看着铁路。
铁路避开高原的眼睛，盯着对方身上的病号服。“身体不舒服？”
“唉！”高原有些郁闷地叹口气：“不是身体，你忘了，这里最有名的是哪个科室吗？”
铁路心中又是一动，抬头的时候，看见高原捂着自己一只眼睛在笑。
“这里出毛病了，医生说，如果手术失败的话，会瞎掉。然后呢，不久另一只就也会瞎。(*^__^*) 嘻嘻……你看，到时候我就真的看不见你了！”
不等铁路有任何反映，高原突然凑近，拉了铁路就往外走，口中说的却是：“陪我出去转转好不好？！我已经在这里待了一星期了，都快霉掉了。”
“高原，你是病人，如果我没猜错，你现在还是住院观察期间。”铁路有些无奈，这人做的和说的完全不一样。语气是好好的，软语央求，其实，已经强迫的拉着人向外面走，完全不顾对方意愿。
铁路跟着高原来到洗手间里面，高原换衣服。脱下病号服的时候，铁路看到高原左边的肋骨处有道伤口，不长，但很深，虽然好了很多，但从周围的皮肤的愈合情况来看，当时并不乐观。
“怎么回事？”
“啊？”高原随便扭头看了眼，“哦，伤到了，本来快好了，后来，又给裂开一次。”
“有伤还不注意些？还有哪里？”
高原摇了摇头，“不重要的，小事情而已。关键的是眼睛啊！”
“那你还到处乱跑？”
“可是，真的很无聊啊，陪我出去，好不好？”高原一边皱着眉头一边对铁路抱怨。高原把换下来的衣服团成团，随便的丢在一边，转身拉了铁路，“好了，我们可以走了！”
高原本长的就显小，脱去军装，穿上病号服，身上的狠戾之色就少了很多。明明是三十出头的人，皱着眉头的时候，还像个大孩子。
“为什么要我陪你出去？”
“因为……”高原拍了拍身上刚刚换好的便服，笑：“我没有钱。”
“好吧，你没钱。可我不说这个。”铁路看着高原：“我是说，为什么一定要我陪你出去。只要你想，会有很多人愿意。你老婆，你战友，你亲戚，你的……”
“行了，行了，得了，”高原似乎有些不耐烦的打断铁路的话：“他们在我根本都不可能动弹！我好不容易把他们都支走！”高原转而又笑：“那些都是很好很好的，可是，我不喜欢。这个道理行不行？”高原说着一撇嘴，对铁路扮鬼脸。
铁路几乎被他气笑了。那么大的人了居然学《鸳鸯刀》里面的李文秀说话。铁路想笑，却仍然努力的板起脸。
“那如果我不喜欢呢？”
铁路的反应自然逃不过高原的眼睛，高原知道，铁路是肯定会陪他出去的——这个他一直都很有把握。然而，高原仍然故意的长叹了一口气，说：“那就请你看到我们十几年的情份上啰！铁路，你原来不是这样的，你原来明明很听我话的啊!”
最后一句，高原本是不用再加上去的，可他偏偏说出来。他那劣根性无疑又在不自觉的作祟。果然，铁路的脸色变了。高原却眯了眼睛，扬着头。
“人是会变的，”铁路看着高原，面无表情，“如果我不想在认识你十几年的情份上陪你出去呢？”
“那就，”高原笑：“换个说法，请你看在我被你上了十年的份上，拜托你陪我偷偷跑出去好不好？”
……
……
……
铁路坐在肯德基里，看着对面的高原在啃汉堡，一个，二个，三个。
“医院的伙食就差这样？”
高原摇头。“伙食不差，就是他们不让我吃。”
“为什么？”
“因为，”高原放下汉堡，捂住左眼，“因为要为手术作准备。”
“怎么回事？”
“其实也没什么，”高原笑着啃了一口汉堡，含糊不清的说：“就是上次任务的时候，受了点伤，然后，恶化了。不许多问，保密守则。”
“医生不让，你还非要跑出来吃这些东西。”
“我想吃。”
“你不要命了？”
“要。”
“那还吃？”
“想吃。”
“不要命了？”
“要。”
“那还吃？”
“想吃。”
……
铁路从兜里摸出只烟，吸了口，靠在椅背上，对面的高原吞下最后一口汉堡包。
“铁路，我命由我不由天，天大地大，我高兴最大。我想做的事情，谁都管不着，谁也别想管。命我要，东西我也要吃。就是这样。”高原抹了抹嘴，拿可乐过来吸。
“高原，这么多年，你完全没有变。”
“是吗？”高原叨着吸管咬来咬去，浓密地睫毛在透过阳光，在脸下留下一片阴影，模糊了表情。“如是我告诉你，我很害怕，你会不会嘲笑我？”
铁路，我很害怕。因为这句话，因为高原的那个表情，恍惚间，铁路回到了十几年前的那个春天，那里的他们还很年轻，那里的他们突然接到命令开开赴云南，在黑暗的运兵车里，曾经有个完全依赖他信任他将他做为整个世界的年轻少尉靠在同样年轻的他的肩头，用发抖的声音告诉他，铁路，我很害怕。而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抱着对方，一遍遍地重复，没事的，有我在，有我在，没事的。
“高原，”十几年后，铁路没有想到，他会再次伸出手，再次安慰同样一个人，“没事的。”
“我就知道，你会一直在我身边的！”
高原倏地展露笑脸，他咬着吸管看着铁路一扫阴霾之色。
作者有话说第29章 2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