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Chapter.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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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维猛地睁开眼睛，眼前一片模糊，眼神迷蒙之间，她可以看见雪白一片的天花板。
脑袋里一片昏昏沉沉，艾维闭上眼，不多时又睁开——她似乎是梦见了以前的事。
所以说，这里是哪里？
偏过头，艾维瞥见了连在自己手背上的输液管。她单手撑着，想要坐起来，在起身的一瞬间，她感受到了头中的一阵眩晕。
半晌，她才终于缓过神来，四下里看了一下——自己似乎是被送到了类似医务室的地方。几乎纯白的设施让她不禁想起了先前在密鲁菲奥雷的居所，心下有些不舒服起来。
——某种程度上说，白兰这种能把身边的一切都连带着让人的讨厌起来的人，也是蛮厉害的。
这个时候的艾维，也差不多想起了昏迷之前所发生的事情。
那个塞塞……事实上，在他出现的时候，艾维就有所察觉，但因为面容并不相似，所以她也并没有把这种不对的感觉放在心上，权当自己多虑了。可是她忘记了一点，塞塞有着传承自梅茜的易容术，想要改换面容再简单不过。而在这种情况之下，即使能察觉到易容的存在，她也绝对不会有闲心去追究他的身份。
在塞塞露出真容的那一瞬间，艾维是相当震惊的——恐怕没有比这件事更超乎她意料的事情了。
——塞尔瓦托，曾经波维诺的一员，梅茜的弟弟，是有着波维诺的骑士之称的三人组其一。
的确是曾经的家人，但也只是曾经。
波维诺再宽容……也绝不会去接纳一个曾经的背叛者。
“你醒了？”
在艾维没有注意到的时候，房间的门口站了一个面带微笑的棕发青年。虽然说面容和气质都和十年前有所差别，但是艾维依旧一眼就认出了他的身份。
“你是……沢田纲吉。”
“是我。”大方承认了艾维的话，纲吉走到了艾维的床边，帮她架高了床，并在她背后垫了一个枕头，随后他就在床边坐下了。
“叫我阿纲就可以了——十年前的这时候，我应该已经认识艾维了吧。”
看着他这一系列的娴熟的动作，艾维不由得有些感慨起时间弄人来。
即使她依旧能够一眼认出来，但这并不代表，这十年里沢田纲吉的变化不明显的。至少从这件事上看，他在照顾人的方面就有了不少长进。
“……”抿了抿唇，并没有回应他的话，艾维盯着眼前的纲吉微微出神。
事实上，在看见纲吉的一瞬间，她差不多就清醒了过来，同样也想起了另一件让她在意的事情。
“山本的情况怎么样了？”
塞塞的出现让她一度不在状态，差一点就命丧在塞塞的手里——十年的差距让她在应对上尚且有些力不从心。再之后，山本就赶来了，双方打了起来，塞塞趁她不注意毁了她的电脑，之后那栋建筑的走廊就因为支撑不住这样持续的打击而坍塌了。
塞塞那里的具体情况，艾维是不知道的，但既然他会出现在那里，并且本就奔着她的电脑而来，这就证明了他有全身而退的法子——在她的了解中，塞塞在通常情况之下，是不是会为了这种无谓的东西而赌上性命的。
但是，对于她来说，塞塞会出现就已经是最大的问题了。艾维始终无法想明白，塞尔瓦托究竟因为什么原因，才会出现在那里。
明明，那个时候她亲眼所见——
“你在想什么？”
纲吉的声音将艾维拉回现实。她楞了一下，有些迟疑的摇了摇头。
“没什么。”
在她不知道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之前，还是先不要和别人说的好。
毕竟，如果牵扯到那个人，这也算是波维诺的家务事了。
但是，白兰那边——艾维非常以及及其的肯定，他一定是故意的！
艾维此刻完全可以想到，白兰说着“去把艾维酱的程序摧毁掉吧，如果顺手的话，当着那群彭格列的面干掉也是可以的哦”的样子了。
连离开都不能让人安心，白兰……实在是太讨人厌了——虽然从之前的表现来看，白兰会这样做并不让人意外。
但无论如何，艾维心中对于白兰的嫌弃程度又一次上升了。
“山本那里没有什么问题，修养一阵就能好起来，倒是你，受火炎侵蚀的程度比较严重，近期必须好好静养。”
“所以最近就什么都不要去想，什么都不要考虑，好好休息就行了，这一阵辛苦你了。”
温热的手掌置于艾维的头顶，她没有动，一瞬间微微出神——那阵温热让她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
“还有，欢迎回来，艾维。”
棕发的青年收回手，双目相较，他露出一个温和的微笑。澄澈的双眸之中，似乎可以看透一切，她忍不住避开了他的目光。
她想起了白兰之前所说的话。
——十年后的她，和沢田纲吉，是有婚约关系的。
“——谢谢。”
虽然她来这里的目的并不是简单的回归，沢田纲吉的这份温柔大概更多的也是源于对十年后她的感情，但至少现在——
至少眼下，暂且让她逃避一下吧。
在彭格列的日子，对于艾维来说，实际似乎和在密鲁菲奥雷的日子并没有什么差别。
不过，在那天纲吉说了艾维需要静养之后，艾维就被变相的隔离开来——不仅自由受到限制，连带着电脑也不允许接触。
彭格列医疗班的医师有着艾维前所未见的责任感——哪怕连艾维的一点点动静他们都能知晓，每次偷偷摸摸想要做什么的时候都会被抓包，艾维最后直接放弃挣扎了。
期间山本也来看望过艾维，对于艾维希望能有一台电脑的请求，山本虽然没有明摆着去说，但是拒绝的态度是很明确的——这直接掐断了艾维最后的一丝希望。
和沢田纲吉一样，山本同样也没有和艾维多提十年后的事情。
终于，在来到彭格列的第七天，艾维终于重获自由——得到了医师的允许，她可以离开观察室了。
“恭喜康复啊，艾维姐。”
来接她的人是风太。沢田纲吉虽然很照顾她，但平时也要忙于各种家族事务，两人见面的机会并不多。彭格列眼下的状况并不算好，艾维明白这一点，自然也不会没事去多烦他。
“这里就是艾维姐的房间了，纲哥说就让艾维姐住你之前的房间就可以了。”在一扇门前停住，风太朝她笑了笑，“没想到有一天会和小小的艾维姐说话，真是很奇特的感觉呢。”
“很奇特……？”
“是啊，很奇特。甚至于再见到艾维姐都觉得是一种奇迹，虽然是以这样的姿态见面。”
风太推开门走了进去，艾维也紧跟着进去。房间很简洁，很符合艾维的风格，但是很干净，完全不像是很久没人居住的模样，应该是有人在定期打扫。想到风太说的，这是“之前的她”的房间，艾维心中突然涌起了某种莫名的情绪。
“风太，十年后的事情，你都清楚吗？”
“诶？艾维姐还不知道吗？”风太把东西放下之后，听到艾维这样问，有些惊讶的看着她。
“并不能说不知道……但是有一些想要确认的东西。”艾维犹豫了一下，这样说道，她对上风太看过来的目光。
“我想知道……十年后的我，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
风太离开的时候，艾维一个人在房间里，看着某个地方出神。
虽然之前十年后的她曾经和她说过十年后的情况，但有一点，是她并不能从她的口中知道的——那就是十年后的自己的本身如何。
在风太的印象中，十年后的自己似乎是一个强大而自信的女性——而且和沢田纲吉关系很好。并不像她所想可能处于某种利益上的取舍，风太说，两人在一起的原因，是爱。
——甚至于这份爱，在风太的排名之中都能排上名次。
像是为了证实这件事一般，风太这样向她说道。
十年后的她，似乎是个相当不得了的人啊。艾维这样想着。对于十年后的自己，她更多的感觉是一个旁观者，而不是一种“这就是自己会成为的人”的感觉。
十年后的她是波维诺的首领，梅茜，安斯蒂斯，阿道夫，那些熟悉的名字，都成了波维诺立身于众多黑手党之中的资本之一。她带领着家族，在以彭格列为中心的联盟中一度有着至关重要的地位。波维诺之名，在她的手上获得了比她母亲更大的成就，很多人都感慨于她不逊于她母亲的交际手段。
而在“她”因为密鲁菲奥雷的奇袭而与彭格列失去联系的那段时间里，连很少会再暴露自己真实情绪的纲吉也为此而焦躁起来。每个人都真实的担心着她——这一点，似乎和十年前的艾维就有了很多不同。
十年前的她，相比之下就像是一个孩子，尚且还停留在一个无知，别扭，固执己见的年纪。
“她”所做过的，所经历的，都是她所不曾知晓，无法感知的事情，以至于无法感同身受的当成自己的事。
连带着接受沢田纲吉的好意……都有一种受惠于十年后的自己的感觉。
即使知道这有可能是自己多想了，艾维已经忍不住去这样想。思维一路跑偏，她连纲吉的出现都没有察觉。
“……”
等到艾维意识到旁边有其他人，抬头发现来人是沢田纲吉的时候，他已经在那里静静地站了很久了。
他一直在看着她。
意识到这一点的艾维前所未有的莫名有些紧张起来。
“你什么时候来的？”
“没有多久，只是看你想的入神，就没有打扰你。”纲吉走近她，低下头看着她，“在想什么，十年前的自己和十年后的自己的差别？”
听着纲吉的话，艾维知道，他大概是已经听说了自己问风太的问题了。
“算是吧。”
听到她这样说，出乎意料的，纲吉似乎是禁不住笑起来了。
这让艾维很困惑。
“你在笑什么？”
“啊，不是。”虽说刻意敛了敛笑容，但是纲吉眼中依旧是满满的笑意，“感觉十年前的艾维比十年后要诚实的多了，有点意外啊。”
“……”
艾维无言的盯着眼前的青年。
“刚到十年后不久，艾维多少也应该会觉得迷茫吧，尤其在十年前后的自己上。”
“事实上不久后，十年前的我大概会面对比艾维更困难的境地，所以这个时候就会想要找艾维好好聊聊。”
“十年前的你？”
意识到了纲吉话语中的意思，艾维却并不觉得意外。十年后的沢田纲吉一定会知道比自己更多的东西——对十年后全面的认知，这是十年前的她所缺少的东西。
在看见十年后的自己时，她就知道自己会来到十年后一定不会是个意外。但沢田纲吉的话里的意思，大概不止她一个人会来到十年后。
如果说，当十年前的他们的到来成为无论敌我的所有人都期望的事情，到时候被迫经历这一切的反而是十年前的他们，无论发生了什么，都和十年后的他们没有关系。
到时候，那个十年前的少年，一定会觉得很绝望吧。
——面对这种十年后的自己丢下的烂摊子。
和她现在如出一辙，甚至说可能更加焦躁一些。
“如果没有出问题的话，十年后的你应该已经和你接触过了吧。”
“……嗯。”
“那就好。”在听到艾维肯定的话之后，纲吉原本眯起的眼眸微睁，很快又一次放心的笑了起来，带着些无奈，“让你们来承担本应该属于我们这群大人的责任，总觉得有些抱歉。”
“……我会接受这个十年后，是为了了解更多真相，以及保护我的家族，不是为了来听你的道歉的。”
犹豫了一下，艾维这样说道——她别过头，目光瞥向了窗外。
“你们到底想做什么？”
“我知道，波维诺对于彭格列指环一直很感兴趣——但在这个世上，彭格列指环并不能说是完全独一无二的。与之相似的存在，还有另外两个，一个是Arocobaleno的奶嘴，另一个，是基里奥内罗历代守护的玛雷指环。”
艾维再次看向纲吉，这个时候，她突然注意到了一点——纲吉的手上，并没有类似彭格列指环的存在。
“这三者，被称为7的三次方，也就是组成这个世界的基石。为了防止时空平衡受到威胁，一直将这三者交给三方守护，而将使用7的三次方的特权赋予Arocobaleno的首领，这也就是Arocobaleno为什么会是世界各领域的最强七人的原因。”
“本来这一秘密是不会为外人所知的，但是白兰成为了例外。”
“白兰拥有和平行世界的自己沟通的能力，在此之上，他获得了玛雷指环，之后便开始了他的游戏——收集7的三次方，妄图支配这个世界。”
“很多平行世界因此而毁灭——那些世界里的人们，仿佛行尸走肉般，世界都沉沦于毁灭的仇恨中，再也不复存在。”
“为了防止出现那样的结局，我选择了销毁彭格列指环，的确，这种做法可以拖住白兰一时，但是也付出了极大的代价。”
在说出极大的代价的时候，纲吉的表情看上去有些落寞，似乎在隐忍着什么。
……这份代价，一定是不可估量的。
艾维抿了抿唇，有些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好。
“对待那个白兰，你太天真了。”
最终，她这样说道。
“该说果然是同一个人吗——十年后的你也是这么说的。”苦笑了一下，纲吉对上了艾维看过来的目光，“事实上，我也没有办法否认，所以我必须努力去挽回这一切。”
“虽然我也有所犹豫，但是眼下已经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了。”
“你们的时代，是所有过去中，最具有可能性的一个时代。但若是未来不存在，过去也无法单独存在。”
“但是，让你们为未来的我们买单，也实在太残忍了一些，我在尽可能的争取最有利的环境。”
“白兰一方在昨天放出了谈判的消息，即使其他人都反对这件事，我也必须要去。”
“无论发生什么，我都希望你能自始至终，站在他那边。”
“而这之后的很多事情，大概都需要你去完成了。”
纲吉一连串的话语背后，似乎带着某种艾维不敢去想的决意。
“……我明白了。”
面对纲吉的请求，艾维含糊的应了一声，却没有再多说什么。
纲吉话中的“很多事情”意有所指，但艾维并不能去确认事实是否就真如她所想的那样，她也没有办法肯定，沢田纲吉所说的话，是否完全真实。
沢田纲吉这样的说法很狡猾，艾维没有办法去指责他什么，而从他的立场上说，他也并没有做错什么。
但是，就算是说，杀死沢田纲吉只是一个幌子，蒙混过白兰那里却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从另一方面说，如果这一切都只是她为了家族所做下的骗局，而且是以出卖信任之人为代价，她又该如何？
十年后的她在最初就没有任何表态，漠视一般看待一切，沢田纲吉却直接告诉了她所谓的“事实”，两者之间的分歧，让艾维不敢妄下定论。
眼下，她也只能做到尽可能的保全自己，而无暇其他。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Chapter.1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