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倦收天×原无乡 归墟》朦小琊

6、第六章

　　一击致命，鬼影像是被打中了要害之处，撕裂的尖叫声瞬间充斥整个结界，"你会遭报应的！我诅咒你！我诅咒你此生将生活在恐惧之中！不死不休！哈哈哈哈哈哈…"
　　尖锐刺耳的笑声震得原无乡鼓膜生疼，捂住耳朵想要拒绝这声音，它却如深入骨髓般让人避之不及，"倦，倦收天……"他下意识地喊出这个名字，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对于这个只见了一次面的男人，自己竟是如此毫无保留地信任他，就连性命都甘于托付。
　　"诅咒不过执念罢了。"漆黑之中，倦收天单手掐诀，一声嗤笑，语气尽带不屑。“你早应渡入轮回，本就不应存于这世上。逆天而为，你，必受天诛！”
　　话音刚落，密闭的结界龟裂开道道裂痕，似是遭到结界反噬，黑影在空中扭曲变形，周身升腾起黑色的火焰，最终在一声痛苦的哀嚎声中渐渐燃烧殆尽。在黑影消失的同时，只听见一声巨响，周围摇摇欲坠的结界如同玻璃般炸裂开，无数的黑色碎片坠落，终于露出了久违的天光。
　　“没事吧？”被黑暗包围久了，一瞬间见到阳光时，原无乡只觉得眼睛被刺得生疼，本能地往后躲，没想到倦收天已是半蹲在原无乡身前，伸出了右手想要扶他起来，“还能站起来吗？”
　　午后正是两三点钟的时候，寝室里闷热得很，但原无乡的手却是寒得冰凉。刚才的一切与他的梦境完整地重合在一起，脖子好像被一双无形的手掐住，将他压迫得喘不过气来。此时，原无乡才发现自己竟是连勉强站起来的气力都没有了。
　　等到原无乡稍稍适应了外面的阳光，这才看到眼前的人唇角带血。“你受伤了？”原无乡急急问道，一种名叫愧疚的感觉瞬间占据了他整个心绪，“伤在哪里了？你快让我看看伤…”下面的话语还未出口，却在对上那双陌生的金色眼眸时，硬是咽在了喉咙里。“你的眼睛……”
　　“小伤而已，刚才打斗时不小心蹭到的。"倦收天避重就轻地回答着他的问题，显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做解释。方才为了保护原无乡，倦收天下意识地把他推开，自己却结结实实地受了那鬼影一击。
　　不动神色地擦去唇边血迹，再转身时又是漆黑的瞳眸深如寒潭，清冷得让人无法捉摸，好似方才一瞬的金色只是原无乡的错觉。
　　"那个…刚才，谢谢你。"此刻，原无乡的内心非常矛盾，看着眼前的人依旧挺拔着脊梁，他欲言又止。原本确实是他私心想要倦收天救自己，也正是本着这个想法找上倦收天的。但是，当他目睹过刚才的一切时，倦收天虽然不说，但原无乡也隐隐猜得到他伤的不轻。是不是原本没有他，倦收天就不会受伤，他平静的生活就不会被打破？这一切，是不是自己一厢情愿太过自私？
　　原无乡心里乱成一团，正如现在寝室四周如同大战过后的一片狼籍。"你没有错，不用自责。"像是看穿了眼前人的心结，倦收天难得出言宽慰，"纠结这个，倒不如过会儿留些力气打扫下寝室。"修长的手指点了点墙壁上有些明显的裂缝，"你也不想让你室友以为你在拆房吧。"
　　倦收天想让两人之间的气氛愉悦些，原无乡心思细腻怎会不知。"确实，那面墙裂了还不是最头疼的，你是不知道啊，那面墙上原本挂着山龙他好基友的大幅照片的，现在么……"原无乡无不惋惜地看了眼躺在角落里被气流割碎的一堆纸片，"这下可好了，粉成渣渣了。"
　　相比于原无乡内心的纠结，倦收天反倒不甚在意。随手扯过一张椅子坐下，掏出方才收起的那个香囊，捏着同心结在原无乡眼前晃了晃，"你究竟招惹了它什么，让她这么恨你。"此时的倦收天完全肯定，原无乡肯定在经意间或者不经意间忽略了某些事情，而这些事情，正是这一系列事情的源头。
　　"那鬼，有这么恨我？"原无乡不知所以地重复了一遍他的话，"那时我们在那个镇上也没做什么事情啊。"难道是他忽略了什么？在脑中回想了一遍又一遍，可与之有关的记忆却是一片空白。
　　"你可知这是什么？"倦收天再一次扬了扬他手里的香囊，"我指的是上面红的这块。"
　　眯着眼睛研究了一下，半天，原无乡点了点头，吐出两个字，"红玉。"倦收天好歹也是个历史学教授，被他看上的东西大概也是个极具研究价值的物件。忽然他眼中一瞬惊喜闪过，"难道是文物？"
　　"还有呢？"倦收天冷笑，"继续。"
　　"这又不是《鉴宝》！我又不是专家！哪分得清这是什么年代的玉？"
　　"所以我说你遇上大麻烦了。你，把手伸出来。"倦收天把香囊上的玉佩摘了下来，放在了原无乡手上，"就当你说对一半吧，姑且勉强算是个文物。"
　　姑且？勉强？
　　原无乡当初收下这只香囊时，也只当它是个手工艺品，连上面挂着的玉件他也只把它当成了普通的挂坠石头，并未多加研究。直到现在倦收天说起时他才注意到了它的不同，入手冰冷，这块玉，好像……
　　"是不是觉得它比普通的玉石更冷些？"
　　原无乡诚实地点了点头，不仅如此，他本就历史差得不要不要的，对这些更是没什么研究，不过现在看来，这玉件上的红色竟是红得有些诡异。
　　"之所以说它算是个文物，因为它实际上算是个随葬品。诶，你手别抖啊，这东西可贵着呢，你摔不起的。"
　　原无乡哪想得到这些，一听是个随葬品，汗毛都竖起来了，"我手抖，这玉，还是你拿着吧。"
　　"这是块仔玉。你注意到这块玉上面的血丝了么？一般古玉上的红沁是因为土壤里的铁元素或者陪葬品中的铁物质氧化分解沁入玉体的，所以常见的血沁都是暗红色的或是红褐色的。但是这一块不一样，这块是血沁玉。"
　　为了让原无乡看得清楚些，倦收天特意打开手机上的手电筒按钮，强烈的光束透过玉石，丝丝缕缕的红色如同人体血管分毫可见。
　　"这块玉是真的透着血的。它的形成，与尸体有关。在古代，玉石不是一般人能用得起的随葬品，反观这块玉做工精巧，墓主也定非一般身份。墓主入葬时，它作为衔口的玉器，被强行塞入咽喉。定棺入葬后，尸身随之腐烂，久置千年。你也知咽喉之中血管密布，久而久之血丝沁入玉芯，于是成了现在的血沁玉。"
　　"所以？"原无乡听得一愣一愣的，却猜测不出倦收天告诉他此事的真正用意。
　　"以己身头发做饵，带出一魄屈居香囊之中，并用血沁玉怨念加持，这鬼祟对你恨得可真是情真意切。"倦收天意味深长地打量着原无乡，"这东西可通灵，长久与之共处便会吸取你的阳气，直到苦主油尽灯枯，同时血沁玉也会颜色愈艳。最近你有没有觉得特别疲惫想睡觉？"
　　像是应证了他的猜测，原无乡点了点头，"我以为是最近兼职工作太累，没想到却是因为这样。"
　　"你，下星期请两个礼拜的假，如果你还想活命的话。"倦收天此刻的话不容他丝毫拒绝，"它的一魄方才被打散，迟早会遭它再次报复，与其坐以待毙等它上门，不如主动出击趁它功体尚未恢复，彻底将它击溃。"
　　最后的话伴随着他压抑着的低咳，倦收天是一口气全部说完的，好像在赶时间那般仓促，然后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原无乡心里虽是有些奇怪，但也并没怎么介意，只当倦收天惜字如金。

　　倦收天是夜落时回到永续山庄的，之前挡下鬼祟那一击时，他已是受了内伤，还能强撑到这里全靠他一身傲骨撑持，直到看到了为他开门的央千澈时，再也压抑不住的腥甜冲口而出，全部喷在了央千澈身上。
　　而后，疼痛延满四肢百骸，思绪的剥离，随之带来的，便是无尽的黑暗。
　　"阿倦，你回……"后面的字还没说出口，只觉眼前的人影倒了下来，全部的重量就这么毫无保留地压在了他身上，"阿倦，你醒醒！阿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