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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二十一章 ...

  •   初晴和母亲一起到了水漾的病房前,进门前闻到走道里充斥着浓烈呛人的烟味。水漾的病房在走廊最里面,临着的几间病房也都空着,所以当她们看到走廊座椅边的垃圾桶上方,全是烟蒂时,就明白这些香烟都是景修抽的。初晴知道景修向来很少抽烟,偶尔几次见到,也都是因为工作压力繁重,如今,她看着墙上硕大的“禁止吸烟”的告示牌,说不出心底是什么滋味。

      病房门是半掩的,而她们站在门口,恰巧听到了景修对水漾说的一番话。

      “你已经睡了五天了,该醒了。你妈妈每次来看你,总是哭肿了眼睛回去,你怎么舍得她天天为你难过?这几天,我老是回想着认识你以来的情景。第一次看到你,你站在一大片的羽毛里,美的像个精灵;第二次见到你,没想过你竟然会和我有一样的想法,一样的默契,更没想过自己居然会穿上那件衬衫和你一起走在T台上;然后一次是皇朝酒店,你在走廊里主动打招呼的样子,酒店门口焦急的样子,回到家保护母亲的样子,你到底有多少中不同的模样呢?后来几次,我都想过要避开,可是命中注定的,是不是真的躲不开?”

      “我从来没有想过,你会有勇气跟我表白。水漾,如果当时你就知道我没有资格留在你身边,你还会说那些话吗?还会傻傻地在那个天台上对我说,你不要假象的温柔,宁可等真实的答案吗?你如果知道会有今天的伤害,还会把我放在心里最重要的位置吗?”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躺着,我有多担心?还是,你选择这种方式惩罚我?怪我让你痛苦,让你受伤,所以你宁可昏迷不醒来教训我?如果你真的想惩罚我,你起来啊!起来随便换什么方法,随你要怎样,我都依你!”

      “你知道吗?以前小晴在我面前中刀,当场晕倒的时候,我以为那会是我这辈子最震惊最受打击的一刻。可现在,看到你一动不动地躺在这里,不睁眼,不说话,甚至只能靠氧气罩维持生命,水漾,我真的怕啊!”景修握起水漾的手,将它靠在自己脸边,“我怕你就这么一直睡下去,怕你永远陷在那个世界不回来了!我是真的怕了!”

      “我以为,我离开你,即使痛苦,但只要知道你还好好地过着自己的生活,只要相信将来的你一定能再找到自己的幸福,我就可以很安慰。可为什么你现在是这样的?为什么你不是笑着生活,不是开开心心地继续,而是躺在这张病床上?水漾,你起来告诉我!”

      “我求求你,醒过来吧!只要你醒过来,我发誓......”景修忽然停顿,仿佛想到了什么,随即自我嘲笑,“我的承诺一向不值钱,是不是?小晴每次问我,对她的承诺是否会持久生效,我总说会。你说,这难道就是老天在惩罚我的言而无信?我到底该怎么办?究竟,我还可以做什么?你昏迷,我没办法让你醒过来;你醒过来,我却又不能继续守在你身边。老天的玩笑和惩罚还真是把我折腾得体无完肤。我当初离开小晴,她就受伤;如今离开你,你又躺在这里,为什么一定要用你们来惩罚我?我到底该怎么做?水漾?”

      初晴听着他说的每一个字,自己都没感觉到,她握着母亲的手,早已握疼了她。母亲安抚地拍了拍初晴的肩膀,而初晴则反向一转,拉着母亲的手离开了病房。

      医院大楼下的花园里,初晴坐在大理石的长凳上,看着眼前人来人往,问一旁的母亲,“她......会死吗?”

      “人各有命,这要看造化。不过,我们可以为她祈祷,只要虔诚真心,上天会听到的。”

      “你相信,我是故意把她害成这样的吗?你相信,是我故意把她推向马路,成心想让她死吗?”

      闻母紧张地拉住女儿的手,“小晴,这种事不能随便拿来假设和开玩笑!”

      初晴无所谓地挣开母亲的手,“如果是真的,那天警察调查盘问的时候,我不会说是意外。”

      闻母松了一大口气,严肃道:“你何必如此?尽说这样的话只会让景修更加误会你。”

      “......误会......还重要吗?”

      初晴看到眼前有一个穿着病服的年轻女子,怀抱着婴儿,在丈夫的陪同下,在阳光中慢慢地散着步。

      她不禁想起小时候,每到冬天,她和景修就会一人搬着一张小椅子,跑到阳台上坐着晒太阳。景修总故作老成地对她说,多晒太阳,多杀菌,有益身体健康,人也暖洋洋。可是,每次初晴总嫌阳光的温度太低,仅有的那点温暖根本抵不上冬季的寒冷。然后,她还会把凉凉的小手塞进景修的衣领里取暖。景修会先笑着骂她,刮她鼻子,随后再抽出她的手,放在自己手里反复揉搓,直到和他的手一样暖。

      年少时的曾经,时而像温暖无回的梦,时而如凋零待尽的花。此时此刻,她能抓住握紧的,徒留记忆里那缕不暖的阳光了。

      初晴对母亲说,“景修有一句话说对了,这一切的事,反反复复,大家都累了。”

      “你的意思是......”

      “我只是一直在想亚凡跟我说的话,想我和景修这些年发生过的事,刚才又听到他对水漾说过的话,我忽然有种很不真实的感觉,是因为一切都太戏剧化了吗?”她看向母亲,拧着眉,“妈妈,你刚才看到了吗......他那么痛苦的样子......他好痛苦啊......”

      泪水迅速汇集在初晴的眼眶里,她继续说,“我第一次看到他这样。从小到大,修都和别的男生不一样,他不急躁,不激进,凡是都沉稳、有把握。我从来没见过他惊慌失措甚至像刚才那样!是我让他这么痛苦,是我让他左右为难,对不对?其实,几天前他故意对我冷淡,故意说那些很伤我的话,我都能忍。可是,刚才我看到他无助脆弱的样子,看到他落寞、挣扎,简直不堪一击,我真的很难过,我真的不忍心!”

      “我以为,我可以硬着心肠去面对;我也以为,只要给大家时间,修一定还是会回到我身边,我们能继续像以前那样走下去。可现在我才发现,亚凡说的没错,我们根本不可能继续了!以前,修的心没有任何人进驻,他可以心甘情愿留在我身边,而我也总是理所当然地接受那些保护和宠溺,好像一切就该是那样的!可如今,他的心已经有了别人的影子,甚至满满地装的都是那个人,我又怎么可能若无其事地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没有亲眼所见,或许还能自欺欺人,可此刻,我还能骗自己什么呢?”

      “妈妈,我看到他刚才那个样子,才知道自己或许真的该放手了。也许,是修说的话,做的事,有的反应,让我心凉了,也让我真真切切地认清了这个事实,他不爱我,以前没有,现在不可能,以后也不会。或许,真的是该放手的时候了。”

      闻母有些感慨地看着眼前的女儿,“小晴,妈妈知道,要你这么冷静地说出这些话,有多不容易。”

      初晴释然,“人总要学着自己长大的,只不过,成长的代价,有时沉重了点......”

      闻母缓缓而道:“每个人都会经历不同的人生,此刻的失去,或许正意味着下一秒的收获。得失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真的能相通,能看开。我们从小看着你和景修长大,如今你们走到这一步,我们做父母的,说不可惜是骗人的。但父母更希望看到你们能变得坚强、成熟、明事理。我和你爸爸也一直担心你太过依赖景修,如今听到你说出这些话,我真的很欣慰。”

      初晴有些感动于母亲的话,说:“亚凡说,是时间改变了我,或许吧。我也真的觉得现在的自己和六年前的不一样了。说实在的,我心里,对于放弃景修这个决定,自己也没什么底。我不知道这算不算一时冲动下的决定,但有一点我可以肯定,我希望他幸福!我要他幸福!妈妈,我不要他像现在这样!见到自己爱的人痛苦,原来,是这种感觉的。我不要!”

      闻母轻抚着初晴的头发,“这就好像妈妈平时炖汤一样,小火炖的时间越久,汤的味道就越浓郁。同样,你爱一个人越深,看到他痛苦时,加在自己身上的痛苦也就更甚。”

      初晴靠进母亲怀里,环抱着她,“其实,我真的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相通了。但至少现在,我愿意成全他和水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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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晴走进水漾的病房,看着依旧昏迷的水漾和一旁守候的景修,轻声开口,“可以听我说一点话吗?”

      景修回头,略显诧异。

      “我不知道她能不能听得到,可我还是希望在这里说。说完,我马上就走。”

      景修站起身,面向她,声音有些暗哑,“什么话?”

      初晴望着眼前这个男人,仿佛想透过他的眼睛看到什么,她平静地说,“修,我很抱歉。”

      景修刚想开口,就被她打断,“你听我说完!”

      她从口袋里摸出水晶手链,递到他手里,“这个,等她醒了,还给她。”她看着他不解的眼神,淡然地说:“我知道它不属于我,所以我现在亲手奉还,连同你,一起还给她。”

      他惊异地看着她,只听到她继续说:“不要一脸惊叹号的样子。你没有听错,我也很清楚自己在说什么。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如果你可以为了我胸前那条疤,留在我身边六年;我为什么不可以为了你真正的幸福,成全你一辈子?”

      “修,我在书上看到过一句话,说一个承诺在最需要兑现的时候没有兑现,那就是出卖。以后再兑现,已经没有什么意思了。我们的情况也许没有出卖那么严重,可我却觉得,勉强继续,的确没有什么意思。”

      “你不用担心我,我能说出现在这些话,证明我是真的想通想明白的。再套用一句别人的话,即使一个人,也可以勇敢面对人生接踵而来的挫折。”她望着他,“你相信我,我可以。”

      “我成全你们,不是不爱了,只是发现自己爱不了了。一直以来,我都以为只要自己努力,同样可以给你带来快乐,即使你不是因为爱我而留在我身边,我也总是感激的。可我还是要承认,我自私地把你绑在身边,固执地认为你会爱上我。现在知道不可能了。既然认清了,就清高一次,骄傲一回,放手祝福你们。”

      他久久凝视着她,难以置信道,“小晴,我有点不相信这是你说的话。”

      “你以为我没有挣扎过吗?你以为我不想跟你在一起吗?可是想没有用,你心里只有她,继续留在我身边,算什么呢?不过,你也别高兴得太早,也许我只是一时神志不清,思维混乱,才会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也许明天我就跑来对你说今天说的话全部不做数!”

      景修不语,只是看着她。

      她恢复一贯的调皮,“你看死我,是不是?”

      他摇头,温柔地问,“告诉我,是什么让你有现在这样的决定?”

      “这些天,亚凡跟我说了很多,妈妈也陪我聊了很久。可真正让我决定的,是你。修,因为我看见你看她的眼神,那么认真,那么专注,而且倾注了百分百的感情,那是我从未见过的。也许,那就是所谓的爱吧。太深奥,太玄了,你的爱,我不懂;我的爱,你又接受不了。既然如此,何苦彼此拖累,浪费时间?另外,不管我是不是故意的,她的确是因为我而出车祸,内疚也好,补偿也罢,反正,我希望她平安地醒过来,然后能看到你在她身边。”

      他叹气,“原谅我前几天说的话……”

      “你说过什么早不重要了。其实,今天来之前,我反复练习过很多次要说的话。我也猜想过自己会不会一见到你就什么都说不出口,也担心可能说着说着觉得自己太委屈就哭得泪流满面,泣不成声。幸好,我还是够坚强的,对吧?”

      初晴抬手抚上景修的眉毛,“别再皱眉了,但愿她真的可以让你快乐。”她收回手,转身离开。

      景修条件反射地伸手拉住她,她并不回头,看着病房门,说:“不用拉我,也不必说什么。我只是想离开你,甩掉你,抛弃你!”她的声音渐渐变了音,“我会找一个比你帅十倍,比你有钱百倍,比你疼我千倍,比你爱我万倍的男人!”

      “小晴……”

      她脱离他的手,走出病房。

      空气中飘荡着一句话:“只要别让我后悔今天的决定,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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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晴从医院走回家,和上次的心情不同,虽然还是有些沉重,却少了之前的绝望。原来,当你真的从迷雾中跳出时,世界会渐渐变得清晰晴朗。

      她刚才对景修说那番话时,有一瞬间自己都不相信那些字眼是从自己嘴巴里说出去的。她的心痛可能麻木了,从真正认清事实那刻起,就少了所有的感知能力。

      她告诉自己,会好的,没有什么过不去。父母会照顾她,亚凡会陪伴她,时间会治愈她。一切都会好的。她反复在心底告诉自己,重复,再重复。

      她也幻想过,如果景修拉着她不放,如果……她甩了甩脑袋,摒弃不该有的想法。

      “在大马路上摇头晃脑,你的习惯很特别哦。”前面有人对她说。

      她抬头看着离自己七八米远的人,反击道,“你偏偏喜欢在大马路上摇头晃脑的人,你的品味也很特别。”

      对方笑,“习惯很特别的闻小姐,你已经无故缺席多次彩排,社长有权惩罚你。”

      她耸肩,“品味很特别的苏学长,你凭社长的头衔屡次刁难,社员有权投诉你。”

      “投诉什么?”

      “我一定是脑子进水了,明明心情差的很,居然还能在这里跟你抬杠。”

      “那这样吧,我陪你散心,帮你解闷,还可以当你的发泄对象。”

      “不用这么好心。”她不理他,笔直朝前走。

      “免得你老说我假公济私!”他跟上,亦步亦趋,“我可是又花重金才从顾亚凡嘴巴里买到你的情报,不能无功而返啊。”

      “很好,我预备教教那个女人,找死两个字怎么写。”

      “要不你先告诉我,你为什么心情不好?”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我发誓不对别人说!”

      “本小姐从一个小时前才决定从此再也不相信男人的‘誓言’!”

      “那,你告诉我,你心情不好的时候喜欢听谁的歌?你上次问我的啊!”

      “不知道……”

      “没有这个歌手啊……”

      “不知道……”

      “说嘛……”

      “不知道……”

      …… ……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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