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
-
唉，谢君在心底叹了口气，郑重一揖：“尚公子，擅将贵兰迁出这世外兰园，在下实在太过卤莽。如今公子以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身，谢君甘领责罚；只是此事本是谢君一人所为，
还望公子海涵，不要波及在下家人。”一面却暗忖：如此风姿，恐怕尚非就是那株赤壳素荷了！还是揣度着不要明说为好。若是梦，自己本就略怀愧疚之心，自然心事入梦；若不是梦，自己更是难逃责咎了，不免暗地里又叹了口气。只是昨日那山谷竟是灵兰居所，倒也没辜负一双火眼金睛。
尚非接口道：“姑娘快快请起！责罚倒不至于。尚非本意不过是邀请谢姑娘来鄙府小住几日而已，怎么会责罚于你？更不要谈‘祸’及你家人了！“他慢悠悠踱到竹几前，低头轻嗅一簇绿雾山中，良久才问起一句话来：
“你可知何为‘王者之香’？”
谢君听闻，顿时面红耳赤，心领神会之余只咬牙轻言道：“芝兰生幽谷，不以无人而不芳；君子修道立德，不为穷困而改节，孔老夫子正是以此首推芝兰为王者之香。”心下却了然：这尚非果然厉害，深知打蛇打七寸的道理，浅言细语竟比雷霆之怒更为震撼。
心中反而泛起桀骜不逊的气泡起来，也不待尚非回话，谢君一意辩解道：“千里马尚需伯乐，况芝兰乎？这王者之香倘若终日隐藏深山，无人相识，到头来也只是孤芳自赏罢了。虽然芝兰古来便有君中隐士之说，可是君子的清名是靠隐居山林得来的么？夫隐之为道,朝亦可隐,市亦可隐。隐初在我,不在于物。在下将赤壳素荷带出深山，也许是一厢情愿，难道这样就能阻断了他的修行了么？不错，谢君并不算慧眼识君之人，本意是拿这赤壳素荷去换那黄白之物，却也知道经在下之手必能找到那识花、懂花、爱花之人，像尚公子这样惜花之人，难道天下就只有一个了么？虽然君子不为穷困而改节，谢君自问并不曾做过伤天害理之事，亦不曾做过像卖友求荣这等变节之事，难道就因此得公子诟病？再者，君子向来是德行兼备的男子，谢君不过是女子，君子之说不过是参考之物罢了，倒也担不起这个美名，自然更毋宁担这有负君子之义的恶名了！”
噼里啪啦一通说完，谢君才知自己又犯了自己的忌讳——喜怒不形于色，这次简直是叫怒发冲冠了。不由得暗骂自己：难道这又是什么大不了的问题，自己非要跑来上纲上线么？自己凭什么这么义愤填膺？尚非是赤壳素荷的本尊也好，是他的主人也好，是大隐隐于市还是小隐隐于野，不都是人家自己的选择吗？旁人又有什么资格说三道四？天地间人心本就自在，难道人人都要有本”道德经“？难道人人都该照本宣科？心里真是一片纠结。
尚非一时目瞪口呆，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心中暗道：“话还没说两句，这女子便一扫彬彬有礼之态，变得如此咄咄逼人，实在不可爱。”可他向来是惜花之人，对女子更是温柔细腻，只无奈笑道：“如今话都被你说尽了，请问我该说什么？”一时没注意，到把“姑娘”的敬称给忘了，倒显得距离拉近了些。
谢君脸都红到脖子上来了，觉得自己脸真是丢大发了，而且还是一而再地丢……心下郁闷至极，于是闷头一言不发。如此一来，看上去仿佛是人家得罪了她，她一副女儿态的生闷气。半晌，终究“负荆请罪”道：“就算我未经得你的同意移植了你的兰花，'错'便已犯下了！如今已经落到了你的手中，要杀要剐请随便吧！只是不要祸及无辜！”
“果然是个急性子，刚刚才有一点点女儿娇态，马上就故态复萌了。”尚非暗下结论，抚着额头头痛道：“我杀你作什么？我有说我要责罚你吗？还有我什么时候说你败坏君子之风了？你真是想得太多了！”
尚非刚说人家故态复萌，殊不知自己也犯起孩子气，寻了谢君的牛角尖一块往里钻。不过初次见面，向来风流倜傥的尚公子居然跟着个女书呆闹得跟顽童劣友一般，等他自己反应过来，真叫一个又急又气又好笑。
谢君这时又定时发挥起自己的反省功能来：是我想多了？难道尚非只是单纯的问一句王者之香？可是谁都知道孔子推崇兰花的本意嘛！说不定是他狡猾推脱，以显示自己高风亮节吗？真是以兰自居的水仙花！芝兰长在山野间，见者有份，难道就一定是他的么？就算气质类似，难道这世上还真会有修成真身的芝兰？……不过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没有想过那是因为没有见过！啊，小时候就听爷爷讲过，山鬼总是跟着孤独的行人，或者单身劳作的山民……爷爷上山砍柴下来时，就曾见过一青衣书生，面色木然坐在一块山石上，他疑知有鬼，只一柴刀下去，那书生便立马消失不见了。话说：只有想不到的，没有做不到的。这深山老林出个把妖怪应该不足为奇。不过也许这书生有着绝世武功，以爷爷那半吊子功夫，怎么可能看得清他的身手？那我之前好象一直在天上游览峰峦如聚的美景，一个跟头栽下来，差点摔成了肉饼却没摔着，这是怎么回事？当时也就尚非在身边，不过他好象也没做什么啊？……难道我是元神出壳？可抖抖手抖抖脚还挺有感觉的啊！说不定尚非是武林高手，用气劲便能将我轻松放下？要么他就是妖怪，形神兼备得跟赤壳素荷一般，不是妖怪是什么？
这厢正天马行空个没完，尚非盯着这神思天外的傻丫头都快盯出洞来了，只好出言提示到：“谢姑娘！谢姑娘！咳，咳，谢姑娘！谢君！谢君！”谁说百无一用是书生？书生最能给人找气受。
“啊，那尚非你究竟是人是妖？”谢君还没恍过神来，直接开口问道。
尚非登时木在了当场。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