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游》摇情

5、疑云

　　杜若大致地扫了一眼药方：“谈姑娘，药方给我收着吗。”

　　“你拿着吧，我会给你配药，若是不方便的话，你也可以请别的大夫给你照方子配药。”

　　杜若便把药方收了起来，顺便苦恼地道：“幸亏你写给我张方子，不然这么多药，我还真记不住。”

　　“今日我回去会为你熬药，明日我给你送来，就是不知我该到何处寻你。”

　　“你到我家来寻我啊，我就住在城郊的薜荔院，你晓得怎么走吗？”

　　“是凌霄山脚下那个院子吗？”

　　“是了。”杜若满意地笑了，“你对这一带还挺熟悉的嘛。”

　　“熟悉不敢当，我也是初来乍到，只不过途径过一次，风景令人见之难忘。”

　　“那你过去小住几天吧。”杜若笑盈盈的，仿佛非常希望素心答应。

　　“不用了，多谢美意。”素心坚决的拒绝了。

　　“为什么不去？是我那不够好吗？”

　　素心只好扯个理由；“我住惯了寒屋蔽舍，住不来大院子，没什么福气享受。”

　　杜若皱眉，“整日操劳，老得也快。”

　　“红粉皮囊，本就转瞬即空，如花玉颜和迟暮老妪又有何区别。”

　　杜若的脸上又显出那迷迷蒙蒙的神色，倒显得眉目清艳，黑眼珠如同蒙上了雾气，湿润又渺远，捉不到，看不清，似是沉浸在思绪之中。

　　素心倒也不再打扰他，悄悄地走了出去。

　　待她走后，杜若的眼神已是清醒无比，净墨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候在他身旁。

　　杜若掏出之前素心给他的药方，当时他扫了一眼便已全部记在心中，他五指并拢，微一用力，药方便在他手中化为齑粉。

　　他笑了笑，黑眼珠子仍是清澈，却像是深不见底的幽潭：“有趣，有趣，封息竟可以这般掩饰，倒省了我不少力气。”

　　“主子”净墨低声道，“他们已经开始有所动作。”

　　“怎么”杜若低低笑了一声，“终于按捺不住了吗。”

　　“也好......”他低头思索了一番，各种人员关系网络在他的脑海中脉络清晰。

　　只是不知是哪个倒霉鬼......

　　“主子，需要我做什么吗？”净墨询问道。

　　“不用。”杜若挥挥手，“观望便好。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谁是最后的赢家，还说不定呢。”

　　他抬头看看远处苍茫的天色，云层厚重，似有风雨欲来之势。

　　这天下要乱了......
　　这么想着，他的嘴角却始终噙着一抹奇异的微笑。

　　素心走出琼绿巷，已是日上三竿。

　　阳光却并不怎么强烈，淡蒙蒙的，许是将雨的缘故。

　　素心怕这雨要来得急，在街上赶不及回去，且她平日里事少清闲，便想着去一旁的茶楼坐坐，听听说书的也不错，等着雨下完了再回去也不迟。

　　市井里鱼龙混杂，也不乏奇人异士，这间茶楼里的说书人颇有几分见识，兼之有一双巧嘴，江湖八卦逸闻，奇闻异事，听他娓娓道来，活灵活现，生动有趣。

　　她又是个极爱听故事的，那些武林巨擘的传奇故事总是令她心驰神往，于是这茶楼反而是她经常来的地方。

　　茶楼是个普通的小茶楼，往来皆是些平民百姓，其中偶尔有带刀带剑的江湖中人。

　　扬州城是个安定富饶之所，由清安门派占据，清安门处事自律低调，但门派底蕴深厚，一般的江湖杂鱼也不敢来此撒野，长此以来，扬州城反而不像乌水城，金沙镇等地一样聚集了大量武林人士，城里多是些不通武的百姓富贾。

　　素心走进茶楼，茶楼此时人并不多，空桌子在不少，她在角落找了个位置坐下。

　　大堂正中央放了一张檀木桌子，桌上唯一壶茶水，一块醒木。茶水用于说书人润喉之用，醒木用于惊醒瞌睡的听书人。

　　说书人是个头发微白大约四十来岁的中年人，留了一小撮山羊胡，穿了一身洗得发白的蓝色长袍，一身儒雅书生之气。

　　他小啜了口茶，清了清嗓子，开口道：

　　“这上一回，我们是讲了这五年一度的武林大会。武林大会上高手云集，如今的林盟主武艺超绝，在上一届武林大会上技冠群雄，凭借高超的武艺夺得魁首，兼之品行端正，德艺双全，又是林家堡堡主，出任武林盟主是众望所归。而今日我要说的是这江湖中列为十大神兵之一的，由武林盟主保管的的残瑛萧。“

　　素心竖着耳朵听得入迷，此时茶楼门口又进来一群黑袍金衫人，腰间别着一把弯刀。

　　素心直起身子，隐秘地打量他们。

　　来人应是江湖中人，不像是清平门人，他们的穿着打扮有些奇异，头发是深褐色微微卷曲，看着不像中原之人。

　　说书先生开始说书的这一会子时间里，茶楼已经几乎坐满了，就素心边上还有一张空桌子。

　　这群金衫人大步流星的朝着素心的方向走来，坐到了那张空桌子边上，卸下腰上的弯刀，放到桌上，手半掩在弯道上，看上去有些防备之色。

　　几个人围这中间的那一个，呈保护之势，中间那个应该是头儿，不过他背对着素心，素心看不清。旁边的那几个人素心倒是看清了，他们动作都是齐刷刷的，极为一致，脸上表情也很相像，都是冷冷的，不近人情，仿佛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领头的那个金衫人跟旁边一个金衫人叽叽咕咕小声讲了一会话，素心没有听清。

　　两人讲完话后，其中一个金衫人操着口音有些奇异的中原话让小二上了一壶茶，几个人默不作声的喝茶。

　　素心暗想，这群人确应是异域人，不过外域与中原武林并无交集，这些人来中原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