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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   黄昏时,他们抵达了山下的河谷,在一片密林中搭起简易的帐篷,燃起篝火。此后半天的路将是沿着贯穿维洛亚和瓦雷利的蓝湾河岸行走。位于瓦雷利境内的蓝湾河上游汹涌奔腾,进入维洛亚后则越发温柔宛如柔情的少女。
      塞伦知道这里是自己最后有机会逃脱的地方,只要搭一个木筏,就可以顺流直下回到维洛亚。但荒无人烟的河谷哪里找得到木筏,更何况两个守卫形影不离,连独处片刻都难。
      蝎手再次担任了猎手的工作,他如山猫一样无声无息地消失在重重黑影中。塞伦背靠一颗盘根错节枯死一半的大树坐着,他的腿火烧火燎地痛,像是蝎手的火把还在烧灼他一般。乌鸦一边从地上捡拾枯枝,让篝火燃得更旺,一边哼唱着粗俗的小调。他的嗓子像破锣,歌词也被他唱得乱七八糟,塞伦听了忍不住皱眉。
      “让我也来唱一曲如何?”他说道。树顶传来鸟雀扑楞翅膀的声音。
      “好啊,不要唱俺不懂的行。”乌鸦嘻笑着,继续在地上捡树枝。天气太冷,火堆需要大量的树枝才能维持到天明,要不然浸骨的寒气会把人冻死。
      塞伦开始唱了起来,这是他故乡的一首情歌,是情人分离时的哀伤小调。
      “如果你不说话,我就忍耐着,以你的沉默充实我的心。我一定保持缄默,像黑夜,在繁星闪烁下通宵无眠地守更,耐心地俯身低首……”
      尽管以前唱过无数次,但塞伦的声音从未像今天这样包含深情。他记得萨迦爱听这首歌,虽然自己不唱,可经常会让宫廷的歌手为他演唱。萨迦听的时候眼睛总会慢慢染上感伤,塞伦猜想他会不会在思念那个不能见面的情人。苦恋的滋味从来不属于塞伦,因为他爱的女人从未拒绝他,也不会离开他。
      但今夜,他却第一次有了可能分别的担忧。因为瓦雷利王疯狂贪婪又残暴,即使保得了命,萨迦也会为救弟弟付出沉重的代价。或许瓦雷利王垂涎的丰饶的加洛领会因此失去,这是身为萨迦的左右手塞伦绝对不能接受的。
      不管怎么样,即使拼出性命也不能成为萨迦的累赘!
      忧伤的歌在结尾处如丝般轻扬,乌鸦鼓起掌来。
      “贵族老爷的歌果然不一般呀,比俺的强多了。能再唱一首吗?”
      “可以。不过先让我喝口水吧,我的嗓子干得很。”
      塞伦盘算着引诱乌鸦近前,伺机打倒他,现在蝎手不在,他只需全力对付一个人。他心中全无胜算,只能到时候尽其所能。
      乌鸦拿来了牛皮水袋,当塞伦伸手去接,他又缩了回去。
      “你刚才唱的是想妞儿的歌吧?”
      “是啊。”
      “嘿嘿,我向你打听一件事,维洛亚的女人漂亮吗?”
      “漂亮!世上最美的就是维洛亚的姑娘。”
      乌鸦舔了舔嘴唇,“那俺哪天也找个维洛亚的妞儿。”
      “你想越境?”
      “有何不可?你不是也这样做了吗?”
      “那是,”塞伦笑笑,“我听说瓦雷利的守军是流放的囚徒组成,终身不得结婚。”
      “俺不会偷吗?俺的兄弟个个都有地下老婆,只要不让上面发现就成!”
      “那蝎手也有?”塞伦忍不住问。总觉得那个人像禁欲的僧侣,不大可能会做偷女人的事。
      “他?没有,他根本不算男人。”
      “……什么意思?”
      “你没看见他脸上的烙印?”
      “看见了。”
      乌鸦诡异地笑了,故意压低嗓门,“你是外人,不懂俺们这里的规矩。那个烙印留在脸上对男人来讲是耻辱到极点的标志。如果不是蝎手身手厉害,他早被人干了上百回了!”
      塞伦隐隐猜到了缘由,但仍难以置信地追问,“可以说明白点吗?我没听懂。”
      “那个烙印表明他是最下贱的男妓,为满足□□,随时都可以张开腿让男人干。”
      “但是…他不是沉默者吗?来自你所说的高贵的人家……”
      “谁知道呢,贵族老爷家出怪胎的事多了去了。”
      谈话因为树林深处响起的脚步声而中断,乌鸦装着很忙的样子跑开了,塞伦知道自己失去了良机。他怀疑蝎手早就听到了两人刚才的对话,不然他的脚步会像风一样轻盈。
      蝎手带回了一头野猪,乌鸦忙着支起烤架。他打理野猪时,蝎手坐在火堆前烤火,他的脸映在火光里,消瘦有如刀削。塞伦凝视他的眼睛和眼睛下奇特的烙印,他不相信这个目光沉静的男子会是那样下贱的人。他揣度他的背后有一个令人断肠的伤心往事,他的家族抛弃了他,给他烙上耻辱的印记,把他弄残丢弃到险恶的边地。但不管是怎样的不幸,在这个男人的身上他半点也察觉不到颓丧和怨恨,他的背依然笔直,他的手强健有力,他的眼睛澈无杂质。
      如果是我,我能像他哪样吗?塞伦不禁暗自思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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