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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五章 王的困境 ...

  •   「哎,真是令人头痛啊!」她叹了口气.
      三年来,这是我第一次见她叹气,叹的那样深沉,但即使这样似乎也不能将她心里压抑已久的沉重吐出,随后,她又回复到往日的那种神情.
      早在几年前听说蓬山公独自去蓬莱寻找新王时,包括我在内的所有官员都吓了一跳,毕竟在我们看来蓬山公还是个孩子,但是我也能理解蓬山公的心情,因为现在的巧国再也不能没有王了,而蓬山公又担负着选王的责任,当所有升山的人都不能成为王时,再加上同是州国的雁和隔壁的庆有了在蓬莱找到王的先例,去蓬莱也算是顺理成章的事.
      半年之后,蓬山公回到了蓬山,但并没有带回王,这点让我有些失望,不过我还是存有希望的,希望蓬山公能尽快找到新王,希望新王能承担大任,将巧州国从破国的边缘挽救回来,过了几个月,有消息说蓬山公去了昆仑,这让我开始紧张,希望新王尽快出现的同时又害怕新王的登基给朝廷带来巨变,这样的心情时时刻刻都伴随着我,直到三年前,当我看到在延王和景王的伴随下回到翠篁宫的她时,我一点也没有怀疑她就是我们的王,因为从她的脸上我看到了能将巧州国挽救回来并让国家强盛的自信,可我又不得不开始担心,毕竟她是位女性,在处理朝政方面我不确定她是否有男人的那种魄力和决断,这时我才从延王口中得知,原本应该跟随台甫回到蓬山的她在与台甫分开后居然在下界旅行了十一个月,甚至还在柳北国担任小司马一职达两个月之久,若不是刘王驾崩,她也不会离开,这样的信息终于解开了我的疑惑:原本已经被蓬山公带回到常世的王为何一直没有登基,也让我对她另眼相看.
      她回到巧国的第一次早朝因为首都州的州师将军戊顼不欢而散,之后的十九天,她消失在残破的傲霜城中,但当她再次坐在王座上时,称病不上早朝近九十年的戊顼竟奇迹般的出现在朝堂,这不得不使官员们猜测她到底用了什么方法使戊顼回到了这里.
      对官员们在先王失道时期和先王驾崩后所犯下的错误,她没有询问过任何一个人的意见而是突然作出决定让官员们自己上报给秋官,再由秋官直接上报给她,看似宽松却隐隐地给了官员们颇多的压力,后来她又诚恳地请求我和六官辅佐她处理朝政,这让我抛弃掉了过去所有的顾虑,愿意真心跟随她的脚步,也很期待她的作为,可对官员们的处罚进行的缓慢且慎重,王也曾向我暗示不想因为太过激烈的处罚而在她登基之初就失去大批官员,所以直到永安三年,处罚才算彻底结束.
      在这三年里,我渐渐掌握了王处事的态度:直白,果断,开门见山,这样的风格在两年之内感染了所有的官员,所以处理政事的速率比以往大大提高,但又不乏稳重,有一次甚至还为了到底谁对谁错而在早朝上吵了起来,一向不常笑的王居然趁着大家吵的不可开交时大笑起来,最后选择了一个较为择中的方法才让官员们平静,这样的王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就算是相处了三年时间的我也觉得还是了解的不够,至少我认为我只了解了她在处事上的风格以及她待人的方式.
      永安三年七月,她又再次突然消失在了云海之下,就如她所想的,在她消失的第一天,台甫那里我帮她做了隐瞒,但很快台甫就揭穿了这个谎言,虽然隐忍了王的行为,不过我还是能感觉到台甫心中的不满和不快.
      「冢宰大人.」她从柳北国要来的女官钿月终于忍不住找到我.
      「有什么事吗?」我问,由于她的离开,我的工作量突然变大了许多,虽然过去也有许多要我处理的事,不过只要她下了决断,剩下的事做起来也比较轻松一些.
      「主上去哪里了您知道吗?」钿月小心地问着.
      「除了下界,又还能去哪里?」我笑道.
      「这个我也知道啊,但主上没有和您提到她去哪里的具体地点吗?」钿月并没有放弃.
      「主上的为人和处事方式你应该比我更清楚,虽然做事稳重,但却没有什么具体的规划,虽然这次到下界的确"预谋"了很久,不过具体去哪里我想主上也想了很久吧,何况还要考虑是在巧州国还是去其他国家,主上离开的时候连我也没通知,除了她突然离开时要帮她在台甫那里做短暂地隐瞒,主上也没再和我说过什么了.」我说道.
      「不过冢宰大人,说实话,虽然主上不是那种将理想或目标随时挂在嘴边的人,但正如卓郎君殿下所说的,主上真的是个很乱来的人.」钿月不高兴地抱怨道.
      「呵呵,没错.」我再次笑了,的确如此,她真的不是那种将理想,目标和承诺时时都挂在嘴边只说不做的人,而是将这些公之于众后就开始默默地努力兑现那些东西,但她又如卓郎君在她的登基大典时应所有来宾的要求对她做出的最真实的毫不客气的评价:是个很乱来且毫无章法的人.
      台甫似乎让使令花费了很多的时间来寻找她的下落,可是每当使令好不容易在一个地方找她并回来向台甫汇报时,她又立刻动身前往他处,这样不停的变换让台甫很伤脑筋,所以主持早朝的台甫有好长一段时间脸色都不太好看,大臣们也不敢在向台甫汇报工作时提及她的去处和与她有关的话,直到有一天,台甫突然找到我问我是否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向她汇报或是重要的奏折需要拿给她批改,听出台甫语气中些许的快乐,我才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事,随后我找了一些已经拖了较长时间的奏折拿给了台甫,这时已经是永安三年的十一月,到永安四年一月为止,台甫一直往返与巧国各地和翠篁宫之间,去找她时带着官员们上奏的需要她批改的奏折,回来时则带着上次带给她的经批改后的奏折,时不时的还有字条被带回给我,字条上都些嘱咐我该如何处理某件事的话,不过关于半兽入学的问题居多,看样子她似乎得到了很多启发.
      永安四年的新年,她登基后头一次没有在翠篁宫过,所以新年宴会也因王的缺席而没过去那么热闹.
      宴会结束后,我独自来到文渊阁,站在窗边看着波动的云海,我不由的想起她那时的叹气,这房间和她一同承载了很多东西:承诺,梦想,责任,还有百姓,官员,国家以及台甫对她深重的期望,她知道自己没有退路,所以才重重地叹了那口气,可国家的现状已经可以让她叹很多气了,但她却只是发出了那样的叹息后又回到老样子,没有牢骚,没有抱怨,一直一直地做着每个王都该做且一直在做的事,甚至比其他的王花费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来处理繁重的政事,这一点我并不是不知道,只是除了说句"您已经尽力了",然后继续帮助她分担政事以外,我又能做些什么呢?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做的了.
      「不知道您是否看到了主上每夜都看到的景象.」钿月的声音使我回过神来.
      「恩,大概看出了些眉目.」我说道.
      「主上刚登基的时候,每晚都要站在您所站的这个位置观望外面许久,虽然我也问过主上到底看到了什么或是想看什么,不过每次主上都是一笑了之.」钿月收拾着桌案上的物品.
      「虽然只是短短的四年不到,不过我觉得云海之下的灯光已经变多了.」说完我转过身在桌案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是吗?」钿月笑了,「啊,对了,我记得主上在走之前一直念叨着一件事.」
      「什么事?」我问.
      「因为主上是被蚀卷到昆仑去的胎果,所以主上一直念叨着昆仑那边的父母,说都过了三年了,不知道他们还好不好.」钿月停下手中的动作,想了想才说道.
      「说不定都以为主上失踪了.」我能明白钿月话里的意思,常世和另一个世界是靠蚀连通的,回到常世的她已经不可能再与以前的父母联系,所以会担心也是很正常的事,「担心归担心,但是我们也不能做什么不是吗?」
      「当然啦,冢宰大人您也是知道的,被主上常挂在嘴边的事通常是连她自己都认为是不能做到的事,所以也就当做是短暂地牢骚罢了.」钿月笑了.
      「原来您在这里,冢宰大人,我找了您很久呢!」稚嫩的声音打断了正要说话的我,猜也知道声音的主人是谁,所以我立刻站起身来,钿月早已退到一旁伏下身去.
      「请问有什么事吗?」行礼过后我起身问道.
      「听说您往这边来了,所以我想也许您会在这里.」小小的身影在桌案旁她特地为他安排的椅子上规矩地坐下,「使令带回了主上给您的信,还说要务必尽快交给您.」
      「是.」我接过台甫从袖子中取出的信,信封上印着一条简单的龙,这是她临走前特地画出来要工匠刻在印章上的标记,印章有三个,她一个,台甫一个,我一个,信封上如印有这样的标记就说明事情很紧急或是很严重,现在想想,其实她想的还是很周到的,「我会尽快处理的.」
      「对了,刚才我听到您和钿月说到父母之类的话,我可以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台甫一脸正经地问道.
      「主上担心她以前的父母,因为一直无法联系,所以走之前一直念叨着.」虽然不知将实情说出来是否欠妥,但台甫既然问起,说说也应该没关系,毕竟台甫和她是半身的关系.
      「是这样.」台甫陷入短暂的沉思,「我记得当时带主上回常世时的确很突然,好象真的没有和什么人说过就突然离开了,虽然后来才知道那时主上也是要去其他地方旅行,不过长时间不联系真的是件不好的事,而且常世的父母一定早已因为国家慌乱去世或是离开巧国了,不过主上都没有和我提起过呢!」
      「主上是不想让您担心.」我应道.
      话是这么说,不过没想到台甫却将这件偶然提起的事放在了心上,直到多年后我才发现这一点.
      永安四年一月底,她终于回到翠篁宫,带着疲惫,还有其他许多我能感觉到却说不出的东西,但回到翠篁宫的当天,她在文渊阁发了很大的脾气,虽然没有责骂任何人,却将文渊阁弄的乱七八糟,书,笔,奏折和一些其他的东西都被摔在了地上,钿月每次想去收拾都被轰了出来,这让整个翠篁宫都陷入惶惶不安的境况中,大家都不知道一向稳重和蔼的王到底怎么了,为何要发那么大的脾气.
      发完脾气的她将自己独自关在混乱的文渊阁,整整三天没有吃任何东西,尽管每日都按时上早朝,但官员们因为害怕再触怒她而不敢象以前那样发言.
      「我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而且问题导致的结果已经严重到我无法想象甚至是想改变也无法改变的地步.」当钿月终于将那间她一直看中却被她自己搅和的混乱不堪的房间收拾的如往常一样时,她说出了这样的话.
      「是关于半兽的事吗?」当时我正好是去送大臣们递交的奏折,刚将奏折放下她就开口说道,我能猜到是关于半兽的事,因为她一直都在努力改变半兽还有海客的境地.
      「虽然我知道不该怪罪于已经死去的先王,不过正是由他造成了今天这样破烂不堪的局面,还将这摊子烂事直接丢给了下任君王,也就是我来收拾,不过非常不幸的是我是个山客,所以我要颠覆先王时期的所有东西,不过想要收拾并改变现状就现在来看已经是非常困难的事了,当然,傲霜的情况要比其他城市来的好,喜州也是如此.」
      「入学率如何?」我问道,在下界待了那么长时间,我想对于所有的问题她都应该有所了解.
      「还不错,这一点是唯一值得我欣慰的.」冷静下来后的她再次分析着各种问题.
      「孑诩刖,这两年,大学也有半兽新生了.」她突然抬起头淡淡地笑了,似乎在为这件而高兴.
      「是.」见她笑,我也松了口气,她的神经绷的太紧,也许偶尔有这样一两件值得她高兴的事真是件好事,也许国家正如她淡淡地笑一样,也正淡淡地露出自己的笑容吧.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第五章 王的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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