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影自风流》施诰七

2、二．初会南苑闲池莲

　　二．初会南苑闲池莲

　　前面便是王府南苑。

　　疏流落在苑中一处楼宇，垂眼便是夜色中的玉莲池，映着天穹上那弯苍月，笼起泼散开的星光。池中菡萏早已不复夏时的滴艳，只在氤氲水色中朦胧残立，突兀了一池星水，只留粼粼湖面上斑驳的倒影。

　　疏流提气，纵身跃上湖心小亭的亭檐。习武之人听觉敏锐不似常人，远处杂乱的脚步声正近，疏流张目眺望，一片稀疏的火光正向这儿行进，赫然是举着火把的王府侍卫。

　　空气一下子凝固。

　　夜幕下，揽莲亭上一个白玉似的人影。

　　疏流苦笑，她若再强行使用内力，才扼制的毒怕是要冲破禁锢了，偏这关头一群爪牙来搅局。

　　疏流看着火光渐近，呵，这阵势，几十来人呢。

　　疏流这边正暗暗叫苦，水畔那头初王却也若有所思。

　　亭上女子便是明疏流？

　　初王负手立着，审视着那玉人儿。

　　一旁的家丁侍卫屏气吞声，小心的观察着主子的神色，又看看亭上那女子，惶恐地站在一旁。

　　风鼓起疏流素色的衣衫，发丝张扬在肩上，衣袂猎猎。月色描摹过她的眉眼。她像坠入凡间的天女。

　　明、初两人互相打量着，揽莲亭离岸极近，但夜色深沉，以至于看不清对方神色。

　　疏流噙一丝浅笑，明知故问：“王爷？”

　　初王笑而不答。

　　疏流笑得有些僵硬，撇撇嘴角，眨眼道：“民女不知初王殿下这般阵势是为甚，还请殿下指点一二。”

　　初王一派闲适，倚着岸边梧桐，道：“小王王妃不知其踪，小王正是心急如焚，至于这阵势么，自然是姑娘不无嫌疑咯。”

　　疏流见初王并无移架之意，索性一骨碌坐在亭顶那飞檐上，摊手道：“殿下觉得民女掳了王妃？”疏流顿顿“可是初王殿下不觉赖了民女么？民女无权无势，拐了王妃也是与那利字沾不上边，兴许还会赔上小命，二来，民女对殿下无意，既也不是嫉妒王妃，为何要跟自己犯冲？”

　　疏流看着慢条斯理的初王，心中早已把他家祖宗问候了个遍，心道：你这算是心急如焚？是求之不得还差不多。

　　初王摆弄着手中纸扇，看似不经意道：“那姑娘为何一身丧衣出现在小王府上，呃，重点是，亭子顶上。”

　　两人皆是满面无辜，周旋对峙间惹得旁人一头雾水。

　　疏流点头道：“民女久闻初王殿下府邸堪比重华①，况且府间流传明家二小姐生的花容月貌，不由好奇，便来殿下府上观赏观赏，实在是抱歉，打扰殿下了，民女这便离开。”

　　疏流说这句话时自己先抖了三抖。

　　初王君子谦谦，抿唇笑道：“姑娘确定出的去？”他示意疏流看向周围那家丁侍卫。

　　不想疏流轻蔑一笑：“就他们？乌合之众罢了。”手指疾速掏出一丸生因丹吞下，静静站起，踩着那杆不粗的檐却不见丝毫惊恐。

　　一群侍卫闻言大不服气，但主子似乎并没有让他们上的意思，有些苦短。

　　疏流服下的丹药已起了作用，她微微一笑，轻声道：“殿下，民女有事在身，告辞，愿殿下早日寻得王妃。”一边点足掠开，脚尖轻啄亭顶，借力弹开，飞身而去。

　　初王微微有些错愕疏流的干脆，待回神早已不见那玉人儿，足尖点地而起，人影一晃追着疏流而去，留下一干人呆愣地站在水畔。

　　借着生因丹，疏流已经恢复了五成内力，她跃过王府高墙，向着锦华的北城门掠去。

　　初王眯起眼，紧跟其后，两人总在十丈之内。

　　疏流足下风驰，回头余光瞥到那死甩不掉的初王，心急生因丹药效一过，她便连玉石俱焚的可能都没有了，这一急大大不妙，她脚步略有错乱，一时将距离拉到五丈之内，疏流狠狠阖上眼，银牙一咬，正落在北城墙上。

　　疏流背着身子，只留一个白色的影。

　　初王也停下，踏上北城墙的砖瓦。他凝视着那个背影，没有出声。

　　“你想怎样。”声音清冷的很。

　　“你又想怎样？”初王反问。

　　“我吗？求一条路。活路。”

　　初王道：“既是想生，何必嫁到王府？”

　　“九转还天散。”

　　“哦……原来是被下了毒嫁来的。那你也大可安心做质，只要明壬磬守信，你便好活着。”

　　“软禁地活着？那还不如去死。”

　　“那你确定你现在走的这条路可以让你自在逍遥的活着？”

　　“至少死前，我自在逍遥，不枉在尘世走这一遭。”

　　“哦？”

　　“不信？那我们便来打个赌吧？”

　　“赌什么？”

　　“我的命。”

　　“你的命？”

　　“是。两年内，若是我活得风生水起，我赢。若是我残败的苟且而生，你赢。”

　　“若是我赢了呢？”

　　“不，不要太自信。既然我跟你打这个赌，我至少有一半的胜算。你赌吗？”

　　“我要知道输的代价。”

　　“若是我赢，你必须向天下宣告，明疏流的死讯，并从此再无瓜葛。若是你赢，我便任你处置。”

　　“你的价值？”

　　“我知道纹锦早有与归毓联姻之意，但苦于没有韶龄公主。况且，你们需要一个细作。”

　　“很好，光这点，我就与你赌。”

　　“画押吧。”疏流从怀中取出一方纸笺，交予初王。

　　“以血为凭。”初王用匕首划破手指，签上锦桐初三字。疏流如是。

　　“这是你的。两年后，玉骨山顶。若是我没来，你可以发缉杀令②。若是你没来，我保证，明家不会让你在朝堂上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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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重华：纹锦朝嘉圣大帝为其爱后所建之宫，用工三万，终建成，名唤重华宫，华贵精致，富丽至极。
　　②缉杀令：凡缉捕或追杀到此人者皆加官进爵，赏金无数，不论身份籍贯。整个大陆最高缉捕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