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第二十三章 B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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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回公寓吗？”看着渐行渐近的医院大楼，栀子不得不忍着晕车的难受说出上车后的第一句话。
“我现在住在康复中心。”沈珺心里有点忐忑，住在康复中心近一年了，她……居然都不知道。难道她不再在意自己了吗？难怪往来的邮件，总是那样不咸不淡。想到这些沈珺下意识的摸摸胸前的小盒子，欲言又止。
到了目的地，沈珺谢绝司机的帮助，坚持自己一点点挪动着笨重的身体想要坐上轮椅。栀子压制住帮忙的欲望，倒是要看看自那日诀别后他的成果。只见沈珺先将不着力的手掌探入大腿下面，将大腿托起后靠着上肢的力量一点点挪动着将一只脚放在车门外，也许是因为手脚都没有感觉无法感知距离，试了几次都因为脚尖抬得不够高北门卡主而没有成功，沈珺弓着身子，将小臂也探入腿下，靠着上臂的收缩，终于将腿抬出了车门外。将两只脚放稳后他再靠胳膊作为支撑抬起屁股缓慢向外移动，期间他不断看着座位估算着屁股和座椅的距离，直到有一半身体露出车外后，才一手扶着车顶的把手保持平衡，一手将电动轮椅靠近自己一侧的挡板折叠起来，使得坐垫尽量靠近身体。最后他一只手扶着轮椅的坐垫，一只手抓住车顶的扶手，凭借臂力提起上身体，摇摇摆摆的勉强落在了轮椅上。紧接着他放下侧面的扶手，用胳膊支撑着身体，扭动着调整坐姿，反复了几次才确定自己完全坐稳，这才将双脚放在踏板上，整理被那一系列动作折磨的变形的西装。下车，其实也就是一抬脚一起身罢了，旁人甚至用不到一分钟，但沈珺用了十分钟才完成！一旁的栀子早已经鼻子一酸差点哭出来，终于再也忍不住，转身向别处抬起头望天，咬唇忍住不让眼泪流出来。
“好了，栀子，我们走吧？”沈珺整理完成后，开动电动轮椅来到栀子面前，脑门儿上一层细密的汗珠，衣着也被刚才的动作扭曲得不复平整。
“好。”栀子吸吸鼻子，轻声应着，在沈珺身后偷偷擦去不争气的眼泪。
随着沈珺的电动轮椅七拐八拐，走过了热闹的主楼，穿过了熟悉的小花园，绕过了体育馆，两人来到了一幢六层建筑前。
“这个就是康复中心了。”沈珺停下轮椅告诉栀子，“那边，刚才经过的是体育馆，我们在那里训练。”
“哦。”栀子看着眼前的台阶和旁边的坡道，犹豫着自己的行进路线。
“你走台阶，我们比比，输了的人是小狗！”没等栀子反映过来，沈珺加速向坡道驶去。
眼看沈珺已经驶上坡道，栀子才反应过来，踩着高跟鞋上台阶。
“哈，栀子，你输了。”栀子在还差三级台阶的时候，看到沈珺已经在门口招手。
“是啊，哥开的是车，我走着怎么比得了。”看着沈珺开朗的笑，栀子一扫刚才的阴霾，说话也放松许多。
“哥现在也只能开车和你比喽。大不了下次换手动的。”沈珺抓住栀子的话调侃，丝毫不介意，反倒是栀子有些在意一时失言。
“走吧。”沈珺调转轮椅继续前进，栀子看着他的背影，眼中又湿湿的：来之前的忐忑，担心，不安渐渐消散……哥真的变了呢。
康复中心的人们似乎都彼此熟悉，沈珺和路上遇到的每个人打招呼，遇到下午和他一起比赛的队员时，还停下来简短的交谈，即使冷漠如栀子也感受到这里友好的气氛，看着沈珺轻松自在的周旋于朋友之间，脸上不自觉挂上笑容。
“这就是我的房间了。”坐着电梯到达三层，这里安静了许多，每扇门都是紧闭的，仿佛普通的公寓楼。在电梯里，沈珺讲解了整幢楼的布局，一二层都是康复室及娱乐锻炼设施，从三楼往上才是公寓式的康复中心。
推开门，是个不算很宽敞的玄关。
“进来吧，栀子。”沈珺将栀子让进门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换轮椅。像方才一样的步骤，沈珺摆好体位，伸手握住屋顶垂下的类似吊环的装置，提气，使劲，一下子将身子放到了一辆手动轮椅上。
栀子看着沈珺快速且坦然的完成这些动作，眼前又不争气的模糊了，但绝不是因为怜悯，而是很佩服面前的沈珺，她亲爱的哥哥，要知道他今天做的这一系列动作，在一年之前是想也不敢想的啊。那时候的沈珺无论做什么都有人不离身边的伺候，就连穿衣吃饭这样基本的事情都需要人帮忙才可以完成，更不要说上下轮椅这种大动作了。然而短短一年的时间，他变化如此之大，恢复的如此之好，是所有人都不曾奢望的，对于像他这样颈椎的损伤程度，能够安稳健康的活着，就是家人最大的期望，别的……真的不敢多想。栀子此时不得不承认，他当年那样的决绝是如此正确，如果让自己或是李嫂跟在身边，心疼他宝贝他还来不及，又怎么会舍得让他用这样的身体去冒险！
“栀子，能帮我把轮椅推进储物间吗？我去下洗手间。”沈珺边说边划着轮椅往屋内走去，“随便坐，我一会就来。”
“哦，好。”栀子放下提包，将电动轮椅推入玄关边的储物间。看着一尘不染的木地板，栀子脱下高跟鞋，因为没找到拖鞋，只好赤脚走进屋里。
屋子不是很大，小小的客厅连接了一个开放式厨房，旁边虚掩的门里大概是卧室，再过去一点亮着灯的是卫生间。这就是沈珺独自生活了一年的地方啊！栀子看着低矮的厨台，灶具，水池，书柜，比平常略低的门把手及猫眼，环顾四周室内除了一张两人沙发以外没有其他座椅，处处彰显着主人的与众不同。
坐在沙发上，栀子好奇的看着沈珺这不大的房间，想象着他独自生活的种种。没有了李嫂的照顾，他如何克服身体的不便呢？谁为他洗衣做饭？谁帮他洗澡上床？在这样一个陌生的地方，那时刚做完手术的他必定有很多无法想象的艰难，依沈珺的性情，一定不想让别人来帮忙，那个时候我在哪里？我怎么能忍心真的丢下他独自承受这一切？栀子捧着发疼的心口，不敢多想……这一年里，无论发生了什么沈珺选择独自承受，万一……只恨当时自己太冲动，一句“如你所愿”就淡出了他的视线，甚至赌气没有托付单斯照应着点……单斯！哦！栀子突然想起和单斯有约，忙打断思绪，拿起电话。
“栀子啊。”电话接通就听到单斯坏坏的声音，“怎么还不来啊！”
“单斯，我有点事，去不了了，真对不起。改日，我请你。”栀子说的十分诚恳。爽约向来不是自己的风格，何况是这个帮了自己很多的单斯。
“哎呦，那可不行，我都订好位置了。你要是不来可太不够意思了啊。”电话那头的单斯无声的咧嘴大笑，早两分钟前沈珺来电告知有事无法赴宴，不用猜就知道这对冤家二人世界了。但单斯还是忍不住逗栀子。
“真对不起，我实在有事脱不开。”栀子听到卫生间抽水的声音，匆忙压低声音说，“改日，一定请你！就这样！”
“栀子？你叫我吗？”沈珺划着轮椅出来。
“呃……没，恩，我说我没找到拖鞋。”栀子噌的站起来看着沈珺，有点心虚，有点心疼。
眼前的栀子，穿着深色职业套装，但被黑色丝袜包裹的双脚却踩在光滑的地板上，双手还不安的放在身前绞在一起。沈珺扑哧一乐，被栀子可爱窘迫的样子逗得心里暖暖的，“小乖，真对不起，哥马上去拿，快坐下，别着凉了。”看到沈珺自如的划着轮椅，栀子觉得心里的痛在逐渐消散。
“喏，穿上吧，早就给你备好的。”再出来时沈珺膝盖上多了一副毛茸茸的粉色拖鞋。
“哥，人家又不是小孩子了。”拿着这么可爱的拖鞋，栀子脸羞的发红，难掩撒娇的语气。
“乖，快穿上。地上凉。”沈珺笑着驶到沙发旁拉栀子坐下。
“那你呢？”穿上拖鞋后，栀子看着脚下的毛茸茸的拖鞋，再看看旁边踏板上工整摆放的皮鞋觉得有点不协调。
“我？平时穿毛袜就好，拖鞋容易掉，穿不住的。”沈珺不在意的拍拍大腿。
“那先把西装脱了吧。袜子在哪里？”栀子起身要帮沈珺脱西装，吓得沈珺连忙捂在胸前。“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小乖，袜子在我床上，帮我拿来好吗？”
“哦。好的。”栀子只当是沈珺不愿意让他帮忙，听话的趿拉着拖鞋去房间取毛袜。“哥，这是什么？”转眼间，栀子惊喜的声音出现卧房门口，只见她，一手抱着毛袜，一手抱着个大大购物袋。
“呵呵，送你的礼物，忘了给你了。”沈珺看着栀子哒哒哒的跑过来，有些神秘的笑了。“拆开看看？”
“恩，一会儿的。”栀子并没有被礼物所动，将礼物放在沙发上就蹲下身帮沈珺脱鞋换上毛袜。刚脱下皮鞋，他的脚掌就耷拉下来，栀子捧着脚掌的时候摸不到半两肉，因为足下垂脚踝松松的穿袜子很是费劲，栀子索性跪在地上，把沈珺的脚顶着自己的大腿。这才将袜子穿好。
“栀子，拆礼物吧。看看喜不喜欢。恩？”沈珺看栀子低头捧着自己的脚不动，知道这丫头又在想什么，无奈的揉揉她的头发打断她。
“恩！”栀子将沈珺双脚放在踏板上，坐回到沙发上安静的拆着包装。
“限量版泰迪！”看着露出来的盒子一角，栀子惊喜的扭头看向沈珺，“哥！”一下子搂上他的脖子重重的亲了一下。在他耳边噌啊噌的。“哥哥最好了！”沈珺被栀子这喜出望外的举动吓的一愣，随即宠溺的刮了下她的鼻尖，“瞧，还不是像小时候一样，看到小熊就什么都忘了。刚说自己是大人了呢！”
“谢谢哥！”栀子冲沈珺不好意思的皱皱鼻子，坐回沙发，继续拆开盒子。
“诶，怎么和我看的不一样？”拿出来后才发现泰迪熊除了原版装束以外，胸前还抱着一个精致的小礼盒。
“小乖，打开看看。”沈珺在一旁看着栀子小心翼翼的解开袋子上的搭扣，心里开始紧张。
是一条项链！确切的说，是沈珺母亲那串珍珠项链！是栀子小时候弄断的那条项链！是沈珺手术前留给栀子的项链！也是一年前栀子离开前扔在沈珺窗前的那条项链！
这……栀子看着手中这串项链，表情一下子就变了，珍珠握在手里凉凉的，壁灯下透着幽幽的温润光泽。记得沈珺说过，这串项链是他妈妈……
“栀子，来。”沈珺的声音响起，好像在水下一样，那么不真切。“让哥给你带上，好吗？”沈珺不愿去猜想栀子此刻在想些什么，也不敢去猜，无论怎样，今晚都一定要对她，对自己有个交代。
栀子木木的看着沈珺接过项链，在沈珺示意下，僵硬的背过身去，只记得最后看到的是沈珺颤抖的手与坚定的眼。
“今天，它终于物归原主。”沈珺轻轻撩起栀子颈间的发丝，“还记得哥曾经说过什么吗？”沈珺小心翼翼的用手掌和拇指固定住项链的一端，再用另一只手的手掌和拇指夹住另一端的搭扣，“这个是当年我爸爸送给妈妈的定情物。妈妈临走前说过，这个要传给他未来的儿媳妇，”终于，只差一点点，搭扣就可以相遇，但沈珺笨拙的转动着手腕，无论怎样都调整不到合适的角度。沈珺眉毛皱成一团，长时间的抬着胳膊，让他有些坚持不住，但只准成功的信念，让他继续坚持着。“栀子，还记得哥说过，等我手术后，亲手给你戴上吗？”哒，轻轻的，搭扣终于相交了。“尽管晚了一年……但是……我终于能够实现我的诺言。我……”沈珺放下手，看着眼前肩膀不断抖动的栀子，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扳过她的肩头，让她看他。“栀子，你愿意吗？”
“我……”此时的栀子，早已经泪流满面，泪水让她看不清沈珺的面容。
“听我说完再回答，好吗？”沈珺轻轻的盖住她的嘴。专注的看着她的眼。一字字说道：
“当你看遍名山大川时，我只能坐在轮椅里等你。”
“当你走进教堂时，我只能坐在圣坛前看着你。”
“当你生气跑掉时，我永远也追赶不上你的脚步。”
“当你需要我的时候，我也许根本无力帮你。”
“虽然我很努力的活着，但我终究会先你一步离去。”
“照顾我会很麻烦，一天，一年，十年，总有一天会让你厌倦。”
“作为你的丈夫，我也许无法满足你：性，或孩子。”
“作为……唔……”没等沈珺说完，栀子一下扑过去，用她的吻制止了沈珺那些让她心碎的宣言。傻哥哥，你以为我没有想过这些吗？你以为我爱你只是一时的冲动吗？你以为这些能阻止的了我对你的爱吗？你对我的信心只有这些？你知不知道，没有你在身边，再美的风景也是过眼云烟啊！没有你的生活，如同默片般乏味，我尹栀子在你眼里是一个看重□□的人吗？还有，我的婚礼，新郎从来只能！只许是你一人啊！我多等了你一年！难道换来的仍然是你的退缩吗？不！你休想！
栀子狠狠的吻着沈珺，发泄着再也无法承受的爱和恨。她一下又一下的咬他的唇，用舌头探入他的口中，挑逗着他紧闭的牙床，起先沈珺有些抗拒，甚至想将她拒于门外，但栀子锲而不舍的一次次探入了他的口中在他的口内蜻蜓点水般的游走，当两舌相遇时，沈珺沉寂已久的感情终于如火山爆发般喷薄而出，他热情的回应着她送来的舌，紧紧缠绵着，当她试图退回自己的阵地时，他紧追不舍探入她的口中。当舌尖若有似无的触碰到上颚时栀子痒痒的忍不住低声呻吟，这一声听在沈珺耳中仿佛一剂强心针，换来他更加大胆奔放的进攻。
突然，栀子将他推开坐回到沙发上。颤抖着用手梳理着被沈珺弄的混乱的发，虽然表情是严肃的，但眼中满是激情过后的流光溢彩。“栀子？”沈珺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有些不知所措。看着栀子如此迷离的眼神，回味般舔着肿胀的唇，激情的红晕早已爬上了他的脸，吻得有些缺氧的脑子反应迟钝。
“恩？”栀子无意识的用手指扭着头发，强迫自己迅速恢复理智。我在干什么？本应该生气的，怎么能被他的吻糊弄过去呢！哦，不，还是我主动挑起的吻！“刚才……恩，代表了我的，恩，看法。”栀子磕磕巴巴的说，嘴已经对理智叛变，投靠内心去了。“你，恩，还，还想说什么？”
沈珺深深的注视着栀子，从西装内兜掏出一个深蓝色的首饰盒。“我想说：栀子，你愿意嫁给我吗？尹栀子愿意嫁给沈珺吗？”一枚璀璨的戒指呈现在栀子眼前。
“我愿意！愿意！愿意！”栀子一下扑到在沈珺怀里，“哥！你知道我等这一天等的有多辛苦吗？”栀子窝在沈珺怀里委屈的说，“哥！你太狠心了！呜呜呜……”
“我知道……我知道……”沈珺握住栀子的手，将这枚小小的戒指稳稳的套在她的手上。“我怎能忍心让我的小公主流泪。”沈珺低下头，吻掉栀子眼角的泪。“从今以后，再也不会了。”一点点的吻着，每个吻代表一次我爱你。“栀子，我爱你。”在双唇相距0。1厘米时，沈珺如是说。
哥，我也好爱你！栀子攀上沈珺的肩，坐在他的腿上，忘情的吻着。沈珺驱动轮椅，向卧室驶去。两人第一次沉醉在一室的旖旎风光中，早已记不得今夕是何夕。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第二十三章 B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