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侯日记》似*猫

41、第二十三章 A

　　“如果不出意外，就定下这位了。”栀子合上手中的报告，“但我很奇怪，为什么简历上没有他的照片？”简历中的描述一切近乎完美，就是自己和沈氏一直寻求的人选，然而，俗话说，相由心生，没有照片的简历，看上去总是觉得缺少些直观的印象。

　　“关于这一点，是尊重他本人的意愿，他认为，一个人的实际能力比他看起来如何更为重要，另外，也是怕身体上的不足会影响对他个人工作能力的判断。”桑烨早料到栀子有此一问。

　　不足？栀子敏感的觉得有些不对劲。示意桑烨继续说。

　　“是这样的，这位先生的身体确实有些不便，但因为您之前没有特别提出不能雇佣残障人士，再加上这位先生的能力确实是所有应聘者中最出众，最符合我们要求，所以我们一视同仁的对他和其他应聘者一样考察……沈氏不会拒绝以为能力突出的残障人士吧？”桑烨看栀子脸色越来越沉，顶着心中的压力继续说，栀子突然起身，走到窗前，久久不语。

　　坐在桌旁的明雅一听桑烨这一套说辞下来，越来越觉得不对劲，再看看栀子抱肩站在落地窗前一动不动的望向远方，一个模糊的概念渐渐清晰，不由得心中一惊，忙向桑烨无声的询问，而桑烨只是回给她一个一切尽在掌握的微笑，正当明雅要追问的时候，栀子看着外面的蓝天悠悠开口。

　　“沈氏向来注重的是出色的工作能力及个人魅力，也欢迎任何能够与沈氏共患难同辉煌的精英人士加入。如果这位先生自信能够胜任即将到来的挑战，我们自然没有理由拒之门外。”栀子看着楼下一辆黑色轿车缓缓停稳，看看表，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十五分钟，“那么，请简要描述下这位先生的身体状况，如何？”

　　“这个，抱歉，还是一会儿让他自己告知您比较好。”桑烨看着落座的栀子脸色柔和些，心情也不由得放松了。

　　“哦？也好，保持神秘感到最后一刻。我对此人兴趣更加浓厚了。”栀子挑眉，意味深长的看向桑烨，“我说桑烨，这么大的事情，以前一次也没听你说起，今天我要是不问，你是不是不打算说了？还有明雅，你也不知道吗？”

　　“我真的不知道啊，栀子，这次招聘及筛选都是猎头公司和桑烨，向你直接汇报的，而且我和桑烨见面也不谈工作……”明雅说到最后不忘含羞的瞪桑烨一眼。

　　“栀子，这个也不是刻意隐瞒你什么。你也看到了，这位先生的履历确实出色，而且，说老实话，我也怕说出来他残障的事情，会影响对他个人能力的判断，导致沈氏失去一位优秀的人才。你说是吗？”

　　栀子一边听桑烨说，一边快速翻动这份早已烂熟于心的履历，桑烨说的没错，如果事先听说这个候选者是位残障人士，可能连他的履历都不会看就直接pass掉了，这种对残障人士的固有偏见，很可能会让沈氏损失一个潜在的领导者。

　　“还有不到五分钟。”栀子放下履历提醒道，指尖无意识的敲击着桌面，以抵消心中无端的烦躁。

　　“他的车子十分钟前就到楼下了，他向来准时。”桑烨一脸轻松，“对了，这次回来，有没有去看看沈总？”

　　“没……”栀子停下手中的动作，警惕的看向桑烨，“怎么？”

　　“哦，没什么，你们两人有一年没见了吧。”桑烨注意到栀子一脸紧张，装作不经意的说，“他很想你。”

　　“……你们经常联络？“栀子听出桑烨话中有话，生生忍住心头的震惊。刚要开口询问，被内线声音打断，报告那位神秘人终于出现。一行人向会议室走去，栀子只好压下心中疑问，给了桑烨一个“一切等会后再说”的眼神。

　　叩叩叩……
　　秘书敲门示意后，两扇门同时打开。一辆黑色的电动轮椅缓缓驶入。

　　单斯立刻起身，大步绕过谈判桌迎上去。

　　“单斯，你好！”来人尽力抬高胳膊，让自己虚软的手与单斯有力的手掌相握。然后不疾不徐的看向那个夜夜出现在梦里的身影。

　　“栀子，好久不见。”沈珺反反复复练习过这句话不知多少次，可是，话一出口，仍然有掩饰不住的颤抖。

　　栀子全身僵硬的站在那里，定定的看着眼前的人。愤怒，思念，怀疑，震惊，欣喜，受伤，爱怜……千百种情绪在心中碰撞，栀子觉得血液一下子从头顶抽干了，整个人变的恍惚，眼前的一切从视线中消退，是地震了吗？怎么站不稳了，栀子死死抓住桌子边沿维持平衡。渐渐的，栀子感觉到血液在血管中再次流动，视线逐渐清晰，那个人，那个人仍然在那里，浅笑着，虽然有着难掩的紧张。

　　呵，哥，原来这就是你的方式？

　　“你好，沈珺。请……”坐字未出口，栀子突然收声，沈珺不在意的点点头，自己驶到预留的位置。桑烨回到自己的位置，一脸公事公办的看向栀子，此时的栀子，早已收拾好情绪，点头示意会议开始。

　　栀子落座后，在桌子下面按摩着双手，刚才紧紧抓着桌沿保持平衡，因为用力过猛，现在关节酸疼肿胀，不停颤抖，手指甚至无法伸直。

　　“请问沈先生，能否简短介绍一下你的情况？”桑烨一本正经的翻开面前的夹子，按照既定议程开始面试。

　　“好的，如诸位所见，我行动不便……”沈珺自信且有风度的声音流淌在会议室内，好像冬日里的阳光，夏日的细雨，滋润着所有人的耳朵。
　　栀子有些贪婪的看着他。剪裁得体的海蓝色西装配上同色系的衬衣及条纹领带，整个人显得沉稳且专业。他的肩膀虽然没有桑烨那样宽厚，身形也不如曾经那样挺拔，但坐在那里侃侃而谈，自信从容的样子，仍然让栀子觉得好安心，会议桌挡住了轮椅，栀子甚至有点恍惚，看到了从前那个健康的沈珺。他有多少年不曾穿过西装了？受伤后为了方便，一向以宽松舒适的棉质衣物为主，都快忘记这个“制服的诱惑”了。

　　原来栀子小时候，最喜欢看沈珺穿西装，回到家也不让沈珺脱下，还美其名曰“制服的诱惑”，而沈珺也乐得栀子高兴，一切顺着她，想到这，栀子不禁莞尔，抬头见碰上了沈珺看过来的目光。虽然知道他只是无意识的扫过，栀子脸上还是腾起红晕，尽管双目接触的时间只有不到0.1秒，栀子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又开始乱跳。他的眼还是那样清亮，不疾不徐的声音自柔软的唇间溢出，随着说话，喉结一动一动的，栀子下意识咽了下口水，盯着沈珺的嘴唇出神。

　　咦？怎么停下来了？栀子疑惑着沈珺什么时候嘴唇不再开合，反而变成上扬的弧线，再对上那双似有笑意的眼睛……

　　难道是……栀子环视四周，果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栀子心里大叫不妙。

　　“咳咳……请问，尹总，您有什么需要提问的吗？”桑烨的声音适时的想起，解救栀子于水火之中。这么快就面试完了？神游回来的栀子努力让自己面容回归一贯的平淡，深沉的看着自己交叉的手指，整理思绪，“请问，沈珺先生，你为什么选择回到沈氏？”问完后，栀子抬起头，定定的看着他，仿佛想从沈珺眼中寻找答案。这句话是用中文问的，除了沈珺，桑烨，栀子，明雅四人以外，所有人都是一脸疑惑：议程中没有安排中文面试环节啊。

　　“为了实现我的诺言。”沈珺不假思索的，坚定的，用他那向来清朗的声音回答。

　　诺言！诺言！他要实现诺言！栀子无数遍在心中呐喊！

　　啪啪啪……

　　桑烨率先起立鼓掌，其他人相互对看后，也跟着鼓掌，一时间会议室掌声四起。

　　“欢迎你，加入沈氏。”哥，这次不许再离开。栀子起立向沈珺毫不迟疑的伸出手。

　　“我会尽力。”栀子，我不会再退缩。沈珺微笑着，抬起胳膊，两双手在空中稳稳的相握，久久未分开。

　　会议结束后，在桑烨的提议下四个人回到办公室叙旧。

　　栀子帮明雅准备茶点，看着沈珺和桑烨相谈甚欢很是欣慰，想着他刚才的那番话心里又像吃了蜜似的甜，可转念一想自己被他们瞒了这么久，不禁又有些气恼。一时间有点理不清乱麻麻。

　　“桑烨也真能沉得住气，我那么多次让他帮你们俩说和他都不答应，还教育我不要乱管闲事，哦~原来是早有预谋啊！”明雅看着栀子阴晴不定的脸色，赶紧把自己的关系撇干净，“我说栀子，其实这事你也不能怪桑烨，他也是好意，依你的个性……”

　　“让你们家桑烨小心点哦！再有下次，哼，别说买票了，我都不让你们两个上车！”栀子假装生气的打量明雅平坦的小腹，夸张的说，说完扑哧一笑，端着茶点轻快的向两个男人走去。

　　“哎呀，冤枉哦！栀子，你可不能太狠心啊！”明雅在后面一溜小跑的追逐。

　　“怎么了？”两个男人停下话题，看向栀子。

　　“桑烨，都赖你，还不快向栀子承认错误！”明雅娇嗔的倚靠在桑烨身侧。

　　“栀子，这都是我的主意，是我不让桑烨告诉你的。”沈珺不安的动了动肩膀，“不要怪桑烨。我想……我想给你一个惊喜。”

　　“我……我没有要怪他，是明雅误会啦。”惊喜？栀子听了心花怒放，但仍不动声色一脸无辜的将插了吸管的马克杯放入沈珺掌中，又顺手拿起块曲奇放入他口中，一切做起来那么自然。

　　“我哪有！明明是你说的先上……”说到这，明雅识时务的噤声，有些话还是不要在公开场合说比较好。

　　“好啦好啦，栀子都说没怪你了。”桑烨一把揽住明雅，拉到自己腿上，安慰的抚着她的胳膊，“别生气了，恩？来，吃块点心。消消气。”

　　“哎呀……我自己吃……”明雅一把挡住伸到嘴边的手，害羞的夺过点心塞入口中，同时不忘剜了一眼桑烨，当着两个大老板在办公室调情，桑烨你想找死啊。

　　“哈哈，大家晚上一起吃个饭怎么样？好久没见了。”桑烨看明雅那又气又羞的恨不得找地缝的表情，赶紧转移话题。

　　“改天吧。”栀子和沈珺异口同声。说完两人惊讶的对望。

　　“哦，对，二位很久没见了，是应该好！好！聊聊！瞧我这脑子。”桑烨看着两人的表情，故意把好字说的很重。

　　“不是……”这次，又是一同出口。

　　“哎呀，桑烨你真是猪脑子哦，还不识相赶紧安排车送他俩回家！小别胜新婚嘛！”明雅夸张的一拍手，看着栀子气鼓鼓的脸，真是满足。

　　“哦哦哦，对，我马上去！你来帮我。”桑烨配合的拉着明雅退出这一方小天地。

　　“晚上有事吗？”沈珺被桑烨说的很是不好意思，但硬着头皮说，不论怎样不能再拖下去了。

　　“呃……没事……”栀子握着咖啡勺，无意识的在杯中搅动。

　　“陪我回家……好吗？”沈珺小心翼翼的询问，有些迟疑。

　　“恩。”搅动咖啡的手停滞了一下。“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