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雪梅馨香》玄月紫苏

53、救‘美’

　　人到了绝望的时候，眼中是否会产生幻觉？
　　初夏时节，月色淡薄，一阵清风拂过，夜空中飘起零星的雪花。一片，两片，乃至越来越多的在上空纷飞，坠落。
　　透过被泪水迷蒙的眼，呆滞的望着其中一片缓缓飘落在了我的脸上。
　　没有雪的冰凉。
　　却，有真实的贴在皮肤上的触感。
　　瞬间，我发现这满天纷飞的并不是雪，是梅花的花瓣。
　　暗藏在其中的清冽幽香，就像是照进黑暗中的一缕阳光，把我从噩梦中拉了出来。

　　桓千在发现了这夏日里飘雪花的异像时，也察觉到了我的变化，他停止了暴行，抬头环视四周。
　　感觉到压制在我身上的那具身体因警觉到敌暗我明的这种不利情况，而慢慢变的紧绷。
　　我有种危机消除后的轻松，身体从刚才的僵硬中慢慢的放松下来，力气一点点的回复。
　　忽然听到一声踩在枯枝上断裂的声音，桓千侧头望向声音的来源，一片被茂密枝叶遮蔽的暗处。因着自然界的掩护，而根本无法探知那暗处的情况，使得他的情绪出现短暂的焦躁。
　　我则趁着桓千的注意力被那故意制造出来的声音吸引住时，猛得用力一脚把身上这个恶心的负担踢了出去。
　　桓千一个措手不及，狼狈的在地上滚了一圈，才稳住身形。他的手压在被我踢中的腰侧，看样子我这一脚的分量十足。
　　满天纷飞的梅花花瓣在这一刻奇迹般的停止了，在枝叶遮蔽的暗处走出了一个人。
　　那人手执纸扇气定神闲的边扇着风边向我们走了过来，好似这半夜无心睡眠，只是出来散散步看看景，又碰巧遇见了我们。
　　不过，你仔细看的话，会发现此刻他的双眼正为了眼前的情景而喷出噬人的怒焰。
　　他面皮一扯，挂上一个足以冷的让人发寒的笑，看向桓千。
　　“哟，真巧，竟然在这里遇到了桓千公子。”
　　也只有片刻的慌乱，桓千站起身，整理了下凌乱的衣物，看似一派儒雅，实则警惕着的回道。“真巧，莫先生真是有雅性呀。”
　　“是呀，要不是有我的雅性，怎么会看到桓千公子你的‘野性’呢！”沐雪眼光有意无意的向我这边瞟来。
　　我浑身一哆嗦，意识到现在仍是光溜溜滴展现在大家面前，身体就开始一阵阵的发热。在外冷内热的双重刺激下，伸出去拉衣服的手也不怎么稳当了。所谓越急越乱，衣服像是泥鳅，怎么都不顺手。试了几次，仍旧无法完整的穿起那件被撕破的衣衫。
　　一股委屈由心间升起，连带着这阵子的压抑的心情，我的鼻子一酸，眼睛蒙上了一层水汽。
　　正在我不知所措时，身上一暖，一件带着体温的外衣披了上来。抬起头，对上一双温柔似水的眼眸，同时，一滴泪就顺着脸颊落了下来。
　　沐雪伸出手，用母指轻轻的拭去我脸颊上的眼泪。感受到他手指的温度，我的眼泪像开了闸的水龙头，关也关不上了。
　　他轻叹一声，顺势把我抱进了怀里，手掌轻缓地拍着我的背部。
　　我把脸埋进熟悉而温暖的胸口，用力深吸着气，眼，鼻，耳，口都暖烘烘的，世界变得混沌一片，唯一清晰的是他那强而有力的心跳声。

　　阴戾从桓千的眼中一闪而逝，在一旁冷眼看着一切，从最初的慌乱中平静下了，他虽然还没有摸清这位算命先生的来历，却明白刚才他的出现并不是偶然，此人不可小观。
　　“原来莫先生的出现，是来英雄救‘美’的。”
　　讽刺的话语中透着嫉妒，桓千的声音阴沉的传了过来，让在沐雪怀中的我乍然惊醒。
　　“可不是，这个‘美’救的值。这不是正应了一句话，抱得美人归吗！”沐雪用着让对方更为胸闷的话反击回去，松了松环抱的姿势，搀着我的手，让我起身。
　　身边有那么大一颗定心丸，我的脑袋也恢复了运作。见桓千在那边几乎是变了一个人似的，没了以往的虚伪谦和，在夜色下整就是一个阴险嘴脸，不知在听了沐雪这一激后又会做出些什么事。
　　我迅速的在心里做了一番打算。以今晚发生了这件事来看，要让我装聋作哑当什么也没发生过，继续和他们一起行路是不可能了。假如就这样一走了之，似乎也不可行，首先梅斐这关就过不去。
　　为今之计，只有挑明了大家的立场，让事态加速进行。虽说现在不是挑明的最好时机，很多事情会因为这么做而显得太仓促，我却不愿意再在这个漩涡之中逗留。
　　我抬头对上沐雪的眼睛，传递着我将要做的决定，在得到他无条件的信任，支持和肯定的目光时，我欣然一笑。
　　当然，冷静过后，我的本性同时回归正位，我的双手开始在沐雪身上四处搜寻。
　　沐雪一把抓住我乱摸的手，声音怪怪的问：“你这是在干什么？”眼神中透出不解，迷惑。
　　我转了下眼珠子，当下明白了他的误解，还有一个他没说出来的言下之意，便是，如果这边上没有那个讨厌鬼就随你摸了。
　　我的脸不由的一红，还好有这夜色做掩饰，要不就窘大了。伸手扯了一下他脸上挂着的那八字小胡。“自己把东西拿出来，洗了吧，看着怪怪的。”
　　他也伸手摸了摸那撇胡子，自言自语，“哪怪了，我觉得蛮好看的。”话虽是这样说，他还是放开了抓着我的手，从衣服中拿出一个瓶子，到湖边卸他这张算命先生的脸去了。
　　桓千听了这段没头没尾的对话，正不明所以，又见沐雪蹲在湖边，对他的脸又涂又洗的。忽然明白了过来，这位算命先生的皮子是假的。
　　他不动声色，在那静观其变。
　　我侧过身对面桓千，无良的笑着，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恐惧。
　　“桓千～公子，这样叫你真的有点抬举你了。当初以为你是一个正人君子，包括我被囚禁在你们独霸山庄时，你对我还是一样的温和有礼，让我以为你和你的家人是不同的。没想到，原来老鼠的儿子毕竟还是老鼠。”我摇了摇头。桓千的脸色忽白忽红，看来今晚他是彻底放弃了君子的表皮了。
　　“更没想到今天你会做如此下流龌龊的事。正如你刚才说的，我的运气不错，有一个算命先生来救‘美’。我想你还不知道他是谁吧？”
　　我转过头看向沐雪，他已经回复原本的容貌来到我的身边，一手环上了我的腰际。
　　桓千在看清了沐雪的样貌后，心中一惊，当初在武林大会上，他也是见过沐雪的，此时此地再见面说不出的震惊。更是恍然大悟我在遇见沐雪装扮的算命先生之时和之后的种种举动。
　　“哈哈哈哈，原来如此，雪域教的教主沐雪在此，难怪你一点也不慌乱。”
　　“谁说我不慌乱，我怕，我很怕你杀人灭口来着。”我轻快的说着，没有一点害怕的意思，吃准了现在二对一，胜算在握。“对了，要纠正一点，在这个世上已经没有雪域教了，所以你说的雪域教的教主也就不存在了。站在你面前的只有魔——音——教——的教主。”
　　我拉长了声音，为的就是让他听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魔音教？！你们——！”桓千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瞪向我们，想在我们的脸上找到一丝玩笑的成分，“魔音教的教主——沐雪吗！”
　　“又错了！”我好心的解他的疑惑，用手指着自己，“魔音教的教主是我，梅馨。你现在准备去参加的龙凤争锋会就是我发的请帖，你想要的蛟龙刀也在我的手上。”
　　这下桓千的脸是青一阵，白一阵，扭曲的再也笑不出来了。他想找的人，想要的东西，一直就在他的身边，而他却不知道，任其在眼前晃荡，这是一个多大的笑话。
　　“现在你都知道了，那我也就不能再和你们一起去光明顶了。”
　　话才说完，沐雪默契的趁着桓千几度闪神，目前神思分离之即，放出了一朵先前在空中飘荡的梅花形花瓣作为暗器射向他。
　　桓千躲闪不及，当场定身。
　　我看看连眼珠子都转不动的桓千，想，现在不跑等待何时。
　　沐雪拉起我的手，两人飞身离开。

　　谅想桓千被沐雪定在湖边一时半会也没办法动，那样他就没办法回去通知其他的人。
　　我正准备回到先前休息的地方，把蛟龙刀和碧渊琴带出来，却被沐雪带着往他之前出现的地方而去。
　　穿过一片灌木，光线更是幽暗。
　　沐雪抱着我飞身来到一棵巨树之上，月光透过交错的枝叶照了下来，影影绰绰。
　　我不解的看看他，再仔细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发现树杆间似乎放着什么。
　　沐雪弯腰从那之间拿起那两样东西，正是放置蛟龙和碧渊的包裹。我接过手，背在身上。两人相视一笑，也不多言，并肩向着光明顶的方向而去。
　　彼时，夜已尽，初夏的天际正露出了小片白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