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寻你的足迹》易扬

21、国王之死

　　仓促地交代好府里的管家好生看管府中的侍卫、奴仆，不准他们多嘴多舌，亚克斯和摩耶急匆匆地赶往王宫。（白皇还在石化中，没跟去。摩耶还很坏心眼地嘱咐管家别去打扰，就让他钻牛角尖钻破他的笨脑袋吧！）
　　经过通报进了王宫寝宫，已经有一堆人守在了国王的寝室门前。亚克斯抓过其中一个大臣，劈头就问：“父王他情况怎么样？”
　　那个大臣却是瞪大眼睛痴痴呆呆地望着亚克斯的背后一眨也不眨，嘴里还喃喃地念叨着：“……好美……”
　　“什么？！”亚克斯回头——在他身后的只有摩耶，而摩耶他……没有施展“朦胧之影”！对了！好象从早上开始摩耶就一直没有掩盖他的面貌，这么说，府里的奴仆们都看到他的美丽了！还有刚刚一路走来那些宫女、侍卫们也都看见了！！亚克斯突然觉得心里直泛酸——在这之前，只有他能看到摩耶美丽的一面啊！现在却……亚克斯狠狠地瞪着手上的大臣。
　　看什么看！哈喇子都挂下来了！恶心！！摩耶怒目瞪向严重失态的大臣，暗地里不断咒骂着。
　　他最讨厌有人对着他作出这样色咪咪的表情了！（除非是他故意引诱别人。）以往有魔法掩饰，没人发现他的美貌。可是，今天“朦胧之影”突然失效了，到现在他还没有找到原因。所有能改变人的外貌特征的魔法当中，“朦胧之影”是最有效也最不容易被看穿的，连它都失效了，更别说别的魔法了！所以，他今天也只好素面朝天了。
　　因为美丽不可芳物的外表，摩耶的狠瞪到了大臣的眼里成了风情万种的媚眼，那个稍为年轻的大臣浑身一阵颤抖，蓦地双手捂住鼻子——他流鼻血了！别说他了，一旁稍为年老的大臣们也均是一阵血气翻涌，更不用说其他的王子们了！就连身为女性、本身就已经很美的公主和妃子们也不禁为他动心！
　　想起以前自己第一眼看到摩耶时的样子，再看现在大臣的样子，亚克斯立刻醒悟到发生了什么事。回想摩耶曾说过的话“没有人能在看到我的真面目后不爱上我的。”恼怒、不安袭击了亚克斯的理智。
　　掐着大臣的脖子用力地摇晃着，亚克斯近乎疯狂：“父王他到底怎么样！！你说啊！快说啊！！”
　　可怜的大臣被掐得透不过气来，脸色铁青几近丧命。他拼命挣扎着，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向同伴请求救命，可是，他的同僚们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美丽的魔族，对他的求救完全没有反映。
　　啊~难道他一个帝国的栋梁，还没有真正的建功立业，没有实现自己的宏伟目标，竟要在这种场合里就此丧命吗？神啊！救救我吧！
　　正当那倒霉的大臣绝望地祈祷的时候，命运之神终于听到了他的悲鸣，派来了他的使者。
　　“储君殿下，国王要见您和摩耶先生。请你们马上进去。其他人请在外面等待。”国王的贴身侍从打开了寝室的大门，露出一张悲伤的脸。
　　亚克斯一听，随手丢开倒霉的家伙，箭一般冲进寝室。摩耶走过去，悄悄地踢了瘫软在地咳嗽连连的大臣一脚，再施施然步入寝室。
　　老国王穿着一身华丽的王袍，半躺半坐地倚在雕花描金的大床上，身上盖着柔软的锦被，苍老的脸颊上泛着不自然的潮红。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已命不久矣，一时的健康像只是临死前的回光返照。然而，他的眼睛却无比的清澈，微微地透露出一点喜悦，仿佛死亡只不过是去朋友家吃个饭聊个天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甚至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他的豁达与乐观跟满室的悲伤、沉重截然相反。
　　一见到亚克斯的身影，老国王欣喜地掀起嘴角：“亚克斯，你来了。”淡淡的语气藏着莫大的喜悦、安慰和慈爱。
　　“父王……”亚克斯轻唤一声，跪倒在床边，紧握住父亲垂下的手臂。老国王慈爱地抚摩他的头，如同在安慰一个幼儿。他不知有多少年没有这样对待自己的孩子了。
　　“你也来了啊！”老国王抬头对紧跟来的摩耶感激地笑，“原来你那么美啊！怪不得我儿亚克斯会喜欢你。”
　　“父王……”亚克斯紧张地睨视父亲，更紧张地瞥向摩耶，生怕他们会生气。毕竟摩耶是个男人，而且还是人类的死敌——魔族，更何况，他清楚地知道摩耶只是把他当做朋友。他不应该喜欢上摩耶，更不应该爱上他！
　　出乎意料地，摩耶没有生气，也没有任何不高兴的迹象，他只淡淡地说道：“没有人在看过我的真面目后不爱上我的。”可是他们只能抱着空想和痛苦终其一生。因为他的心早就失落在一个朦胧的身影上了。
　　“呵呵……你这么说，好象我也喜欢上你了……”老国王有趣地笑道，“亚克斯，你以后的路可难走了，会有很多情敌呢！”
　　“父王！”亚克斯又惊又喜。父王这是在鼓励他吗？
　　“亚克斯。”老国王换上了严肃的表情唤他的名字，“你和你哥哥克里特是所有王子当中我最看重的两个。克里特沉稳、干练，但是他空有野心却有勇无谋；而你有些放荡、散漫，却是大智若愚、思考周密。我曾想过，在我死前，不管立你们当中的哪一个为王储，都要让另一个当辅佐。”
　　说到这里，老国王长叹一口气：“唉……可是，我没有想到，克里特那孩子已经等不及了，竟然大逆不道地想要篡夺王位！最后只落得个声败名裂、一无所有的下场。真令我痛心啊！”
　　“亚克斯！”老国王面色越发潮红，激动地抓紧亚克斯的手说，“我现在只剩下你了！只有你才能继承我的位置，只有你才能带领帝国走向更强！我知道你不喜欢政治，不喜欢被关在王宫这个牢笼里，但这是我的梦想，你一定要答应我！你一定要完成我的梦想！”
　　“父王！”亚克斯为难地望着激动不已的父亲。他想离开王宫啊！他希望能游历整个五大陆啊！他梦想能陪在摩耶身边一生啊！可是……父亲的梦想需要他来实现；目前纷乱的帝国需要他来平定；帝国的子民需要一个贤明的君主……他能抛下这些，不顾一切地离开吗？？
　　不能！
　　“以神的名义起誓，父王，我答应您，我一定会实现你的梦想的！”亚克斯严肃而沉重地起誓。内心痛苦地滴着血。
　　对不起，摩耶。我无法实现我的诺言，我不能再陪在你身边了！我再也无法跟随你的脚步了！对不起！还有……再见……或许再也见不到你了……
　　得到了亚克斯的誓言，老国王脸上的红潮褪去，一瞬间呈现出一幅垂死的苍白，似乎所有的精力都已经用尽。他费力地向摩耶招手。
　　摩耶顺从地走上前去，却没有去握那支无力、泛着死白的苍老的手。
　　老国王已没有心力去计较这些了，他透着死亡的讯息但却一如既往地清澈的双眼深深地注视着摩耶紫蓝的瞳孔，一直望到最深的心灵，令摩耶首次打从心底发出悸动的颤抖。这垂垂将逝的老人的眼神是那么的犀利，犀利到让他以为他能看透自己的心，看透他所有的秘密！可这眼神又是那么的熟悉，仿佛他曾经在哪里见过，见过同样的眼神——沉痛而期待的眼神！
　　“摩耶，我请求你，留在亚克斯的身边。”老国王诚恳地请求，“亚克斯的母亲在生下他的时候就去世了，在这世界上，我是他唯一的依靠。如今我也要去见他的母亲了，他在这世界上已失去了所有可以依赖的人——只除了你！他很爱你，我看得出来。如果你也离开，他会很痛苦，甚至比失去我这个父亲还要痛苦！我请求你，以一个垂死的父亲的身份请求你不要离开我的儿子！”
　　“……父王……？！”亚克斯震惊得忘记了痛苦。他的父亲，一位可称伟大的帝国国王临死前竟在为他的儿子请求他最爱的人留在他身边！
　　摩耶竭力抑制颤抖的身体，偏头避开那道咄咄逼人的视线。艰难地吐出一句话：“我……我还有我的旅程……我不能留在这里……”
　　“那么……至少留下来看他登上王位……代替我看到……”老国王的身体已经开始缓缓地倒下了。
　　“……好……”摩耶轻轻地回答。不知道为什么，他想要完成老头愿望，强烈地想要做到——至少，完成他的最后一个愿望——无论如何！否则，他预感自己会后悔，或许会后悔一生！于是他答应了。
　　老国王面带着微笑倒在了大床上，眼睛闭和的瞬间两个几不可闻的字飘出了他的嘴。摩耶听到了，是“谢谢”。
　　“父王！”亚克斯悲痛的嘶吼响彻云霄。
　　圣光历356年，大陆历3349年4月13日，圣光帝国的君主——蒙利雅•克拉尔四世驾崩。
　　蒙利雅•克拉尔四世堪称圣光帝国开国以来最伟大的一位国王，其在位35年期间，致力于发展帝国经济、军事，以打败夙敌墨日帝国为最终目标，却终究没有实现。
　　圣光历356年，大陆历3349年5月13日，蒙利雅•克拉尔四世下葬圣光帝国王家墓地，途中万人悲哭为其送葬。其子，王储亚克斯王子亲自读铭文，当众泪撒墓园，宣誓有生之年定要完成父亲遗愿。